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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内助》作者:萌吧啦(正文完+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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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流勇进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6:02:26 |只看该作者
    第32章 百子千孙图十八



        锦王府西院的大火直到傍晚才扑灭, 肖氏的院子烧没了, 连带着第五组楼晚华等人住的院子也被熏黑了大半。


        锦王的小厮翠墨将肖氏的玉杖送了过来,石清妍瞧见楚律小心地收了那玉杖,便好奇地问道:“这玩意到底是谁送的?”


        楚律瞥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地说道:“日后本王有空就来你这边睡一睡。”


        石清妍心里想着那“睡一睡”三字,脸上浮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才要说什么,就见楚律亟不可待地出去了,于是并不多想这话,待楚律走了,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便进去瞧,瞧见肖氏裹着被子站在衣柜旁伸出一只白胖的膀子开柜子,似是要翻找她的衣服穿上,便笑道:“夫人,本王妃的衣服夫人穿着不合适。”


        肖氏冷笑道:“王妃五短身材,衣裳自然不合老身的身。”话虽如此,却还是要翻衣裳。


        沉水进来对石清妍说道:“外头郡主问可要第五组的楼姨娘等人搬家?”


        “不必了,叫人清扫一下够了,告诉楼姨娘她们,如今的年景越发不好了,凡事都要省着一些。”


        沉水看肖氏怪模怪样地裹着被子,又说道:“秦姑娘要见夫人。”


        “不见。”


        “是。”沉水听石清妍当机立断地说不见,便退了出去。


        肖氏愣了愣,立时明白楚律叫石清妍剥了她的衣裳,就是为了将她困在这屋子里。


        石清妍在床边坐下,说道:“王爷回书房料理公事去了,夫人快坐下,咱们商量一下夫人回京之后的事。”


        肖氏因伸手开柜子,身上的被子滑下,便窘迫地伸手拉着被子,然后自嘲道:“王妃有话尽管吩咐就是了,何必说什么商量。”


        “夫人怎地这样大火气,方才屋子里没人夫人都没想着趁机撞死,这会子就该明白此情此景夫人该卧薪尝胆才是。”说着,石清妍在床上坐着,又对肖氏招了招手。


        肖氏心里又羞又恼,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强忍着裹着被子坐到床边。


        “夫人可知道郡主心里惦记的是哪家小子?我瞧她因某人要来,都快改了性子了。”


        肖氏闭着眼说道:“应当是余家的小少爷余思渡,余家跟耿家亲近的很,郡主幼时每常去余家玩。”


        “夫人回去之后可能见到太后,若能,便跟太后提提这事,成全了郡主。”


        肖氏眼里精光一闪,说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送个生辰礼也叫余家来,太后这是拿了余家做钓饵要钓鱼呢。既然有鱼饵,咱们怎能放过。”


        肖氏想到先帝驾崩后太后送到她面前满是嘲讽的密旨,暗道此次回京,便是能够见了太后,定也得不了什么好。


        “夫人回京之后啊,就叫人多替本王妃看着京城锦王府。等本王妃过去了,咱们两个联手将广陵侯府拿下,夫人这广陵侯府的女主子也该抖起威风来,叫那些长舌之人不敢再胡言乱语。”


        肖氏脸上一烫,早先楚律跟她说了话便出去了,她在床上不敢动弹,也隐约听到外头的说话声,此时知道石清妍听到了楚律的话,便有些羞愧,半日牢骚道:“王妃这话说得轻巧……”


        “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夫人心里千万要打起精神来。”


        肖氏沉吟一番,问道:“王妃这般替老身着想,不知王妃想叫老身做什么?”


        “还请夫人回了京后,将石家的新近事替我打听清楚。夫人要拿下广陵侯府,本王妃也当要拿下石将军府才是。”


        肖氏愣住,说道:“王妃可是嫁出去的女儿了。”


        石清妍笑道:“夫人这话说的,本王妃进了京,那靠山就是石家,若是拿不住石家,本王妃怎么会靠上去?若是被石家坑了,本王妃就是有苦也说不出了。”


        肖氏怔住,问道:“王妃怎会知道自己要进京?”


        “夫人就别管这事了,也千万别跟旁人提起。夫人只要知道,方才的事是个小小的过节,咱们两个都别计较那事了。等进京了,京里头最亲近的可就是咱们两个,咱们两个可就是要相依为命的了。”


        肖氏本着脸,冷笑道:“方才是王妃来剥老身的衣裳,这过节不是王妃说不计较就不计较的。”


        “那夫人要如何计较?识时务为俊杰,本王妃能不计前嫌跟夫人握手言和,怎地夫人还要执拗地跟本王妃计较?”


        肖氏裹紧被子,光着的身子摩擦在被子上,让她无论如何不能似身边的石清妍那般坦然,思量一番,说道:“老身也只能听王妃的了,此一时彼一时,若王妃当真到了京里,咱们两人自是最亲近的人了。只是柔儿,她伤了头,就留了她在府中吧。”


        “夫人放心,府里多的是地方,就叫她住到第五组去,过三月排上侍寝表。”


        肖氏愣住,咬牙道:“王妃这般轻易地答应,为何昨日巧舌如簧地推拒?”


        石清妍笑道:“夫人早塞我几两银子,我也会答应,谁叫夫人不光明正大地来,非要装神弄鬼?”


        肖氏噎住,重重地喘着气,忽地冷风吹来,打了两个喷嚏。


        石清妍笑道:“夫人安心地歇息吧,库房里有的是床,我昨儿个才相中一个檀木雕梁大床,我就用那个。过两日夫人便回京吧,不然赶不及在广陵侯灵前自证清白。对了,赵铭也要离开锦王府,夫人趁着这几日收服了他,领着他回京城,告诉他,想继续效忠于先王妃,便去京城找了耿家,在耿家里立足,这样回头才能帮着静乔整垮我这后娘,才能维护先王妃在锦王府里留下的一切。”


        肖氏听石清妍这般说,不解道:“王妃这是要给自己找麻烦?”


        石清妍笑道:“既然敢下险棋,本王妃就有自信能拿捏住他。夫人只管照办就是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肖氏虽不言语也没动作,但显然是答应了这事。


        石清妍看肖氏很是窘迫的裹紧被子,便又笑着问道:“夫人当真是王爷的生母?”


        肖氏眯着眼睛,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咬牙道:“王爷的生母是淑妃娘娘。”


        石清妍看肖氏提起这话便紧张的很,又看她似乎还没从方才被剥掉衣裳的打击中醒过神来,便留了她一人在房里,又向屋子外头去。到了蒲荣院的院子里,闻到空气中依旧有一股烧焦的气味,心说好狠的人,也不怕一把火将锦王府全烧没了。


        “王妃,母亲她如何了?”秦柔被沉水、醉月拦住,进不了屋子,便在外头等着。


        石清妍看向她,见她额头上的纱布被渗出来的血水染红,便说道:“可怜见的,定是失火的时候吓着了,瞧着伤口都撕开了。你随着醉月去第五组院子吧,楼姨娘是那院子里的老大,叫她给你安排间屋子住。”


        秦柔听石清妍避重就轻,忙慌张道:“可是母亲不好了?不行,我要见她。”说着,便要向屋子里冲去,才走了两步,又被沉水拦住。


        “做了府里的侍妾就要守规矩,本王妃的屋子也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


        听到侍妾两字,秦柔僵住,呆呆地转过身看着石清妍。


        “去第五组,过三个月瞧着小日子准了就去侍寝。”


        秦柔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说不上高兴,但终归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因这块石头落地了,再经了半日的惊吓,此时她就觉头晕晕的,额头上的伤痛也越发清晰。


        醉月瞧见秦柔身子要歪了,便赶紧扶着她的手臂,跟石清妍一福身,便向那焦味十分重的第五组走去。


        等醉月走了,石清妍打量了院子里的人,瞧见小丫头们都躲远了,大丫头只有沉水、暮烟,便问沉水:“人都哪去了?”


        沉水回道:“祈年她们几个因是夫人那边出来的,便去帮着安置夫人院子里的丫头媳妇去了。”


        石清妍点了点头,瞧见楚静乔有意装作惶恐地领着如是、如斯两人过来,便笑道:“夫人院子都烧完了?”


        楚静乔说道:“是呢,火势太猛了,实在救不了了。不知以后夫人要住在哪块?总不能叫夫人住在侍寝的姨娘们那边吧,母妃这边也不妥当,女儿那般又没多少地。”


        石清妍笑道:“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夫人说了,正好府里没她住的地了,她过两日便回上京。”


        楚静乔闻言心中一喜,赵铭家的也曾说过耿氏费尽心思地想叫肖氏离开却屡屡失败,暗道这火当真烧得好。想到赵铭要走,忙求道:“母妃怎叫赵总管走呢?若是母妃看他不顺眼,便叫赵总管不碍了母妃的眼就是了。”


        石清妍笑道:“赵总管是我的人,我想叫他走就让他走,郡主插手本王妃的事,也太狗拿耗子了。”


        楚静乔一时冲动要反驳她,随即又强忍住,暗道赵铭如今越发会自作主张了,动不动就敢拦住他的信,新近几个月不曾收到余家的信,未必不是赵铭动的手脚。这种奴大欺主的人,不要也罢。想来,便也不再求石清妍留下赵铭。


        “从今日以后,你就不是威风八面的乔郡主了,是本王妃手下的小白菜一颗。甭管皇帝给不给你赐婚,本王妃都要叫余家小子对你死心塌地。”


        楚静乔愣住,随即狐疑地说道:“母妃这是何意?”


        石清妍笑道:“小白菜,给本母妃记住了,甭管谁送上鱼饵,咱们都要吃了鱼饵扯了垂钓之人下水,这才叫做锦王府的名誉。”


        楚静乔愣住,看见石清妍眼中映出来的自己一点气势也没有,觉得陌生之余,心底又生出一种恐惧,偷偷地害怕早先自己那要风得风要雨的郡主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虽心里依旧恨着石清妍,但短短时日便被她夺了权,隐隐的,心里竟然有些信服她。


        “母妃怎地忽然对女儿这样好?”


        “本母妃看出你是个祸害苗子,因此要将你养成举世无双的祸害,谁跟本母妃有仇,本母妃就将你嫁入谁家。”


        石清妍掠过楚静乔的肩膀,瞧见祈年回来了,便看了祈年一眼。


        祈年迎着石清妍的目光,跟石清妍你知我知地点了下头。


        楚静乔对石清妍的哪一点子信服因石清妍这话又化为乌有。


        晚间,又在石清妍沐浴的时候,祈年一边拿着竹节小桶在石清妍光滑的肩头浇着水,一边絮叨道:“王爷说夫人病了,且他为救夫人受了伤,没有心思找人侍寝,侍寝表暂停一月。”


        石清妍唔了一声,湿漉漉的发丝卷曲地垂在肩头,斜斜挽着的鬓发如黑云一般堆积。


        “今儿个府西边烧着大火,人心惶惶的,王爷叫翠墨传了王爷的话,问奴婢王妃见赵总管的时候说了什么,奴婢毫不隐瞒地一一说了。奴婢想,定是夫人今日又叫了王爷过去,避着人污蔑王妃跟赵总管有些暧昧事,因此王爷才要问清楚。”


        石清妍笑道:“你错了,他是要试探你呢。等着吧,日后试探了几次,他便要收买你了。那日的事情赵铭知道,静乔知道,未必没有旁人也知道。今日王爷说他虽走了,但留了人在府里保我周全,你替我查出来是哪一个。”


        “是。”祈年说着,便伸手将石清妍垂在肩头的湿发挽到发髻上。


        过了十日,肖氏的内外衣裳全部做好,穿着新做的衣裳首饰,肖氏领着邹嬷嬷踏上了回京的路。


        随着肖氏一同离开锦王府的还有赵铭,赵铭在锦王府外跪了一日,又有众多人前来说情,最终还是拿着行李去了上京。


        原该为肖氏终于离开益阳府欢喜的楚静乔,因赵铭走了,被繁琐冗杂的家事劳累的精疲力竭,一时也没有心思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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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忘了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6:48:27 |只看该作者
    第33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 一




       健硕的胸膛起起伏伏,细小的汗珠汇成溪流,沿着刀刻一般的肌肉弧线流到腹部,腹部上的每一块肌肉因用力紧绷住。

        修长的臂膀,结实的腰肢,随着每一次用力的撞击颤动,粗重的呼吸越发让人口干舌燥,随着撞击的越加频繁,呼吸也越发的急促,手中的物件由粗变细,但依旧不改坚硬炽热,随着最后的一声低吼,手中之物迸发、四射。

        “王妃,可满意你看到的?”

        “将衣裳拉开,叫本王妃看的清楚一些。”

        “是。”

        ……

        锦王府西边角,原本住着肖氏的那块地经过一场大火的洗劫,只留下一座完整的小楼立在那边。

        离这小楼约五十步外,赤着筋骨的王钰正在打铁,初具形状的铁片上火光四溅,楼上,以石清妍为首的女人等了一个早上,终于瞧见了传说中猿臂蜂腰的王钰脱去上衣露出一身精肉。

        小楼上,沉水一边将给石清妍挡风的衣裳拉开一些,一边示意醉月将石清妍手上的茶水换一遍。

        这楼上的窗子被火烧掉了窗框,此时挂着一道有些熏黑了的竹帘,楼下人若是不留心看,不会注意到楼上还坐着人。

        石清妍蹙眉道:“也没吴姨娘说的那么好看。”

        吴佩依脸上涨红,自从锦王叫几个人在这块地里架起炉子打铁后,她心里就有些好奇这地里都是些什么人,于是一次借着楚静徙年幼无知领着楚静徙闯进这地,恰那会子瞧见了王钰光着上身,于是就涨红了脸回去,偏她功夫不够,又被旁人看穿,一来二去传到石清妍耳朵里,于是乎今日众人给石清妍请安的时候,石清妍就趁着这地里的工匠没来,先领着众人躲在了楼上等着看王钰脱衣裳。

        “婢妾也没说怎么好看。”吴佩依说着,眼神偷偷地向下瞄去,又吞了一口口水,心里掐算着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锦王的身子了。

        楼晚华是众女之中少有的一点都不想往下看一眼的人,此时她端庄持重地站着,虽觉察到身边众女身上传出的兴奋,却也耐着性子不管旁人,“王妃,若叫王爷知道了,王爷会不高兴吧?”

        石清妍笑道:“楼姨娘还说这扫兴的话,楼姨娘难道还没醒悟到王爷将后院都给了本王妃。”说着,瞧见楼下那王钰仰着头灌了一口水,呈倒三角的背脊上的棱角越发清晰,忽地就觉察到有人蹭到她的肩膀,于是回头去看,就见吴佩依探着身子依到她身边了。

        吴佩依因石清妍看她,便讪讪地收回身子。

        “本王妃懂。”

        吴佩依虽不知石清妍懂什么,但却猜到定然没什么好事,于是堆着笑说道:“这王先生看着斯斯文文的,脱了衣裳竟是这样的精壮。”说完便咬了舌头,暗道自己当真不该说这话。

        “王爷也结实着呢。”窦玉芬说道,说完,便又不屑地向下瞥一眼,随后强令自己将眼睛移开。

        因众女之中,最后一个侍寝的人就是窦玉芬,窦玉芬也仗着这事在府里很是风光。

        听窦玉芬这般说,吴佩依便有些不服气,心想便宜这丫头了,就她一个人享了一夜福,第二日王爷就停了侍寝表;想她前几日给锦王送大悲咒,吃了闭门羹不说,还碰了一鼻子灰。

        “王妃,那侍寝表什么时候再开始?”吴佩依问道,说完,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下个月,再从初一开始,免得有人说不公平。”

        “这个月初一……”吴佩依待要说窦玉芬占了两日也不公平,但又想到窦玉芬很得石清妍欢心,于是便住了口。

        楼晚华鼻尖微微有些泛红,虽没看,但从众女身上察觉出来的兴奋叫她隐约猜到下面是什么事,心里再次后悔自己不该被石清妍挤兑着来了这地方,低声道:“没想到王先生竟会干出这样粗鄙的事,竟然敢在王府里做出这事。”更没想到石清妍敢领着人来看王钰脱衣裳。

        楼晚华这话无异于泼了一盆冷水在吴佩依身上,王钰粗鄙了,她这看的人也高雅不了。

        吴佩依也不敢再偷看,随后说道:“是呢,虽说这院子隔开了且没来个什么人,但光天化日之下干这事也有失体统。”说完,便看向石清妍。

        石清妍嘴里咦了一声,探着身子凑到窗户前,随后说道:“王爷来了,你们说王爷会不会也热得脱了衣裳?”

        已经到了冬日,这楼上并没有修整,外头的风透过缝隙不停地吹进来,除了石清妍,没哪个女子不打着冷颤。

        听石清妍这样说,就连端庄如楼晚华、内敛如萧纤妤都伸着头看了一眼,瞧见楼下五十步外的火炉边楚律跟王钰两人在说话。两人的眼神不经意地扫到王钰身上,瞧见王钰宽广的背脊结实的细腰,脸上立时火辣辣地烫起来。

        “王爷脱了。”沉水小声地嘀咕道。

        楼晚华立时向下看一眼,瞧见楚律果然脱掉了外面的那一层披风。

        孙兰芝说道:“王爷又不要打铁,只怕不会再脱了吧。”说着话,眼里瞧见下头楚律没再脱衣裳,心里便失望起来。

        沉水有些恃宠而骄地说道:“奴婢觉得王爷跟王先生站在一起,怎地王爷还不如王先生魁梧?”

        石清妍闻言扭头看向窦玉芬,众人也随着她一同看向窦玉芬。

        窦玉芬作为一个最近看过锦王的身子的人,咬牙肯定道:“王爷比王先生还壮实。”

        楼晚华如今也怕被楚律看见躲在楼上看王钰,便问石清妍:“王妃,等会子咱们怎么回去?”

        石清妍笑道:“自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孙兰芝、窦玉芬两人齐声道:“王妃高明。”

        楼晚华也知道王钰并几个工匠是要在这地里蹉跎一日的,于是便问道:“王妃要如何调虎离山?”

        “等一会子就有人跟王爷说咱们在楼上看着呢,王爷知道了,为了脸面,就会将王先生他们引走。”

        不独楼晚华,孙兰芝、窦玉芬等人听了这话也傻住。

        萧纤妤险些委屈地哭出来,心说她原就不想来,但看楼晚华都被挤兑过来了,未免太过特殊,她才跟着过来凑数的,如今叫王爷知道了,王爷岂不是要嫌弃她不守妇道?

        吴佩依此时也没了看王钰的心,一双眼睛盯着石清妍看,有怨不敢说,有苦不能言,心想若是最后追究起来,这些个人只说她引出来的事,那她就只有一死才能了结这事了。

        石清妍饶有兴致地将众人的脸色一一看遍,最后笑道:“糊你们的,等会子本王妃便要找王爷要东西,随后又叫人设宴请了王先生还有其他的工匠,咱们趁着那会子再走。”

        吴佩依、萧纤妤松了口气,也不敢向外头看了,就等着石清妍调了锦王、王钰走。

        过了一炷香功夫,下头果然过来了个婆子传话,没一会子,楚律便领着王钰走了,这地里的其他的工匠也被婆子们一一请走。

        吴佩依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怀念方才的紧张和刺激,暗道石清妍下次再领着她们过来才好。

        下面的人清了,石清妍领着众人下了下楼,便向外头去,到了外面巷子口,见众人还跟着,便说道:“都散了吧,不用再跟着了。”

        楼晚华等人说了声是,却依旧站着不动。

        石清妍领着沉水、醉月向前走,孙兰芝、窦玉芬两个自觉地跟着,吴佩依左右瞧瞧,便也跟了上去。

        剩下没动的楼晚华、董淑君等人,待石清妍等人的身影不见了,才各自回了自己那一块。

        石清妍领着几人回到蒲荣院,就见楚静乔已经等着了。

        楚静乔见石清妍过来,忙迎了过去,瞧见石清妍进了屋子捋起袖子后便看她,就自觉地将石清妍腕上的金钏拨起,嘴里说道:“母妃,明儿个舅舅他们就来了。”

        石清妍点了点头,说道:“小白菜,今晚上熬一熬夜吧,你这脸色看着太好了一些。明儿个要穿着的衣裳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记住,咱们锦王府的小白菜是有傲骨的,是要被人求着帮她,而不是求着人帮她。”

        楚静乔一边耐着性子给石清妍撩水洗手,一边低声答应了,从沉水手上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手,从吴佩依手上拿着的玉罐里蹭出一些羊脂般的膏霜,轻轻地涂在石清妍手上,然后说道:“母妃,明儿个……”

        “放心,一切尽在本母妃的掌握之中。”

        楚静乔恨不得在手里捧着的柔荑上狠狠地咬一口,暗道家事全由她一人操持,就连明日的洗尘宴,后头她自己个的生辰宴,全都是她一人忙碌着,石清妍不曾问过一句,竟然还说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就这么一句话,就将她的功劳全抢去了。虽恨得咬牙切齿,但前头几日已经忍下她了,眼看着耿家余家人就要来了,万万不能功亏一篑。

        石清妍从楚静乔手里收了手,仔细瞧了瞧,心想若是能顺着楚静乔的心思由着皇帝做主休了她最好,放下手,就对吴佩依说道:“随着小白菜办事吧,孙姨娘、窦姨娘都回去吧。”

        孙兰芝、窦玉芬、吴佩依答应着,便都随着楚静乔向外去了。

        石清妍待众人走后,便回到房里一边整理自己描画出来的图案,一边等着楚律过来。

        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楚律手里拿着一只弩几支箭才过来,过来后,便径直走到石清妍面前,将弩摆在她面前,说道:“王钰只能做出这么个模样,我瞧着这弩轻巧的很,正合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用。”

        石清妍拿起那弩,在手上摆弄了两下,说道:“王爷,本王妃要的是百步穿杨,你弄了这个金镶玉的来,是想叫人来抢还是怎样?”

        楚律一怔,伸手将那弩拿在手上看了两眼,也觉得有些别扭,咬牙道:“你且试一试,本王怕重弩你拿不起来。说来本王军中也有两架能连发三支箭的弩机,你若拿得起来,就送你。”说完,因那连发三支箭,神色间便很有些得意。

        石清妍微微撇嘴,从腰间掏出一枚扳指戴上,再次拿起来,装上一只羽箭,对着屏风上的喜鹊瞄准半日,才射去,那只箭飞了出去,却射在了喜鹊身下的梅花枝上。

        “王妃离着百步穿杨不远了。”楚律嘲讽道,走到屏风前将箭□,就见好端端的绢面屏风上留下一个洞,因这洞,原本金贵的整幅刺绣变成了一文不值的东西,伸出手指钩在那洞里,便又看向石清妍,瞧出石清妍对她自己毁了屏风的事毫不在意,暗道这女人的心不在锦王府,不然,便是暂时要去京城一遭,也不至于这样毫不留恋地糟蹋东西。

        石清妍掂了掂这弩,又拉了下弩上的弦,瞧见这弩虽是金镶玉的,但也粗糙的很,只有弩臂、弩弓、弓弦和简陋的弩机。想着便将准备好的几页纸拿了出来,先拿了一页纸摆在那金镶玉弩上,说道:“王爷瞧瞧,王先生造的,是最简单的一种。”

        楚律心说石清妍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便说道:“王钰因听说是你要用,便费了心思镶金嵌玉。”

        “王先生吃饱了撑着了?不然谁往弩上加这些东西?”石清妍嗔道,瞧见桌上放着的几支羽箭上还染了红绿黄三色,便又哧了一声。

        楚律闭了嘴,因想叫耿家、余家人以为王钰跟石清妍正打造什么厉害的武器,于是才叫了王钰到家中,偏王钰这人素来多事,原本只要王钰监工就罢了,不想他甩了膀子亲自去打造,还绞尽脑汁地尽可能地将黄金美玉镶上。

        石清妍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那图纸说道:“这图上的弩就像是只在弓上添加了一个横梁,横梁上的槽也有些浅,而且,”拿了弩在手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将弓弦拉回原处,“这用着也实在太不便宜了。”

        楚律看着石清妍动作,抱着手臂说道:“这弩本来就不是女子玩乐用的。”

        石清妍瞥了他一眼,然后又拿出其他的图纸来,指着一架宽大装有踏板的弩说道:“这个王爷有吗?踩一下就可发射出箭。”然后又指着一架更大一些,装着轮子的弩说道:“这个能连发十几枝箭,可自动上膛,王爷有吗?”

        楚律蹙起眉头,俯身看着那图纸,眼眸转动了两下,随后略有些心虚地问道:“石家有?”问完了,便对石家更加的志在必得。

        “石家没有。”

        “那你怎么有?”

        “我也没有,不然怎会拿出来给你看?不过是觉得咱们是一条绳上两蚂蚱,没事叫你瞧瞧过过眼瘾罢了。”说着话,石清妍便要收了图纸。

        楚律按住她的手,说道:“你这图纸可还能再准确一些?抑或者,你不过是异想天开,画了这两幅画吧。王钰很有些头脑,也曾捣鼓出一些厉害的兵器,却也没有你画的这样的。”

        石清妍笑道:“王爷这用的是激将法,实话告诉王爷,本王妃想要的是这个,但凡事都没有一蹴而就的,因此想叫王先生先造出前两个,最后手艺纯熟了,再替本王妃造这个。”说着,便将最后一张图纸拿出来。

        楚律看过去,见那弩的样式十分新奇,上面还有个圆筒状的东西,便问道:“这是什么?”

        石清妍惋惜地说道:“是望远镜,臣妾只记得外头当是这样的,里边的机关便不懂得了,还请王爷请人慢慢摸索吧。总归臣妾提不了建议但提意见的能耐还是有的。”

        “你不记得?你在哪里见过?”楚律沉声问道。

        石清妍斜睨向他,笑道:“瞧王爷这风声鹤唳的样,臣妾在梦里见过。”

        楚律自是不信她的话,手指点在那纸上,思量一番,便将几幅纸折了放在袖子里,心想虽要耗费一些人力,但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叫人尝试一下也好,说道:“先叫王钰瞧瞧。其实,本王一直想说,王妃要百步穿杨,学弓箭也是一样。”说着,便要向外走去。

        石清妍伸手拉住他的衣襟,瞄了眼他装图纸的袖子,笑道:“王爷……”

        “你要多少银子?”

        “臣妾没事要银子做什么?臣妾要说的是,虽说臣妾不会造弩,也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厉害的,但是请王爷放出风声的时候,千万得说是臣妾指点王先生等人打造的。”

        “你的意思是你描出个影子来,王钰他们造出来的东西全算到你头上了?”

        “正是。”

        楚律沉默不语,倒不是因石清妍这话有些无耻,乃是因那一句“放出风声”,原本他就防着皇帝知道他军中有新鲜的武器,如今比起石清妍描画出的影子,那新奇的武器就再算不得新奇了,但她描出来的影子又不一定能造出来,倘若传出去之后没起到震慑皇帝的作用,反倒逼得皇帝派出更多兵马,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也因这一份疑虑,他虽叫王钰进了西院,却还不曾叫人传出吹嘘石清妍何等厉害的话。

        “王爷?”

        “容本王想一想。”楚律说道,随即领悟到石清妍要将事说到她头上的目的,便开口道:“你放心,送你去京城前,本王会叫人知道你厉害的很,你到了京里,皇帝轻易也不敢动你。”

        “多谢王爷,此外,明儿个楼家人也要来,还请王爷今晚上去楼姨娘那边卖力一些。”

        “为什么要去卖力?”

        石清妍愕然地说道:“为了表示对楼家人的看重。”

        楚律失笑道:“王妃多虑了,除了石家,其他人家犯不着这样,做了侧妃庶妃的女儿能在娘家有多少分量?况且这般不也坏了你的侍寝表吗”说着,便摇了摇头向外头去。

        石清妍忙拉住他,笑道:“王爷好歹去一去嘛,敷衍她一下就好。臣妾得让楼姨娘飘起来,才能把她踩下去。”

        “那王妃安排吧。”楚律说着,便出去了。

        石清妍待楚律出后,便把玩着那金镶玉的小弩,等沉水进来,便对沉水吩咐道:“告诉府里所有的姨娘,就说今晚上王爷要去楼姨娘那边。”

        沉水忙道:“王妃怎没想法子留住王爷?”

        “你王妃我还需要留住王爷?”

        沉水忙笑道:“王妃才不需要呢,奴婢这就去传话。”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猫的长评,十点钟的时候发第二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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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古力妹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6:53:55 |只看该作者
    第34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二)


        到了日暮时分,包括楼晚华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锦王要去楼晚华那边,因此楼晚华便精心装扮起来,其他人便都有意多留心了楼晚华那边。

        窦玉芬、孙兰芝,更是吃了晚饭便去石清妍那边借着伺候打探消息,端茶递水等事样样都不用沉水、醉月几个动手。

        石清妍见窦玉芬、孙兰芝两个话里话外的试探,便说道:“人家哥哥明儿个要来,王爷当然要过去了。”

        窦玉芬忙道:“听说楼姨娘的哥哥是才子呢,可惜益阳府离着上京远了,距离徐州更远,到底如何也没人清楚。但想来他是比不得石家的漠少爷的。”

        石清妍笑了笑,虽有记忆,到底跟那石家漠少爷不熟。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眼看到了各处锁门的时候,窦玉芬、孙兰芝并未听说楚律向后院去了,便看向石清妍。

        石清妍见二女看她,便笑道:“你们瞧我做什么?盼着王爷来暖被窝的人又不是我。”

        窦玉芬、孙兰芝两个忙堆笑着告退。

        待窦、孙两人离去,沉水试探道:“王妃,可要奴婢去问问翠墨?”

        “……不,祈年,你去催一催王爷。”

        祈年答应了,便向外头去。

        沉水见祈年去了,心里也不以为意,一边服侍着石清妍就寝,一边说道:“王妃,今儿个雅琴悄悄地给二姑娘送了冬衣。”

        “府里缺了二姑娘东西了?”

        沉水笑道:“那哪能?郡主如今哪有那胆子。据奴婢看来,楼姨娘是有意做样子,显摆她有长辈样呢,想叫人知道王妃没特地给二姑娘东西。”

        石清妍哧了一声,说道:“谁大方谁给就是了,我这人素来不怎么大方。”

        沉水一边伺候着石清妍躺下,一边笑道:“王妃这话说的,王妃不是叫奴婢们想要什么尽管在库房里挑吗?这还不够大方?”

        石清妍轻笑一声,便躺下睡了。

        那边厢,祈年领着石清妍的命令去前院书房外寻翠墨,翠墨见是祈年,便笑道:“姐姐来了。”

        祈年说道:“王妃叫我来问一问,后院快关门了,王爷可是有事耽搁了,怎还没去后院?”

        翠墨笑道:“我替姐姐问一声去。”说着,便进了书房,瞧见书房里楚律、王钰两个正在书案上钻研什么,便垂手轻声道:“王爷,祈年姐姐来给王妃传话,王妃说,后院快关门了,王爷该去了。”

        王钰微微抬头看向楚律,想起今日所见的蹊跷之处,嘴角便弯起来。

        楚律摆手道:“叫楼姨娘早些歇着吧,本王今日有事,便不过去了。”说着话,便用眼神示意翠墨跟祈年攀谈两句。

        翠墨会意,便出去了。

        书房里几盏明灯亮着,王钰拿着笔在纸上胡乱地描画,忽地嬉笑了一声。

        “有话就说。”楚律说道,因与王钰算是同窗,是以没有旁人,两人说话间顾忌便少了许多。

        “王爷,属下今日打铁的时候,觉得后背上火辣辣的疼。”

        楚律微微眯着眼睛,等着王钰再说。

        “属下原本不解这后背怎会如灼烧一样疼,后头才醒悟过来,灼烧属下的不是火焰,是目光。属下就纳闷了,今儿个楼上怎地会不时有香风传来,怎地王妃要请了那地里的工匠全去吃宴席。属下傍晚的时候亲自上了小楼一趟,瞧见里头打扫的干干净净……”

        楚律记起今日见到王钰的时候,他是光着上身的,眼皮子跳了跳,便说道:“你当真是善解人意。”王钰笑道:“谢王爷夸奖,属下有胆子跟王爷汇报,也是想叫王爷多多留心后院——还有多多锻炼一下、身体,毕竟属下这身子都叫某人看过了,若是某人拿了属下跟王爷比较……”

        楚律瞪了王钰一眼,随后摇头笑道:“若是武言晓在这,他定会拿了话堵着你的嘴不叫你说出来。”

        王钰笑道:“武先生谨小慎微,这是属下学不来的。”

        楚律轻声笑道:“王妃说本王是秋后算账的性子,你仔细本王将这事记下来,日后寻你的不是。”

        王钰笑道:“属下就盼着那一天呢,想来那一天便是王爷与属下平生所愿达成的那一日。”

        楚律听王钰这般说,便收敛了笑容,半响说道:“委屈你了,倘若你随着皇帝,如今早是朝中栋梁了。”

        “王爷未免太抬举属下了,王爷又不是不知,陛下是个看不上奇淫巧计的人,属下的所作所为在他眼中都是末流。”王钰说着,便又指向石清妍画的图纸,“王妃这图等同于传说中的木牛流马。”

        “做不出来就罢了,我瞧着她是想虚张声势。”

        王钰挠着头说道:“也并非造不出来,属下瞧见这图心里若有所悟,但想来要耗费许多银钱,试上一千遍方能做出。即便是做不出图纸上的弩机,也能造出比眼下咱们用的弩机好上一百倍的玩意。”

        楚律闻言,便点了头,说道:“银子不成问题,只要你愿意试就好。”

        王钰笑道:“可是雅道人又送银子来了?”

        楚律叹道:“本王一生之中,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与雅道人两个,一个得了坏姻缘;一个出家做了道士,又做了土匪。”

        王钰笑道:“王爷何必旧话重提,先王妃刚进锦王府时,属下也觉她贤良淑德,对王爷情深意重,对锦王府的家臣家将爱屋及乌,谁又会想到她背后有个太后……先王妃给甘棠做媒之时,有意含糊其辞,害得王爷、甘棠、雅道人都以为她要将甘棠许给雅道人;也害得属下以为甘棠想嫁的是属下。属下当她是爱屋及乌,替王爷关照属下,谁会想到她是要离间我与雅道人两个。”

        提起先王妃耿氏,王钰脸上的笑便也渐渐没了,继而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王爷,石王妃当真可靠?”

        楚律说道:“她在明,我们也在明,只这些就够了。”

        王钰笑道:“属下以为两口子没感情,十有89是睡得少了。对付女人,跟对付其他人不同,银子权势这些不顶用,王爷有事没事就去王妃那边躺一躺,日子久了,难免有人会动心。”

        楚律啐道:“口没遮拦,你当真是能医不自医,既然知道这些,为何与甘棠还是如今这模样?”

        王钰沉吟道:“雅道人……过两年能回来吗?”

        楚律问道:“这两年你能跟甘棠生儿育女吗?”

        王钰淡笑道:“王爷明知属下不能。”

        楚律说道:“你与甘棠一日未生儿育女,雅道人便不会回来。”

        王钰低头犹豫一番,笑道:“过几日叫甘棠请教了王妃如何做侍寝表,属下一年抱上几个儿女,他就肯回来替甘棠打抱不平了。”

        楚律苦笑一声,心里又想起耿氏,口中便说道:“你的大儿子,便认了本王做干爹吧。”

        王钰口中本要问楚律为何自己不生一个,随后想起一个和尚给楚律算命的事,便住了口,笑道:“那属下这辈子就指着王爷给那小子的见面礼过日子了。”

        说话间,便听到外头二更的棒子声。

        楚律站起身来,说道:“休息去吧,不用这样急,朝廷只怕才听说关外蛮子作乱的事,要过上许久才会要对益阳府动粗。”

        王钰笑道:“王爷先歇着,属下再琢磨琢磨这弩机。”说着,将一叠图纸抱着,便随着翠墨去隔壁留客的书房里歇着。

        楚律待王钰走后,想了想,便向后头去,叫人开了角门,进去后,到了蒲荣院外,又叫人敲门,门了两下,便有婆子来门边问是谁,得知是楚律,门立时开了。

        楚律瞥了一眼,见这婆子嘴角有些油光,但细闻没什么酒味,且精神的很不似打过瞌睡的模样,心道石清妍当真是御下有方,想着,便不理会她,又向内走。

        那婆子忙去叫醒了其他几个守夜的人,又将屋子里守着石清妍的丫头沉水、祈年也叫了起来。

        楚律进屋子时,就瞧见沉水、祈年都已经穿好了衣裳,又有小丫头送了热水帕子进来,等了一会子,不见石清妍出来,便对沉水、祈年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沉水、祈年两个正想着将伺候楚律更衣洗脚的差事推给谁,听他这般说,便如蒙大赦地一般赶紧退了出去。

        楚律拿着桌上放着的烛台来到床边,瞧见床上石清妍睡眼惺忪地眨着眼睛,便将烛台放到床头边的绣墩上,然后慢悠悠地脱起衣裳来。

        石清妍看着楚律脱衣裳,便声音含糊地问道:“王爷做什么呢?”

        楚律将外衣脱下丢到一旁,说道:“王妃不是想看吗?听说王妃今儿个煞费苦心地去看了王钰。”

        石清妍点了点头,打着哈欠,便支着头看楚律,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脱。

        楚律将衣裳脱光,便钻进被子里,问道:“比王钰如何?”

        石清妍直言不讳地说道:“没王先生那么多的疙瘩肉,但是也不松垮,摸着很有弹性。”说着,便伸手在他胸口揉了两下,随后却忍不住收了手又打了个哈欠,“睡吧,明儿个家里来客呢。王爷该去楼姨娘那头才是。”

        “楼家人上密旨状告大哥在藩地胡作非为,本王与大哥几个唇亡齿寒的道理楼家人不会不懂,可见楼家人急着向皇帝表明忠心呢——楼姨娘不过是枚弃子。”

        “唔。”石清妍迷迷糊糊地答应着,须臾便呼吸舒缓了。

        楚律原本也没什么兴致,伸手试探一下,见她是当真睡了,虽是孤男寡女躺在一处也没什么旖旎的氛围,那寥寥无几的兴致越发没了,迷迷糊糊地想着等哪天有兴致了,再在床上收服这女人,若收服了她,以后的麻烦也能少上许多,从王钰研究弩机的神色来看,这女人画的图案也并非是异想天开……

        翌日上午,因入了冬,阳光里头也带着寒气,虽隔着墙,那寒气进不了屋子里,但乍一想到外头的冷,屋子里的人便不耐烦出去。

        算算又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石清妍翻身起来,瞧见身边没人,便由着沉水、醉月伺候着洗漱。

        沉水说道:“王爷一早走了。”

        才说完,楚静乔就慌忙走了进来,果然是一副憔悴模样,“母妃,舅舅他们已经到大街上了。”

        “慌张什么?便是成了小白菜,你也该是从容淡定的小白菜,不然动不动大呼小叫的,谁肯怜爱你?”石清妍淡淡地说道,又打了个哈欠。

        楚静乔一怔,忙颔首立着,将心中的激动压抑住,若是往日,她定不会这般激动,正是因今时不同往日,今时的她需要耿舅爷等人的援手,才会心绪不宁成这样。因被石清妍呵斥,不敢再做出什么外露的表情,便压抑着帮着沉水、醉月给石清妍梳妆。

        梳妆之时,楚静迁也出人意料地来了,楚静迁不敢冒然插手伺候石清妍的事,便在一边站着,轻声说道:“昨儿个楼侧、姨娘给了女儿一件狐裘,女儿不敢冒然收下,还请母妃示下。”

        石清妍有些讶异这楚静迁怎地想跟她说这个,下巴对着楚静乔努了努。

        楚静乔立时开口道:“给你了就收下,又不是什么的大不了的事。”

        石清妍笑道:“小白菜,你这话不对,你该问问给静徙了没有,给你了没有,一样是姐妹,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楚静乔闻言,立时便将石清妍的话问了一遍。

        楚静迁讷讷不敢言语。

        石清妍笑道:“二姑娘别觉得我咄咄逼人,本王妃只是纳闷二姑娘怎地早不来,如今才过来。”

        楚静徙低着头,思量一番,便说道:“是楼侧妃叫我来的。”

        如今称呼楼晚华侧妃的人不多,楚静迁这么一说,便叫旁人明白了她心中对楼晚华的敬重。

        石清妍说道:“日后不必这样了,日子若想过得好,就得先明白自己的位置。你是府里的二姑娘,该给你的教养嬷嬷丫头陪嫁一样也不会少,少了哪样只管跟小白菜说,若有人做了不合府中规矩的事,自有小白菜或本王妃替你做主。三姑娘年幼,小白菜又不屑跟你争,你跟小白菜一样,是府里第一无二的姑娘,若想好好过日子简单的很。”说完,瞧见楚静迁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枉做小人了,这番宽慰楚静迁的话定进不了楚静迁的心里,暗道果然做好事还是要看人的。

        楚静迁心道石清妍哪里知道她的苦处,但石清妍这般说,也只能答应了,又见楚静乔不耐烦地示意她出去,也知道今日要来人,因此不敢久留,便退下了。

        不一时,外头人便来回说:“王妃,耿中书舍人等着王妃、郡主宣读太后懿旨呢。”

        沉水扬声道:“王妃没装扮好,不便此时过去,请耿中书舍人等上一会。”

        楚静乔鼻子皱了皱,说道:“母妃莫叫舅舅久等。”话说完,没人理会,便有些讪讪的。

        待过了一会子,石清妍收拾妥当了,才悠悠地领着楚静乔向前院领旨去。

        到了前院,便见楚律已经等在那边,还有一人手持懿旨,看他四十余岁,身形高大壮硕,面孔跟楚静乔有两分相似,便知他是耿舅爷,耿奇声了。

        耿奇声等了许久,才见人来齐了,依稀瞧见一个身着大红的人出来,便拜下去说道:“给锦王妃请安。”起身后,才发觉楚静乔无精打采地缩在石清妍身后,又说道:“给郡主请安。”

        楚静乔笑道:“舅舅好。”说完,因瞄见了一人,心里因料定那人是余思渡便不禁一喜,但又见石清妍瞪她,便忙低了头。

        原本盛气凌人的楚静乔因石王妃一眼便怯了,耿奇声虽不敢去打量石清妍,心里也不由地猜度起这其中的缘故。

        石清妍瞧见耿其中身边站着一个男子,心想这人怎那样熟悉,就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转而,心想这人长得可不就像楼晚华吗?看他脸皮皎洁无瑕,五官端正,目光柔和,十足的才子模样。

        那男子觉察到石清妍在看他,先是恭敬地低着头,待稍稍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禁一跳,心道原来石王妃是这么个模样,随后从容地拱手道:“楼朝日见过王爷、王妃。”说着,便将手上册子高高捧起,“下臣是替京中的各家公侯给郡主送生辰礼的。”

        楚律开口道:“王妃,这是楼姨娘的哥哥。”

        “果然生得跟楼姨娘一样出众。”石清妍随口接道,心里想着定是楼家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楚律,是以如今他才会当着面特特提起姨娘二字;隐约记起昨晚上楚律说了什么话,又记得不确切。

        楚律瞥她一眼,便又看向耿奇声。

        耿奇声、楼朝日并同来的余问津、余思渡兄弟二人俱是被一句“楼姨娘”骇住,暗道山高皇帝远,也不至于远成这样,堂堂的侧妃都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姨娘了。

        楼朝日身为楼晚华的哥哥,心里的震动最大,因太后懿旨尚未宣读,便忍着不提这事。

        耿奇声说道:“下臣要宣读太后懿旨了,还请王爷、王妃、郡主接旨。”

        沉水、醉月忙将蒲团摆在楚律、石清妍、楚静乔面前,便一一跪下。

        石清妍瞧见楼朝日也跪下后,耿奇声身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儿一并跪下,便仔细瞧了眼那小的,瞧见那人也是个薄唇剑眉,心里便不喜,暗道楚静乔好没眼力劲,明摆着楼晚华的哥哥脸皮都比那余思渡好,见余思渡没看楚静乔一眼,便去瞄楚静乔。

        楚静乔本是偷看余思渡,见跪在她前头的石清妍扭头看她,一时慌了神,待醒过神镇定下来,便见耿奇声已经读完了懿旨,似有若无地打量她。

        楚律替楚静乔接了懿旨,然后递给石清妍,又叫人接了礼单并秀女石蓝婕,便请了耿奇声等人去前厅说话。

        说是说话,却也不过是彼此寒暄两句,问候了太后皇帝两三句,楚律便离开了,留下武言晓陪同。

        “郡主……怎瘦了许多?”虽知道武言晓这外臣不知内院的事,耿奇声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武言晓微微躬着身子,唏嘘道:“王妃身子弱,郡主一边要给王妃侍疾,一边要料理府里的事,怎能不瘦?”

        耿奇声听武言晓这样说,便知他这说的是客套话,楚静乔那性子高傲的很,怎会给石王妃侍疾,于是便不再问旁的,只拿了场面话跟武言晓你来我往地对答。

        待到了锦王府准备给他们的客房留客天,耿奇声略怔了怔,想着这名字中的深意,随后借口要休整,送了武言晓出去后,然后主动怂恿余思渡,说道:“郡主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远不是我半年前看她时她的模样,想来她受了许多苦。思渡,你跟郡主自幼一同长大,不若你开解开解她,看她可是……”

        余思渡也才十四,正是桀骜不逊的年纪,此次跟着来纯粹是少年心性,想见识一下这北边的风景,听耿奇声这般说,便有意呛他道:“耿大人糊涂了,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能跟郡主说话?”说完,眼前晃过那个匆匆瞥了一眼的少女,依稀记得那少女穿着一身水蓝衣裙,跟记忆中的天之骄女很是不同。

        余问津忙笑道:“耿大人莫理会她,说句冒犯的话,郡主就似我们家中小妹一般,见她精神不似以往,我们兄弟定会想法子鼓励开解她。且这锦王府里许是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方才称呼楼家姑奶奶为姨娘,便让人诧异的很。”

        楼朝日袖着手说道:“待明日郡主生日过了,我便请王妃许我跟小妹见一见,问个清楚。”

        耿奇声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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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迅猛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6:56:23 |只看该作者
    第35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三




       耿奇声心中纳闷楚静乔怎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就想当面跟楚静乔问个明白,于是便叫人进去给楚静乔传话。

        这话传到楚静乔耳中的时候,楚静乔正随着石清妍等人在蒲荣院明间里等着听太医给秀女石蓝婕诊脉的结果。

        楚静乔看着石清妍从容地叫人给石蓝婕把脉,就似石蓝婕不姓石一样,暗道这女人好狠,就不怕万一石蓝婕当真被诊出喜脉连累了石家身败名裂。

        董淑君此时也在,跟旁人一般不明白这诊脉的真实目的,这会子因又一个相熟的人到来心里略有些欢喜,便笑道:“王妃,蓝妹妹要住在哪边?可是要住在婢妾那边?”说着,心里忽地又有些失落,心想石蓝婕的品级当是比自己高的吧。

        董淑君如今住在楼晚华那边,跟秦柔比邻,也算是回到了等待侍寝的队伍之中。

        石清妍说道:“是,她住在你那边。”说着,又对楚静乔说道:“叫你准备的媳妇准备了吗?”

        楚静乔咕哝道:“回母妃,准备了,那媳妇每月会记好石秀女的小日子的。”

        石清妍点了点头,瞧见如是悄悄地进来走到楚静乔身后,便问道:“要跟静乔说什么?”

        如是看向楚静乔,见楚静乔狠心地点了头,便说道:“耿大人想见一见郡主。”

        “后日给郡主祝寿的时候再见。”

        如是一怔,忙回了一声是。

        楚静乔眼睛猛地睁大,忙道:“母妃……”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自己下定决心要忍的时候都忍不了,那一辈子都成不了大器。”

        楚静乔一噎,便住了口,指甲深深地挖在掌心里,劝着自己再忍一忍,不可功亏一篑。

        楼晚华听了这么一句,心里的疑云更重,暗道石清妍怎会跟楚静乔说出这样循循善诱的话?虽不明白楚静乔为何会忽然对石清妍俯首称臣,但眼下楚静乔如何跟她无关,只说楚律昨儿个虽没来她这,但提前说的那一句也很给她脸面,凡事,就这等着见过了楼朝日再说了。

        如是又出去替石清妍传话。

        不一时,沉水领着石蓝婕进来,沉水说道:“回王妃,石秀女长途跋涉而来,身子很是疲惫,脉象有些不稳,李太医说,待过了两日再诊脉。”

        石蓝婕并不知石清妍叫人给她诊脉的真实意思,福身说道:“多谢姐姐关心,妹妹身子好的很,便不用再劳烦太医了。”说完,听到沉水咳嗽一声,一时有些茫然,一双跟氏清妍十分相似的杏仁大眼迷惑地睁着。

        董淑君忙道:“蓝妹妹,该称呼王妃才是。”

        石蓝婕微微偏了头看向石清妍求证。

        石清妍却并不看她,只对楼晚华说道:“楼姨娘,石秀女跟你一样住在第五组等着排上侍寝表,既然你大方得体会体贴人,便由着你照顾她吧。”

        楼晚华因楼朝日来了便如有了定心丸一般,虽瞧见石家又来了一个女儿,心里也不将她当一回事,说道:“婢妾遵命。”

        石蓝婕又听到一次“楼姨娘”,便娇憨地问道:“楼姨娘可是徐州牧家的?徐州牧家楼姐姐不是侧妃吗?”

        楼晚华暗道石蓝婕问的好,低着头却不回话。

        石蓝婕又看向董淑君,这会子董淑君也不敢回话了。

        石清妍微微侧着身子,打量了石蓝婕一回,见石蓝婕也是五短小巧身材,一张桃形脸,心说石家女人就没个高个子了?“没人回石秀女话吗?”说着,便看向孙兰芝、窦玉芬。

        孙兰芝瞧见石清妍跟石蓝婕这庶妹疏远的很,便大胆地说道:“侧妃不是姨娘吗?侧妃本就是姨娘,要没王妃上折子替咱们请旨,咱们不管是什么,都是姨娘。难道成了侧妃就能忘了是谁辛辛苦苦替咱们请旨的?那不是忘恩负义嘛,做人不能忘恩,因此婢妾在王妃面前,永远都是姨娘。”说着,便给石清妍做了个万福。

        石清妍笑道:“眼看快过年了,待过年的时候,本王妃请旨,提了孙姨娘做良媛。”

        孙兰芝忙磕头谢恩道:“多谢王妃恩典。”

        石清妍点了点头,瞅着依旧茫然的石蓝婕,对吴佩依说道:“过两日去石秀女房里取一千遍大悲咒。”

        吴佩依俯身说是,暗道她又能捞到一次见锦王的机会了,只是头回子见面就罚了妹子一千遍大悲咒,石清妍下手也太狠了一些。

        楼晚华看着石家姐妹的互动,暗道石清妍若不是当真冷淡,就是有意当着众人的面跟石蓝婕疏远了,只是这石秀女也有意思的很,竟会拆自家姐姐的台。

        石清妍对沉水挥了挥手,沉水便开口道:“王妃乏了,姨娘们都回去吧。”

        楼晚华福了福身,便走到还在发愣的石蓝婕身边,示意石蓝婕随着她走。

        石蓝婕似是有话要跟石清妍说,并不肯立时离开,说道:“姐姐,母亲叫我捎话给你呢。”说完,便十分信赖地看向石清妍。

        石蓝婕虽是庶女,却是养在石夫人膝下的,石夫人待她虽不能说是视如己出,但也宽容宠爱的很。

        石清妍闻言,笑道:“等郡主生辰过了再说吧。”说完,脸上笑意不动地瞅着石蓝婕慢慢走出去,随之脸上的笑容淡去。

        待众人退下,只留下楚静乔陪在这边,楚静乔说道:“石秀女仿佛跟母妃十分亲近的样子。”

        石清妍笑道:“二姑娘跟小白菜你也亲近的很。”

        楚静乔怔住,她原跟楚静迁、楚静徙就没什么姐妹之情,此时瞧见石清妍跟她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凡事都是公事公办的模样,便说道:“母妃早先可都是不偏不倚,不知日后还能不能也这样,毕竟石秀女可是母妃的亲妹妹呢。”

        石清妍笑道:“郡主这话就差了,亲妹妹也不一定靠得住,血统血缘若靠得住,那满世界再没有谁家要争产了。”说着,眉尾挑了挑,暗道楚律难不成也是这般认为,因此才觉得随便领个孩儿回来养老就好,总归有祖宗律法摆在那边呢,也不怕养子不给他养老送终。

        楚静乔撇了撇嘴,随后说道:“母妃嘴上说靠不住,原来心里已经往争产上想了。”

        石清妍笑了笑,说道:“你还年轻,这世上的事你能想到的太少了。如今,你便偷偷地去见耿舅爷吧,不许诉苦,你可是懂事听话坚强的小白菜,不是急躁轻浮的郡主。”

        楚静乔听石清妍又挖苦她,咬牙顿了顿脚,就扭身向留客天那边去。出了蒲荣院,便想瞧石清妍方才被石蓝婕拆台的时候眉头也不蹙一下,可见甭管出了什么岔子,她都有法子处置,转而,又因自己心里这样信服石清妍懊恼起来。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太阳已经偏斜,寒风也一阵比一阵凌冽。

        楚静乔心里怨恨自己不该一时听了赵铭家的胡言乱语更不该受了石清妍的蛊惑花了银子买可怜,心里正怨愤,忽地被如是拦住,再抬头,就见自己险些撞到了余思渡,许久不见余思渡,但早先她管家之时跟京城书信频繁,便也每常跟余思渡鱼雁传情,是以如今再见到已经成了少年模样的余思渡,脸上因往日的思念一烫,随后又因余思渡并未如她一般露出相逢的喜悦苦恼起来。

        余思渡幼时被楚静乔纠缠,心里已经是十分不耐烦,此次来也有一半是受了余问津的蛊惑,原想着楚静乔是女儿家,想来两人是见不着面的,不想这会子偏又撞上。

        只瞧见这会子的楚静乔因消瘦脸上的稚嫩青涩淡去许多,眼睛里也不似早先只有一味的傲慢,倒像是历经坎坷一般,与余思渡在家中所见的豆蔻少女绝不相同……

        楚静乔被如是拉了一下,忙收回目光低了头要越过余思渡向内去。

        余思渡因楚静乔与几年前迥然不同,心里诧异,忙开口道:“静乔,你怎不叫人先通传了,里头大哥跟楼家哥哥也在呢。”

        楚静乔一怔,因余思渡这么一问,便窘迫起来。

        如是忙道:“余少爷莫声张,仔细叫人听到。”

        余思渡笑道:“静乔是郡主,要见的又是她舅舅,怎还怕人听到?”

        如是忙道:“如今的王妃姓石呢。”

        如是的这句话,不是一时兴起说起来的,是她跟如斯商讨之后整出的一句暗藏锋芒告状的话。

        楚静乔嗔道:“如是,不可胡说。”

        如是忙闭了嘴。

        余思渡蹙眉道:“郡主姓楚,还怕姓石的?”

        楚静乔欲语还休地看了余思渡一眼,暗道余思渡怎说了那样没有顾忌的话,就不怕有心人听到了气恼,在谁眼中王妃管教郡主都是应当的,他原该是个内敛的人,便是为她打抱不平也不当说出口,想着,便向留客天里头去。

        余思渡醒悟到楚静乔不敢声张是偷着来的,便也不要出去了,转身进了留客天,便去寻余问津,瞧见余问津跟楼朝日两个在下棋,就说道:“果然咱们一路听到的话不是假的,这锦王府里头当真乱的不成样子了!郡主来见耿大人,竟然是偷偷摸摸过来的。”说着,便很有些替楚静乔抱打不平。

        余问津捏着一枚棋子不言语,半响说道:“看来石王妃降服了乔郡主也是真的,那么只怕其余的事也是真的了。”

        这其他的事,便是那侍寝表、姨娘、烧院子等等。

        楼朝日依旧袖着手,眼睛微微合上,半响落下一子,却依旧不言语。

        余思渡见自己说的话只惊起小小的波澜,转而也觉自己多管人家的闲事也没意思,锦王府里再乱,要管也该是太后、皇后她们来管,想着,便又向外头去,路过耿奇声的屋子,忽地听到屋子里传出一句“舅舅,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便不禁站住了,站住之后细细去听,依稀又听到一句“舅舅,父王操劳外事,后头的事,我自当替他操持家务,母妃……她,也待我极好。”

        余思渡隔着窗子也能听出楚静乔话里的颤抖,忽地瞧见一下人过来,便忙走开了,才走到了留客天三字下,便听到后头有声音,回头就瞧见楚金桥、如是、如斯主仆三个出来了。

        余思渡忙让开路,瞧见楚静乔脸上挂着泪痕,忙道:“静乔,你这是……”

        楚静乔拿了帕子擦去脸上的泪,方才跟耿奇声一起时,好容易才忍住脸上的泪,又怕耿奇声追问之下自己的戏演不下去,便赶紧出来了。

        “这几月怎地余哥哥不给我写信了?余姑姑也是。”

        楚静乔在石清妍面前尚且有耐不住性子的时候,更何况如今身边只有余思渡一个,于是便再也忍不住脱口问出。

        余思渡心里困惑自己何时给她写过信,又听她话里颇有怨怼,便拿了跟耿奇声说的话直接回她:“男女授受不亲,哪能写什么信?”

        楚静乔一怔,微微有些失态,暗道难不成信里写得,见了面就要装老道学,因有些失态,便眨了下眼睛,才哭过的眼睛红肿着,微微一动,就似又要落泪一般。

        余思渡那句不留情面的说出来后,又见楚静乔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无奈地问道:“你这两年过得如何?”

        楚静乔方才被余思渡顶了回来,此时回话就有些小心翼翼,说道:“我过得很好。”

        余思渡问道:“那王妃呢?瞧着你这模样就知道你过得不好。”

        “……不,我很好。”

        “你做什么这样畏首畏尾,难道王爷不知道你的处境?瞧你脸色煞白没有血色,定是你继母欺侮你了。”余思渡说话间,眉毛跳起,似是恨不得立时找人说理一般。

        楚静乔原当自己见到余思渡就要忍不住跟他诉苦,此时见余思渡横冲直撞要去寻锦王主持公道,心里不仅不想诉苦,反而觉得异样,只觉得这样的余思渡熟悉又陌生的很,说是熟悉,乃是幼时青梅竹马的时候他就是这样,若说陌生,却是因信里那细密内敛的人儿不是说这样话的人,借着窘迫,便大步向前走了。

        余思渡瞧见记忆里的张扬跋扈的凤崎郡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原本对她的偏见少去了许多,转而又想这石王妃定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楚静乔走远了,便问如是:“方才余哥哥看我了没有?”

        如是回道:“余少爷看郡主都看呆了,可见王妃说得对,世人都有怜弱之心……”

        如是这句话说到最后才想起来楚静乔是最不喜这弱字的,便忙闭了嘴。

        楚静乔心里也不喜欢如今自己这模样,但识时务为俊杰,眼下她要脱离如今的处境,只能忍着了,“……你说,余哥哥是喜欢如今的我,还是原先的我?”说完了,便又觉得方才见余思渡的情景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如是笑道:“当是都喜欢的,不然原先余少爷做什么给郡主写信?”

        楚静乔眯了眯眼睛,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将余思渡的话想了两遍,暗道余思渡才停了几个月没给她写信,怎地就问她这两年过得好不好。虽想到这破绽,一时却又想不出这破绽有什么道理。转而又觉定是余思渡定是觉得她前后变化太多,因此才有此一问,想通了,便又领着如是、如斯向怡然楼去,准备明儿个自己的生辰宴。

        “只是这余少爷怎不像是郡主说的那个模样?”

        楚静乔听如斯这般问,便又愣住,如斯不像如是曾随着她在京城住了几年,因此如斯这是头回子见到余思渡。在如是眼中,余思渡就是这个模样,但在如斯眼中,这余思渡跟早先楚静乔无意间描画出来的人迥然不同。

        因如斯这话,楚静乔不由地怔住,将余思渡方才问的话又想了一遍,便问如斯:“倘若有人问你这两年好不好,是不是,这人这两年里便不曾给你写过信?”

        如斯瞧了眼如是,便点了点头。

        楚静乔吸了口气,心想也是,她原本看信的时候只当许久不见余思渡长大了长进了,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原本是当局者迷,此时见了余思渡觉得余思渡不该是令自己情根深种的人,一时间,楚静乔心里清明起来,只觉得跟信里比起来,如今的余思渡处处都是破绽,比如说,那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就突兀的很,若当真如此,他做什么给她写信。

        想毕,楚静乔一咬牙,对如是说道:“叫了赵铭家的来。”

        作者有话要说:郡主遭遇见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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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饵鱼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7:35:23 |只看该作者
    第36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四




       朱门大户里要私相授受看似有些难度,实际上却不然。

        比如此时正管着家的楚静乔,她写了一封信,便叫赵铭家的送到留客天余思渡手上。

        到了后院快要关门的时候,留客天里才回了一封信。

        楚静乔看见那信里只有寥寥几字,心里不禁一凉,眼里猛地冒出怒火,原本她去信只是试探一下往日跟自己书信来往的人是不是余思渡,不想如今收到余思渡的信,就瞧见果然字迹不过是相似而已,遣词造句也跟之前的信函大不相同。

        如是看见了,忙道:“郡主,可是余少爷的信里……”

        “没事。”楚静乔静静地说道,便将信收了起来,瞧见匣子里摆着的一叠余君言的信,便又冷笑连连,暗道余君言当真小看她了,难不成她是个色迷心窍之人,只看见余思渡,便察觉不到其中的异样?想着,便疑心是余家想攀龙附凤便使出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

        如是、如斯不敢言语,借着明儿个是楚静乔十四岁生辰,催着楚静乔睡下。楚静乔朦朦胧胧地睡去,梦里看见余思渡向她走来,自己待要迎上去,忽地又看见余思渡的脸庞陌生的很,忽地眼睛睁开,眼中充满了愤怒。

        因天色未亮,楚静乔便又睡去,直到如是、如斯两个轻声唤她才起来,起来后,一整日都无精打采的,本要精心准备给耿奇声、余思渡等人的洗尘宴,也马马虎虎地敷衍过去,等到她生日那天,一早就由着如是、如斯给她盛装打扮。

        打扮好了,问了一声,听说昨晚上楚律不在府上,便去楚律的书房外磕了头,随后又去给耿氏的灵位磕头,随后去了蒲荣院,听说石清妍果然还在睡,便在屋子前磕了头,再之后,便去了留客天。

        到了留客天中,耿奇声早起了,正在留客天的前厅上等着楚静乔,见楚静乔来了便要磕头,忙拦住她,笑道:“若是王妃还在,瞧见郡主长成个大人模样……”说着话,眼圈一红,便哽咽住,眼睛瞄向屋子里耿氏的陪嫁之物,又说道:“这其中几样还是那会子我替她寻来的呢,如今物是人非,叫人哪里受得住。”

        楚静乔忙道:“舅舅莫伤心,母妃知道舅舅会照料,因此她定是含笑九泉的。”

        耿奇声点了点头,又说道:“早晨要拜见王爷,可惜人说王爷不在府中,不知今日能不能见到他?”

        “舅舅有急事要找父王?”

        耿奇声点了点头,沉声道:“这事可是关系锦王府上下的大事。”

        楚静乔心中疑惑,便问道:“不知是什么大事?”

        耿奇声张了嘴,却又闭上,无奈地说道:“跟你说也不过是白叫你跟着担心,我看着,还是依旧找了王爷说话吧。就是王爷的行踪不定,想找他实在太难了一些。”

        楚静乔蹙眉道:“是呢,早两日父王忙着处理堆积下来的公务成日待在府中,如今就不知他去哪了。”

        “王爷早先为何会堆积下公务?”耿奇声见缝插针地问道。

        楚静乔随口说道:“谁知道父王哪去了。还有些奶娘没见过,舅舅,我先去了。”

        耿奇声笑道:“且等一等,郡主过来,你余家两个哥哥怎会不跟你拜寿?”

        楚静乔心里一刺,忙道:“舅舅,怎么敢叫……”说着,便瞧见余家兄弟过来了,忙说道:“见过两位哥哥。”

        余问津笑道:“郡主万福,恭祝郡主芳华永驻。”

        余思渡也拱了拱手,说道:“郡主万福。”

        楚静乔看了余思渡一眼,见他泰然的很,撇去相貌,哪一处都跟信里的人不同,信里可是个细密内敛的人,真人,却有些冒失。

        “若是余姑姑在就好了,余姑姑怎没随着两位哥哥来?”

        余思渡纳闷道:“你不知姑姑进宫选秀女了?”

        楚静乔怔住,脑海里忽地冒出一句话:益阳府离着京城遥远的很。

        “原来是这样,我竟不知道。”

        余问津看出楚静乔脸色不对,虽不明就里,但忙补救道:“圣旨下来后她便进宫了,我们也觉突然的很。”

        楚静乔笑了笑,心里却明白这圣旨怎会突然下来,谁家准备进宫不要个一年两载—转而,忽地想到一两年,余君言竟是一直在骗她,难道难怪新近京城里没有来信,亏她还以为是赵铭奴大欺主将信拦住了呢。

        “姑姑要封丽嫔了。”余思渡说道,说完,听余问津咳嗽两声,便又笑道:“哥哥怎地了?难道不许我跟郡主说?郡主跟姑姑原本可是十分要好的呢。”

        楚静乔脸上的笑端不下去,便有些哭丧脸地退下,出来后,任凭如是、如斯两个如何插科打诨,也不说一句话,半响回到怡然楼,叫了赵铭家的来,便吩咐道:“叫人在余家兄弟的饭菜里下了……”

        赵铭家的不等楚静乔说完,便跪下道:“郡主,万万使不得。自打蒲荣院里祈年中毒后,多少人盯着厨房看呢,郡主万万不可做下这事。”

        楚静乔一噎,冷笑道:“出了事总要算到我头上,你担什么心?”

        赵铭家的嗫嚅道:“郡主,王妃看着呢。”

        楚静乔一怔,头会子明白石清妍接了账册再还给她的意思,如此一来,下头人都知道上面有石清妍看着,她若将家里操持的好就罢了,若一个不好,她就要挨罚。“你当真不肯听我的?”楚静乔问道。

        赵铭家的低着头不言语,半响说道:“郡主早先做下的事,王妃心里都有数,郡主想一想,王妃明知道这些,怎还会肆无忌惮地叫郡主管家?”

        楚静乔待要诘问赵铭她做过什么事就叫石清妍心里有数了,转而心想既然石清妍认定那些事是她做下的,她不如就认下了,总归也吃不了什么亏,且还能借了石清妍的手收拾了余家兄弟——余君言虽是罪魁祸首,但眼下她在京里,就只能先收拾了余家兄弟那两个帮凶。

        因今日是她生辰,赵铭家的还有很多要紧的事要做,楚静乔也不好在这档口罚了她,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叫赵铭家的退下,随后鬼使神差地进了蒲荣院,瞧见沉水、祈年两个守在外间,就知道里头石清妍还没起,于是硬冲着就进去了。

        因一时心急,也没留意到祈年拉住沉水由着她进去,到了屋子里,便气急败坏地叫道:“母妃,害你孩儿的不是女儿,是余君言,母妃若当真聪慧过人,就去京城治死她去!那**一边快要做丽嫔了,一边还写信糊弄我。那**,本郡主就说本郡主如何会看上余思渡那黄毛小子!”说着,再想想余思渡的模样,不由地又气又恼,只觉得自己一只天鹅莫名其妙地栽在了癞蛤蟆嘴里。

        床上石清妍问道:“余君言是哪个?”

        楚静乔听帐幔后石清妍问话,便赶紧说道:“是……”

        “是余老将军的掌上明珠,宫里的常客。”

        楚静乔听到楚律的声音响起,不由地膝盖一软,说道:“……父王也在?”

        “嗯。”楚律唔了一声。

        “宫里的常客?那也是皇帝的相好吧?”

        “嗯。她年纪大了,宫里去年又死了一妃一嫔,于是今年就进宫了。”

        “难怪她想害你呢,只是王爷的仰慕者又少了一个。”

        “嗯。”

        “如今我心里佩服两个人,一个是皇帝,能叫两个算得上有些本事的女人为他心甘情愿地折腾;一个是王妃,做女人做到这份上,也不枉此生了。”石清妍说完,忽地就觉身上挨了一脚,那一脚虽不重,但也叫她从床上掉下来,掉下床的时候她心里想着这两个能人,耿氏、皇帝,都是楚律的心中刺。

        “……嗯。”

        楚静乔原本听床上两人慢悠悠地说话,吓得手脚凉了,一时想不起跑出去,便慢慢地跪在地上,冷不丁地瞧见石清妍咕咚一声从床上滚下来,忙扭头闭了眼睛,待眯着眼瞧见石清妍穿着衣裳呢,才松了口气,只当床上的楚律动怒了,越发不敢逃出去。

        石清妍方才还有些睡意,此时睡意没了,料到自己跟楚律动手占不了便宜,这亏只能日后再讨回来,便好脾气地爬上床,趴在床边说道:“别瞎想,你父王过来纯睡觉的,今早上不耐烦见你舅舅才躲这的。今早上见了谁?都跟人说了什么?”

        楚静乔听石清妍问话,因畏惧楚律,便低头将早上的行踪一一说了一遍。

        石清妍掀了帐子,披着被子趴在床边,对楚静乔说道:“那你如今想怎么样?”

        楚静乔咬牙道:“求父王替死去的弟弟做主,求父王教训了余家人!”微微抬头,不见楚律起身,便松了口气。

        “好厚的脸皮,全推到别人身上了。”石清妍说完,将遮在额头上的头发伸手捋了捋,便又说道:“将你跟余君言的恩怨情仇说一说。”

        楚静乔舌头僵住,消息地瞥一眼床上,暗恨自己方才鲁莽,不该一时气愤想借刀杀人便来找石清妍,“我回益阳府后,那女人就假装余哥哥,”说着,想起余思渡那冒失模样,便咬牙道:“余思渡来信,后头那女人在信里说要做父王的王妃……我哪里知道她在骗我,昨儿个见了那黄毛小子,我才恍然大悟到自己上当受骗了。我离开京城久了,两年没见那小子,只当那小子长进了。”

        石清妍趴着有些不舒服,便伸手去抽楚律头下的枕头,抽了半日没抽出来,手背上碰到另一只枕头,便接了枕头垫在下巴上,说道:“你就没觉得蹊跷?”

        楚静乔因早先罪过太大,这会子为显自己还是聪慧的,便说道:“若没觉得蹊跷,如今我便不会来跟母妃说了。”

        “我是说,这么长时间余君言都没露馅,怎地如今就出这差错了?人是太后叫来的,她怎会不知道?难道她就不怕你看出破绽?”

        楚静乔一愣,猛地抬头,心里惊疑不定。

        “你原想叫我做什么?”

        “惩治了余家兄弟……毕竟余君言是他们姑姑,他们一家子合伙害母妃呢。”楚静乔声若蚊呐地说道。

        石清妍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余君言是一心只为皇帝着想,恨不得郡主为泄愤将余家兄弟五马分尸呢。”

        “怎么会?”楚静乔心虚地说道。

        “余家兄弟是太后派来的,郡主失礼,就是打了太后的脸。如今太后、皇帝正愁找不到你父王的短处昭告天下呢。想来是京里不知道郡主如今被压在本母妃的五指山下,指望着郡主大闹一场呢。”

        楚律听石清妍这般说,抿着嘴笑了,心想这主意定是太后皇帝在未知道燕回关外蛮子作乱的时候定下的,不然皇帝若知道有一日会跟他借道或者借兵,就不会想要用这样不轻不重的手段了。

        楚静乔闭了嘴,眼巴巴地看着床上,巴望着楚律能说句话。

        “你母妃说的对。”

        楚静乔听到楚律说话,心里一坠,见自己白白被人戏弄一场,偏又报不了仇,一时委屈地红了眼,眼角也湿润起来,继而发现破绽,便追问道:“这也不对,余君言那女人是余家小子的亲姑姑……她怎会害了自家侄子?”

        石清妍也不知道这事,没听见楚律说话,便伸腿蹬了一下。

        楚律说道:“余家大房跟二房相争,想来是余君言站在了二房那边,恨不得大房的人全军覆没,叫二房的人将余家的好处全占了。”

        楚静乔蹙着眉头,半响恨声道:“余家这群武夫相争,竟然还扯上本郡主了。”

        石清妍点了点头,暗道余家这大房叫了两兄弟过来,想来余家大房也不是吃素的。

        “难道就这样算了?”看着石清妍,楚静乔急切地问道,随即又嗫嚅道:“皇祖母、皇帝叔叔怎会对付父王?”

        石清妍说道:“你皇祖母、皇帝叔叔想要回益阳府。”

        楚静乔眼睛猛地睁大,脱口说道:“这怎么行?益阳府是皇祖父给父王的。”

        石清妍嗤笑道:“皇帝可不管你说行不行。总归你记住,甭管皇帝对你好还是不好,他的目的都是要收了你家的饭碗,你要不要跟皇帝亲,就看你是不是个明白人了。”

        楚静乔眼角落下泪来,暗道没了益阳府,她这郡主的分量定是要减去不少。原本她是笃信太后、皇帝不会如此的,但才见识过余君言的手段,此时心里就有些将信将疑,“……难道就这样算了?”

        “不,本母妃说了你是个祸害,”石清妍说着,搭在楚律身上的腿察觉到楚律动了一下,未免他一脚将自己再踢下去,便顿了一下,“你要去祸害余家小子,待余家小子对你情根深种地时候,你再将余君言骗你的事说出来,要叫余家小子为你将余家闹翻,那才叫厉害。”

        楚静乔低着头,半响试探道:“余家来了两个小子呢。”虽说余问津岁数大了一些,但她如今也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了,想来要迷惑他也不难。

        “……不愧是郡主,志气就是大。”石清妍说着,忽地臀上挨了一下,便又说道:“郡主回去休息一下,准备今日的生辰宴吧。”

        楚静乔答应了一声是,见床上没有动静,便慢慢向外头膝行出去。

        待楚静乔走了,石清妍又缩回帐子里裹着被子躺着,觉察到楚律起身,便眯着眼问道:“王爷没地睡觉?”

        “不,只是想表示本王对王妃的宠爱,以及试试看能不能跟你睡出一点夫妻之情。”

        石清妍打了个哈欠,说道:“若是睡出来了,还请王爷最后对臣妾手下留情一些。”

        “彼此彼此,难得你教静乔这样报仇。”

        “既然都是放养大的,不如放养到底,王爷不也没拦着吗?如今跟小白菜说什么规矩就太迟了,不如看她能翻出什么浪来。兴许锦王府里能出来一个名动天下的佳人呢。”

        楚律起身自己穿着衣裳,“静乔是被余家人用这法子骗的,要有能耐,也用这法子将余家人骗回来就是了,拦着她做什么?又不怕嫁不出去。”

        石清妍微微偏了偏头,又翻了身,上下打量了楚律一回,暗道这人难不成也是借尸还魂?怎地思想这样超前?继而又想只怕楚律是打定了主意要拿了大笔嫁妆将楚静乔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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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寂寞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7:37:04 |只看该作者
    第37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五


        楚律走后,石清妍便也起来了,梳洗一番后,因听说外头下起了小雨,便很有兴致地坐在窗子下的梅花案边看着雨景吃早饭。

        正挑剔着碗中的胭脂米,便听沉水说道:“石秀女过来了。”

        到底是见到了熟人,沉水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两分雀跃。

        石清妍淡淡地说道:“叫她回去吧,等到郡主的生日宴上再见。”

        沉水忙说道:“兴许石秀女来传夫人的话呢,想来夫人定有要紧的话跟王妃说。”

        “沉水,秀女在宫中住了一些日子,又奉了皇帝旨意从宫里出发来益阳府,她怎能替夫人传话?”

        沉水一怔,原本因瞧见石蓝婕这张熟悉的面孔便感亲切,随后又听石蓝婕说石夫人有话要捎带给石清妍,便没多去想,此时听石清妍这么一说,才觉得蹊跷,忙道:“那石秀女昨儿个说的话……她在骗王妃?”

        石清妍笑道:“听说从京城来的你就当她知道京城所有事了?管她呢,不过是姨娘队伍中的一个,她要骗,也要有那个能耐。”说着,因听到外头的雨声便有些觉得寂寥,“叫孙姨娘、窦姨娘、吴姨娘过来打牌,再叫人抱了三姑娘过来,这样也热闹一些。”

        沉水忙答应着,便出去先对祉年、福年说了石清妍的话,随后就又看向领着一个丫头便来蒲荣院的石蓝婕,经了石清妍方才那么一说,她心里便觉得这石蓝婕也不像她想的那样单纯,比如昨儿个她的话,就一是向其他侍妾们表明她得石夫人信赖,得了石夫人信赖,自然跟石清妍就越发亲近了;二来,问了姨娘侧妃那话,也叫楼晚华等不服姨娘这称谓的侍妾们明白她跟石清妍虽是姐妹,却并非完全一条心。竟这么一想,沉水便觉得石蓝婕这是妄想在锦王府后院里头左右逢源呢。

        “石秀女,王妃说了,等郡主生日宴的时候再见不迟,如今石秀女先回去歇息着吧。”沉水说道。

        石蓝婕瞧见沉水态度不像方才那样亲热,便笑道:“可是姐姐身子不舒坦?我去瞧瞧她,母亲说起姐姐早先身子……”

        沉水听石蓝婕张口便提石夫人,便打断她,笑道:“石秀女快些回去吧,不然惊扰到王妃,奴婢可担当不起。”

        石蓝婕微微怔住,见沉水态度坚决,也不勉强,一双眼睛略带不解的向外头去,一路走着,瞧见孙兰芝、窦玉芬并领着楚静徙的董淑君过来,便又跟着折回来。

        董淑君笑道:“蓝婕,你来看王妃吗?”

        石蓝婕笑道:“是呢,只是方才姐姐似是有些不太舒坦,因此我便回来了,这会子瞧着董姐姐去,我又想跟董姐姐说几句话。”

        董淑君才刚去了怡然楼,恰听说石清妍要见楚静徙,便跟着过来了,因此听石蓝婕这样说,便只笑笑,心里略有些忐忑地想着她随着进去,石清妍瞧见了可会生气。

        孙兰芝打量着石蓝婕,笑道:“石秀女跟王妃长得真像,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窦玉芬笑道:“人家是亲姐妹,能不像吗?”

        石蓝婕脸上微微有些羞红,甜笑道:“两位姐姐叫我蓝婕就好。”

        孙兰芝、窦玉芬笑着喊了一声蓝妹妹,纷纷在心里猜测着这石蓝婕日后会不会独占了什么好处。

        一行人到了蒲荣院里,恰沉水一时离开,醉月、暮烟两个瞧见董淑君、石蓝婕过来了,嘴上说道:“吴姨娘先几位到了,快些进去吧。”说着,便引着几人进去。

        董淑君稍稍松了口气,见石蓝婕看她,便冲石蓝婕笑了笑,进去后,瞧见石清妍在跟吴佩依说话,便推了推楚静徙。

        楚静徙走上前去,福身道:“母妃万福。”说完了,又见董淑君看她,便一字一句地说道:“女儿早起给郡主姐姐拜过寿了。”

        石清妍笑道:“那就好。”说着,招手叫楚静徙走到她身边,仔细打量了楚静徙一眼,见楚静徙生得十分像禄年,脸上肉肉的,鼻头嘴巴也都是圆圆鼓鼓的,暗道楚静乔是一心要做了红颜祸水的,楚静迁又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这楚静徙样貌逊了一筹,该用气质来弥补,怎么着也该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才是,如此锦王府里哪样的女儿都有了,才不显得寂寞——最重要的是,如此她才不寂寞。“祈年,跟王爷说,叫王爷让出一个大儒来教导三姑娘,琴棋书画的先生也要请。”说着,伸手在楚静徙脸上掐了一把,随即便问吴佩依:“吴姨娘说说咱们府里可能养出一个端庄大方的淑女不?”说完,又添了一句,“像楼姨娘、萧姨娘那样的。”

        吴佩依瞅了眼楚静徙,笑道:“王妃教出来的,肯定是淑女。”

        孙兰芝、窦玉芬两个也配合地点头。

        石蓝婕见众人点头,心说哪家养不出淑女来,歪着头看了眼楚静徙,忽地笑道:“这三姑娘怎地那么像咱们家小侄子?”

        吴佩依笑道:“当真?那可真是缘分了。”说着话,瞧见石清妍没说话,又瞅了眼没有动嘴皮子的孙兰芝、窦玉芬,暗道这两人好奸猾,竟是没瞧见石清妍开口不肯接话呢。

        石清妍脑海里虽有一些前身跟石蓝婕姐妹和睦相处的记忆,但却因自己前生的经历难以感同身受,瞧见石蓝婕也难产生什么姐妹之情,况且在她眼中,石蓝婕身为秀女怎会不懂得规矩,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冒冒失失地开口。与其信皇帝是因为石蓝婕傻才将她送给楚律,她情愿相信石蓝婕在装傻。

        “女孩子要富养,这样眼界才够宽广。董姨娘是有品味的人,董姨娘等会子去库房里挑一些好东西给三姑娘摆上,务必要叫三姑娘视金钱为粪土,气度高华。萧姨娘也是读书人,叫萧姨娘没事也指点着三姑娘。”石清妍说着,又伸手揉了下楚静徙的脸,瞧见她委委屈屈地憋着嘴眼睛里满是水雾,便放开她,“董姨娘如今就领了三姑娘去挑东西吧。”

        董淑君答应一声,难得被石清妍委以重任,便赶紧领着楚静徙出去了。

        “来打牌吧。”石清妍说道,瞧见醉月、暮烟已经将象牙麻将摆好,便扶着窦玉芬的手站起来,坐到正位上。

        窦玉芬、孙兰芝原要客套一番让石蓝婕坐,又见石清妍似是跟石蓝婕有些隔阂,便也不多事,只管自己个择了位置坐下。

        石蓝婕立在一旁,越发觉得自己不受石清妍待见,于是委委屈屈地低着头,瞧见熟悉的沉水、醉月过来,想跟两人说一句话,又觉这两人避着她,因此心里越发委屈。想着干站着也不是事,便殷勤地去沏茶。

        还没打两圈,楚静乔便又匆匆赶来了,因没有叫丫头带雨具,楚静乔发丝上便染了一些雨珠。

        楚静乔过来后,走到石清妍耳边低声说道:“还请母妃赏赐女儿一巴掌。”说完,眼珠子转了转,暗道自己就顶着个巴掌印满府里转,叫余家兄弟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如此传出风声,岂不是比她当着余家兄弟的面遮遮掩掩演苦肉计要有说服力。

        “苦肉计?”

        楚静乔点了点头,眼睛扫过吴佩依三人,瞧见三人识趣地低着头不看过来,暗道自己的威风还是在的。

        “沉水,赏郡主一巴掌。”石清妍说完,伸手拈起一枚象牙牌,摩挲一下,便对吴佩依笑道:“送你一张好牌。”说着,将手上的七万丢了出去。

        吴佩依心里大喜,待要将自己的牌推倒,又没那胆量,于是犹犹豫豫地讪笑道:“王妃替婢妾瞧瞧看,婢妾这牌是不是胡了?”

        石清妍笑道:“若不叫你胡,我丢了七万做什么?”

        吴佩依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随即忽地听到啪的一声,脸上的笑因没来得及敛去,对上楚静乔挨了一巴掌的脸就有些尴尬。

        楚静乔咬着嘴唇,瞪了眼一脸喜气的吴佩依,脸上火辣辣的疼,偷偷地瞧了眼石清妍,心想石清妍还当真不怕被她算计了,一低头,便奔了出去。

        吴佩依心里有些后悔,暗道石清妍是有意要叫楚静乔生她气的,虽有些后悔,但此时又跟楚静乔解释不了,只得讪笑着接过窦玉芬、孙兰芝两人递过来的银子,心道自己如今跟楚静乔越发疏远了,她这上头有人的人如今只怕成了上头没人了。

        “……王妃怎能这样打郡主的脸?”石蓝婕看向被屏风遮挡的门,心里想着楚静乔是锦王掌上明珠,怎能说打就打。再想方才楚静乔不过就跟石清妍说了一句话,怎就挨打了?

        石蓝婕端着茶盘进来,她才进来,并没有听见楚静乔跟石清妍的话。

        石清妍笑道:“我打她自有我的道理,不需跟石秀女交代,石秀女原说母亲有话要交代,不知道母亲要交代的是什么话?”

        石蓝婕忙将茶盘交给醉月,随后笑道:“母亲说叫姐姐别太伤心,姐姐还年轻,养上两年身子便能养好了。”

        石清妍笑道:“这话母亲在信里说过了,怎地又说了一遍?”

        石蓝婕忙道:“母亲这是关心姐姐呢。”

        石清妍点了点头,随后不再问话,便又接着摸牌。

        石蓝婕想了想,说道:“母亲请嫂嫂写了信要交给姐姐呢。”说着,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

        “祉年识字,叫祉年来读一读。”

        石蓝婕一怔,笑道:“姐姐这会子忙着,还是等姐姐闲着了再看吧。”说着,便将信递给沉水。

        沉水也跟石蓝婕一般心思,心想毕竟是家书,哪能叫旁人来读,但是既然石清妍吩咐,便将信递给祉年。

        石蓝婕忙要阻拦,又被沉水、祈年拦着。

        祉年拆了信,匆匆扫了眼,又试探地问石清妍:“王妃,当真要读?”

        “嗯,拣着要紧的说一说。”

        祉年吞了口唾弃,又扫了一眼,见前头是安慰石清妍身子会痊愈的话,后头又是嘱咐石清妍要关照石蓝婕的意思,斟酌一番,又看祈年点了点头,便拣着“要紧”的话言简意赅地说道:“信里说石秀女的儿子跟王妃的儿子一样,叫王妃胳膊肘别向外拐,要多多护着石秀女,别叫郡主欺负了她。”

        石清妍笑道:“京城离着益阳府远的很,想来京里还没收到本王妃管家的消息,不然不会说‘别叫郡主欺负了她’。”

        石蓝婕不料祉年当真将这话说出来,且说得那样难听,便红了脸,嗔道:“母亲怎地这样说话。”

        “不是母亲说的吧,这样亲密的话,母亲自己不写反倒要嫂嫂去写,定是嫂嫂自作主张写的,然后又大费周章买通了送你来的人将信给你的吧。想来嫂嫂是以为你奇货可居,比我这王妃值钱呢。”石清妍淡淡地说道,指尖转着一枚精致的象牙牌,似是举棋不定一般。

        石蓝婕一时怔住,心里也疑心是石家大少夫人自作主张写了的,但石大少夫人如此也是出于对她的一片关爱,因此也怨不得她。

        窦玉芬、孙兰芝、吴佩依三人听祉年这样说,心先是提起来,随后听石清妍的语气是不屑如此的,便又松了口气,于是都不去看石蓝婕,又有默契地打牌。

        沉水早先只当石清妍是因石蓝婕撒谎才不喜欢她,此时瞧见吴佩依等人的神色,暗道果然还是石清妍英明,若是这会子给石蓝婕一点子好脸色,叫其他人以为石蓝婕来了好事便没有她们的份了,那眼下锦王府后院唯石清妍为尊的平衡局面就要被打破了。眼珠子转到祈年那,又想祉年听祈年的,那祈年这会子又是早她一步想到了石清妍的心思。因想到自己又输给了祈年,心里便有些怒自己不争气。

        石蓝婕心里越发委屈,随即又有些无奈,暗道石清妍在家时还和和气气的,怎地做了王妃就处处摆架子,不给人脸面了。

        石清妍瞧出石蓝婕满腹委屈,依旧不理会她,听到外头的雨声从淅淅沥沥变成哗哗啦啦,便蹙眉道:“只怕郡主的生日宴要冷场了,这么大的雨,坐在楼上也看不清戏了。”说着,瞧见屏风后如是绕过来,便问道:“要开宴了?本王妃就不去了,叫姨娘们都去给郡主捧个场吧。”

        如是笑道:“郡主特地叫奴婢来请王妃呢。”

        “那就叫郡主特地来请就是了。”石清妍说完,便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如是笑着说是,又对吴佩依三人并石蓝婕说道:“还请几位这边走。”

        吴佩依三人答应着,便起身随着如是退下。

        石蓝婕并不想随着这三人走,看石清妍并不看她,也不好再留下,心里想着该细细地问董淑君石清妍这到底是怎地了。

        石清妍待石蓝婕出去了,便小憩了一会子,没一会子,楚静乔就进来了。

        楚静乔此时脸上敷着厚厚的粉,一张脸堆着得意地笑进来了,进来后,瞧见只有沉水、祈年两个伺候着石清妍休息,便得意地说道:“母妃,才刚余家那黄毛小子要去寻父王评理呢,女儿下跪求了他,他才没去。”

        石清妍睁开眼睛,瞧见楚静乔的得意模样,便说道:“雕虫小技罢了,而且,太刻意了,容易打草惊蛇,若换了的余问津,定会心生怀疑。”

        楚静乔哼了一声,随即流利地从沉水端着的盘子上拿起茶盏递到石清妍嘴边给她漱口。

        “对付余思渡那样的人,只需一点子小小手段就好。但是对付余问津,这勾、引的时候,千万要注意,要不动声色地称赞自己,更要潜移默化地打压任何对手。比如若是余问津心上人是活泼可爱的,你就应当叫余思渡知道,那活泼可爱就是愚蠢无脑;若是她喜欢文静恬淡的,你就应当叫余思渡知道,那文静恬淡就是阴沉奸险。”

        楚静乔怔住,忙道:“母妃怎知道这么多,难不成母妃就是这样……”说着,心里想到石清妍跟楚律要好的很,心里便十分气恼,想到将来要报仇,又有些气馁。

        “不,你母妃我研究这技艺多年,因此理论基础雄厚。”石清妍说着,想起自己初初勾引楚律便伤了他,不由地失笑,心想自己不是情种就办不妥这事。

        “理论基础?余思渡有心上人?母妃怎知道的?”楚静乔皱紧眉头,一时没听懂石清妍话里的意思,兴许是急于报复余家人,便又赶紧说道:“母妃说得轻巧,要如何才能叫余问津那样想?”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有时候改了一两个字,似是而非就能贬低了某人。我并不知道余问津有没有心上人,但知己知彼总是不会错的。你在京里多年,又是先帝、太后养大的,难道从太后、先帝身上你没学到点什么?”

        石清妍这话一时将楚静乔问住,楚静乔沉默了一会子,便咬牙笑道:“余家人害了母妃,母妃都不操心呢,女儿就也不白操那个心了。还请母妃赏脸去女儿的寿宴上坐一坐。”

        “外头这样大的雨,本母妃就不赏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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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朦胧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7:50:28 |只看该作者
    第38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六




      初冬的倾盆大雨,一瞬间,便将所剩无几的秋意扫去,才到午时,天地间便昏暗如黑夜。  


        深得先帝、今上宠爱的凤崎郡主的生日宴,就在漫天大雨的笼罩下开场了。


      耿奇声等人在前厅坐着,后厅里坐着的是王府里的女眷并益阳府的夫人姑娘们。


      本该出现在前厅后厅的锦王跟锦王妃两人都没有露面,只有脸上敷着厚厚脂粉的楚静乔一个人在那边忙碌。


      也因为这,楚静乔的生日越发显得寒碜。  


      石清妍在房里昏昏欲睡,闲来无事便坐在书案后一手托着头,一手拿了笔在纸上描画。


      待外头的雨声小了一些,忽地沉水过来说道:“董姨娘领着三姑娘过来了。”


      石清妍嗯了一声,却没抬头,因觉得毛笔用着不顺手,便直接拿了手指在纸上点着。


      没一会子,董淑君领着楚静徙进来了,董淑君说道:“王妃,婢妾给三姑娘挑了一些东西。”


      石清妍不在意点了头,随后扭头看向董淑君身边,瞧见楚静徙已经被董淑君打扮过了,此时头上的碎发垂着,眉心点着红点,穿着一身粉红衣裳,脖子上挂着一枚古朴的金锁,虽不像是小仙子,却比早先更像金枝玉叶了。


      “你挑的就都给三姑娘吧。”


      董淑君见石清妍这般大方,嘴上答应了一声,心里想着石清妍看样子手脚散漫的很,并不是十分贪财的人,既然如此,当初何必闹这么大阵仗将府库搬来。想着,又犹犹豫豫地说道:“可是三姑娘如今住在怡然楼,只怕叫二姑娘瞧见了不好。”


      石清妍说道:“这世上的事,甭管你怎么做,总有人说不好。”


      董淑君本是要劝石清妍给楚静迁几样东西,听石清妍的意思是不在意这事,便住了口,待瞧见石清妍招手叫楚静徙到她身边,先轻轻推了楚静徙一下鼓励她过去,随后说道:“蓝婕她瞧着比咱们原先在家的时候大了一些。”  


      “是呢,心眼也多了。”


      董淑君听石清妍这么一说,便微微怔住,转而笑道:“王妃为何这样说?我瞧着她还跟早先一样傻呆呆的。”


      石清妍笑了笑,也不解释,拿了指尖沾着的颜色在楚静徙额头上画了一朵桃花,随后问道:“楼姨娘这两日做了什么?”


      董淑君笑道:“楼姨娘喜欢读书,她都在房里读书呢……只是身上的气味当真淡雅了许多,且比往日看着更沉静了。”


      “她这是在等王爷过去呢。”石清妍说着,又端详了楚静徙一回,笑道:“不知道砸进去多少银子才能养出楼姨娘那样的闺女来。”在沉水端过来的水盆里洗了手,瞧见楚静徙想摸自己的额头又不敢,看她这拘谨的模样,便有意不管她,由着她在一旁自己玩。


      董淑君笑道:“这不是银子的事。蓝婕她昨儿个跟我说漠哥哥定亲的人家姓叶,听说那人是个好性子的。”说着,嘴角便挂上了苦笑,心想若是个好性子的人,应当是配得上漠少爷的。  

      石清妍眼皮子一跳,心想这女人怎这样优柔寡断,难不成她自己进了王府都想要争宠了,还埋怨跟她没什么干系的人定亲?待要说董淑君一句,就听暮烟进来报告:“王妃不好了,前头郡主的宴席上出事了。”


      “什么事?”


      “余家少爷代余家上下来后厅给郡主敬酒的时候,郡主昏过去了。据说是,累的。”暮烟小心地说着,回想一番,想不出楚静乔的身子骨怎这样弱。


      石清妍心道楚静乔用苦肉计当真是用上瘾了,笑道:“请了大夫给郡主瞧瞧,悄悄地告诉小白菜,苦肉计点到为止就好,不然这会子正长身子骨呢,不吃好用好会留下小毛病不说,一不留心身子发育不好一辈子都是小孩子模样连胸口都是扁平的。”


      暮烟怔了怔,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随后忙答应着便退了出去。  


      董淑君迟疑地说道:“王妃,郡主她……当真没事?”


      石清妍笑道:“她便是有事也没事。”说着话,瞧见楚静徙偷偷地学着她拿了手指画桃花,便又扭过脸来,对董淑君说道:“昨儿个石秀女跟楼姨娘说了多长时间的话,楼姨娘的哥哥送了她过来的,想来为了客套一下,石秀女也应当跟楼姨娘多说两句。”


      董淑君忙道:“婢妾看着蓝婕呢,没叫她多在楼姨娘的屋子里待。”说着,听石清妍称呼石蓝婕为石秀女,心里纳闷石蓝婕哪点得罪石清妍了。


      因这么一纳闷,董淑君自己都没留意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成了石清妍的探子。


      “母妃——”许是新得了许多东西心里欢喜,这会子楚静徙也放松了许多,画了朵桃花便拿给石清妍看。


      石清妍看了一眼,笑道:“等会子将这画送给你白菜姐姐,告诉她这是招桃花的。”


      楚静徙试探地笑了一下,见自己没招石清妍讨厌,便越发放松下来。  


      不多时,暮烟又从外头回来,湿着半幅裙子便进来说道:“郡主苏醒了,耿大人要拜见王妃。”


      石清妍笑道:“耿大人这是要替小白菜讨公道?叫了余家两位少爷、楼家少爷,还有楼姨娘一起过来吧。”


      暮烟答应着,便忙去传话。


      董淑君看见石清妍拿了楚静徙的手画画,本想着领着楚静徙走,转而又改了念头。


      少顷,楼晚华先赶了过来,楼晚华过来后瞧见楚静徙脸上画着一朵桃花嘻嘻哈哈地跟石清妍作画并没有看她,不由地想果然这样小的小孩是养不熟的,楚静迁懂事许多的便比楚静徙有记性。


      “见过王妃,郡主的脉息已经平稳了,想来没有什么大碍了。”


      石清妍笑道:“叫你来不是问小白菜的事,等会子楼家少爷来,你且见他一见吧,山高路远,难得遇见一回亲人。”


      楼晚华心里一坠,虽说石清妍笑嘻嘻的,但她总觉得石清妍这般轻易地就叫她跟楼朝日相见绝对没有好事,指不定她找了人偷听监视。


      “王妃,耿大人、余家两位少爷、楼少爷过来了。”


      石清妍嗯了一声,随后将手上的颜料抹到楚静徙鼻子上,便又洗了手,留下董淑君照顾楚静徙,领着楼晚华向蒲荣院厅堂去。


      到了那厅上,隔着一道屏风,石清妍瞧见后头的几个人影,待坐下后,听到后头的请安声,便一一辨认一番,瞧出那身姿挺拔的,便知道那是楼朝日,开口道:“楼少爷跟楼姨娘去偏厅说话吧,你们兄妹二人许久不见,本王妃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便许你们叙叙旧。”


      楼朝日隔着屏风说道:“多谢王妃。”说完,因非礼勿视,虽隔着屏风也不曾抬头,只由着人引着他向偏厅去。  


      剩下的耿奇声拱手说道:“听闻王妃早先身患重症,不知王妃如今痊愈了没有?”


      “差一点。”


      耿奇声一怔,心说这差一点是差多少,不待他再问,余思渡便先开口了:“敢问王妃差一点是差多少?余某见郡主累得昏厥过去,若王妃没有大碍了,不如请王妃自己操持家务。”


      余思渡说完,余问津立时接着说道:“还请王妃莫怪,小弟生性鲁莽了一些。”


      余问津说完,听不到屏风后的声音,只当石清妍动了怒。


      “王妃……是小弟失言了。”余问津说着,便示意余思渡请罪。


      余思渡隔着屏风拱了拱手,便赌气地耷拉着头。  


      石清妍看着屏风后的人影子,眨了眨眼睛,暗道难怪楚静徙不喜欢这余家黄毛小子,便说道:“随余小弟如何说吧,我的病不在肌肤,在旁人看来我是好端端的。”说完,便哽咽了一声,喉咙里又发出些许呜咽,瞧见沉水呆呆地看她,便冲沉水抿嘴一笑。


      余思渡原本因楚静乔昏厥义愤填膺,看在往日一同长大的份上要劝说石清妍“弃恶从善”,此时听石清妍哽咽了,那义愤还在,但想着不能欺辱弱女子,便住了口。


      余问津眉头蹙了蹙,便低了头不言语。


      “静乔这孩子性子乖张的很,平日里又爱顶撞我,害得我这病好了又犯,总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余思渡听石清妍恶人先告状,方才压下的火气又上来,直言道:“王妃……”


      余问津忙拉住余思渡,说道:“这是王妃的家事,下臣不敢过问。”说着,握着余思渡的手又用了用力。


      余思渡见此,便强压住愤怒低了头。


      石清妍说道:“如此就好,不知耿大人要见本王妃做什么?耿大人有空不如去见一见王爷。”


      耿奇声一怔,忙道:“下人说王爷并不在府中,且方才郡主生辰宴上,王爷也不见踪影。下臣恰有要事要与王爷相商,却寻不到王爷身影,还请王妃给下臣指引一番。”


      石清妍笑道:“王爷不就在西院嘛,耿大人叫人替你通传就是了。只是这西院在后院中,耿大人不好从后院中穿过,还该从王府外面绕行。”


      耿奇声忙道:“多谢王妃。”


      “既然如此,耿大人余少爷们就先去吧。”


      耿奇声此行是为了半真半假地替楚静乔打抱不平,毕竟石清妍如此“欺人太甚”,未免有些打了他这舅舅的脸;早先石清妍有意提起锦王的事想岔开话题,自己不能遂了她的心思,于是又说道:“王妃,下臣此来还为了郡主,郡主在先帝膝下教养长大,又深得陛下、太后宠爱,不曾受过半点委屈,今日瞧见郡主憔悴的很,不知这是什么缘故?”  


      “……耿大人也要来管我们的家事?”


      耿奇声忙道:“下臣不敢,只是郡主毕竟是亡妹留下唯一骨血,下臣若不关心他,便妄为人兄。”


      石清妍笑道:“耿大人若当真关心郡主,便带了郡主回京吧。罢了,本王妃乏了,耿大人轻便吧。”


      耿奇声、余问津、余思渡三人答应了,便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余思渡嘀咕道:“这王妃好会惺惺作态,我当真以为她哭了……”


      余问津瞪了余思渡一眼,便对耿奇声笑道:“晚辈领着小弟回留客天,耿大人便去寻王爷吧。”


      耿奇声见余问津善解人意的很,便答应着,随着余家兄弟到了前院,就领着人出了王府。  


      余问津紧紧地抿着嘴,待回到留客天,便一言不发地坐下下棋。


      余思渡在屋子里急躁地踱步,半日,赌气道:“我去寻了王爷讨公道去。”


      “站住。”余问津说道。


      余思渡哼哼了两声,终究在余问津身边坐下,似是平生再没见过这样叫他不平的事。


      余问津听到外头忽地传来一声轰隆声,便叹道:“冬日打雷,要变天了。”说着,又看了余思渡一眼,蹙着眉头说道:“你老实一些吧,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如何跟父亲交代?”说完,心里只觉得这锦王府从王爷到郡主全都诡异的很,尤其是楚静乔听说余君言的消息后脸色变得最明显,定是楚静乔跟余君言之间有什么事他们不知道。眼下倒不是关心这事的时候,如今该想了法子见锦王一见,将余将军的话捎上去。


      余思渡看余问津一副忧心忡忡模样,便笑道:“哥,你担心什么?天塌下来也用不着你我顶着。”说着,因外头下着雨,也没处去,便打了个哈欠回房向自己房里去。  


      行到外头廊下,便瞧见耿奇声折了回来,于是笑道:“耿大人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耿奇声见是余思渡,笑道:“雨太大了,到了西院门前就回来了。”说着,示意余思渡看他的衣裳,“这副落汤鸡模样,如何见得了王爷?”


      余思渡笑了笑,跟耿奇声寒暄一声便走了。


      耿奇声一边撩着衣摆,一边阴沉了脸,待进了屋子,便沉思起来,暗道楚律明明在府里,却又借口出去了;府外头人说西院里每常传出打铁的声音,且他方才躲在轿子里瞧见王钰从西院里出来,这王钰又据说是个擅长奇淫巧计的;再者说他到了西院门前亲自叩门,门内的小子警惕的很,再三问了是谁后,那小子又借口那门内是王府后院不肯开门。


      种种迹象看来,这锦王府西院里头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王钰造出来的奇巧玩意。


      这些小玩意虽当不得大用,却也不得不防。  


      想着,耿奇声便蹙紧眉头,继而想到楚静乔据说跟余思渡亲近的很,太后早先也打趣过他们二人,既然如此,不若叫楚静乔引着余思渡去西院探一探,也好叫他看看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况且,锦王妃未免自己追问楚静乔的事便抛出楚律来岔开话题,可见他们夫妇两人并不似旁人说的那般亲密,许多大事要事,楚律还是瞒着石清妍的。


      想着,耿奇声便又叫了人进来,吩咐道:“再去问一问郡主如何了,告诉郡主,老夫担心她的很。再请了余家小哥儿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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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蘑菇。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7:52:40 |只看该作者
    第39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七



      这边耿奇声因怀疑西院里藏着什么东西,便叫了余思渡来,费尽心思要撩拨得余思渡寻了楚静乔闯进西院,那边厢,楼朝日见了楼晚华,兄妹两个一时就有些面面相觑。


      在楼晚华,她是怕石清妍叫人偷听,因此不敢多问。


      在楼朝日是看见早先光风霁月的楼晚华如今脸色蜡黄,一时不敢多问。


      “侧妃,外头没人。”雅琴说道,便跟素琴两个守在这侧厅门口。  


      楼晚华松了口气,随即自嘲地笑道:“哥哥莫嫌弃我风声鹤唳,实在是王妃狡诈的很,不得不防。”


      楼朝日回想宣读太后懿旨那日瞧见的女子,心说她看起来倒不像是胡闹的样子,“妹妹,锦王府怎地……这般与众不同了?”


      楼晚华听楼朝日斟词酌句地说话,便苦笑道:“兴许是王妃失了孩儿,心中苦闷,便拿了我们赌气吧。只是王爷竟然也会由着她。”说着话,因面对亲人,心里的恨意便涌了出来。


      楼朝日点了点头,听到外头的雨声急了许多,心想这会子便是外头有人也难听到什么声音,心觉楼晚华说得有道理,“想来她是生无所恋,因此行事毫无顾忌。但这姨娘的称呼,未免太折辱你了。”


      楼晚华脸色一白,眼睛瞬间湿润,哽咽道:“哥哥,谁能想到我楼晚华有朝一日会沦为姨娘?”说着,便又吸了口气,将哽咽咽下,勉强笑道:“万幸哥哥来了,哥哥是男人,知道外头的事,还请哥哥替我解惑,敢问哥哥,王爷到底是怎地了?怎会这般由着王妃胡闹?”


      楼朝日沉默了,半响说道:“熙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颐王也上了两封请罪折子,据说要回京领罪呢。”  


      楼晚华愣住,不解地笑道:“哥哥说这个做什么?”


      “你可知早先陛下下旨令锦王进京的事?”


      楼晚华点了点头,“略知道一些。”


      楼朝日叹息道:“四位王爷接到圣旨全没有进京,如今熙王要回京了,颐王也上了请罪折子。四个王爷中两个服了软,只怕锦王此时再上了折子也迟了。”


      楼晚华的心惴惴不安起来,原本要说的是石清妍胡闹的事,不想却又转到这事上头,“哥哥的意思是……”


      “楼家一向忠君爱国,如今的顾忌便是妹妹你。倘若有个万一,还请妹妹千万要记住楼家的声誉才是最要紧的。”


      楼晚华怔住,喃喃地说道:“哥哥的意思是,倘若王爷并不似其他王爷那般遵从圣旨……妹妹就该拼死维护楼家的名声?哥哥放心,妹妹绝不会辱没了楼家门楣。”说着,暗道果然皇帝宣召众藩王回京没有好事,心里又因与楼朝日久别重逢便又听到这话伤心不已。  


      楼朝日闭了眼点了点头,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楼家将妹妹嫁入锦王府的时候断然没有料到会有今日。况且,妹妹也不愿意被人称作姨娘百般羞辱地活着吧?如今锦王爷纵容石王妃折辱妹妹,妹妹为了名节也该拼死一搏。如此一来,石王妃的骂名才能传扬开,楼家也才能替妹妹主持公道。”


      楼晚华并非蠢顿之人,听楼朝日如此说,便知道楼朝日的意思是叫她寻死,以此令楼家跟锦王府撇清关系,嘴里苦笑连连,便瘫坐在椅子上,叹道:“难怪王爷前儿个说来我这,最后又没了人影,原来是楼家要跟锦王府没干系了。只是哥哥,陛下诏王爷们进京到底为了什么事,竟严重到不回去便要我死的地步?”  


      楼朝日心里一紧,暗道锦王知道了,那他这次只怕不能从益阳府全身而退了,随即便又说道:“晚华莫怕,大哥此来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你自幼便是自尊自爱的女子,如今与其在锦王府中厚颜残喘,倒不如干干净净的去了省事,大哥便是拼死也要将你领回楼家。待你回了家,父亲定会竭力请陛下主持公道。”


      楼晚华低着头,良久抬头,见楼朝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便又干笑道:“哥哥,难不成没有旁的法子了?”


      楼朝日轻轻地摇了摇头,“晚华,倘若有旁的法子,大哥怎忍心跟你说了方才的话。你不知,如今的形势紧迫的很,若不及早抽身,楼家定会被锦王拖下水。”  


      楼晚华无力地答应道:“妹妹知道了,还请大哥替我跟父亲、母亲说一声,就说不孝女晚华先走一步了。”


      楼朝日一时伤感,便闭了眼睛重重地点了头,眼角也湿润了起来,叹道:“如今父亲、母亲最后悔的便是叫你进了锦王府,妹妹,我与耿大人他们三日后便走,还请妹妹斟酌着时辰,快一些,若迟了,便要连累了父亲母亲并族中众人。”


      楼朝日他们远道而来,自然不会这样仓促地离去,那三日后便走,不过是怕楼晚华犹豫不决,因此撒的谎。


      楼晚华启唇一笑,眼角掉下两颗泪珠子,起身对楼朝日郑重一拜,也不忍心再看楼朝日,便向外头去。  


      素琴、雅琴因外头下着雨,是以在门边也没听见楼家兄妹说什么,此时瞧见楼晚华脸上有些黯然,于是脸色俱都惶然。


      楼晚华未免素琴、雅琴疑心,便含笑道:“白等了,哥哥来了也压制不住王妃呢。”说着,拿了帕子抹了眼泪,便昂首向外头走去。


      楼朝日听楼晚华这般说,沉默地看着她走开。


      素琴、雅琴闻言,脸上便都露出失望的神色,都想着若是楼朝日也没法子,这楼晚华在锦王府的日子定要十分难过了。  


      楼晚华待又回到前厅,瞧见石清妍不在,便去了后头堂屋里,待进去了,瞧见石清妍领着楚静徙趴在地上用手画画,这会子无心去想她这举动失不失礼,福身谢道:“多谢王妃许婢妾跟家兄见上一面。”


      石清妍并未点头,嗯了一声,便对楚静徙说道:“你这画的不对,等会子晕染的时候颜色就脏了。”


      楼晚华见石清妍这般目中无人,心中一横,暗道自己便以一死叫这目中无人的女人来陪葬,想着,便转身出去了,到了外头,瞧见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由着雅琴撑着伞,便进了雨幕之中,慢慢地向后院走着,路上遇见了孙兰芝、窦玉芬,寒暄了一句,便又往后头走,心里想着自己死了,楼朝日闹着要领了她的尸身走,待她回了家,楼老爷、楼夫人再去跟陛下、太后、皇后鸣冤,如此一来,就能将石清妍拖下水,只要自己一死……  


      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回自己早先的屋子,瞧见这屋子里如今住的是禄年,只觉得自己被禄年这贱婢玷污了,不等禄年出来问好,转身便又向第五组的院子里去。


      待进了自己屋子,眼泪便簌簌落下,原当楼朝日来了自己便有了靠山,不想来的竟是一道催命符。


      “侧妃。”雅琴看楼晚华脸色不好,便劝慰道:“侧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王爷是一时迷了心窍,待他醒过神来,自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金镶玉。”


      素琴也说道:“正是,只看王妃那行事就知道了,等耿大人回京,将王妃欺辱郡主的事跟陛下一说,陛下不言语,太后也要下旨斥责王妃的。”  


      楼晚华拿了帕子擦了下脸,便笑道:“叫你们担心了,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就不信我楼晚华一辈子都斗不倒她。”


      雅琴看楼晚华打起了精神,便笑道:“侧妃说的是,就该这样。王妃哪一点子能比得了侧妃?”


      楼晚华摸着脸叹息道:“打了水来给我洗脸梳妆吧。”


      雅琴听着,叫素琴看着楼晚华,便赶紧亲自去给楼晚华要了温水洗脸。  


      楼晚华洗了脸,又对着镜子慢慢梳妆,瞧见镜子里一张脸在胭脂的粉饰下又红红润润,仿佛成了早先的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便对着镜子粲然一笑,想到女为悦己者容一句,就又忍不住叹息,对素琴、雅琴说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雅琴忙道:“侧妃,兴许大少爷是此时没法子呢,过一阵子大少爷就有法子了……”


      素琴附和道:“就是,咱们大少爷博学多才,不是个没能耐的人。”


      楼晚华笑道:“我知道了,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会由着咱们被王妃欺负的。”


      “当真?是什么主意?”雅琴看楼晚华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度,因对她的尊崇,立时便将心放了下来。


      “日后再细细跟你们说,出去吧,叫我歇一会子。”楼晚华说道,瞧见素琴、雅琴出去了,便想楼朝日他们未必三日后就走,但她要死,就该死的快一些,若是迟了,先不说叫锦王、石清妍发现了死不了,便是死了,楼朝日在益阳府闹上几日,待到他回京之后,便是楼家有天大的冤屈,也没地方告状了,毕竟皇帝衙门各处都要忙着过年呢。  


      楼晚华在镜子边坐了一会子,便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条红绫出来,瞧见屋梁太高,便拿着红绫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瞧见里间纱门上的横梁不算太高,便将帘子从门上扯下来,然后将红绫抛了上去,最后咬牙站到了海棠春凳上,将红绫打了结,便将头探进环扣里去,眼角流下两行泪,一咬牙,将脚下的春凳踢倒。


      因红绫勒得紧,楼晚华忍不住想咳嗽一声,偏又咳不出来,脚下胡乱地蹬着,脚尖怎么都踩不到地上,耳朵里听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荷荷声,心里越发着急,脚也蹬得更加厉害。  


      冷不丁地,楼晚华对上了一双杏仁眼睛,双手拼命地抓住红绫,挣扎间,竟想对那人喊救命。


      “楼姨娘在喊什么?”石清妍笑着伸手,看见楼晚华挣扎的手近在眼前,便伸出手去够,有意将自己的手从楼晚华的指尖划过。


      楼晚华只觉得头脑胀痛的很,顾不得去想石清妍是给她羞辱最大的人,也顾不得去想生死事小,名节事大,竭力地伸手去够石清妍,嘴里无声地喊着救命。


      “要我放你下来?”


      楼晚华眼睛拼命地眨了一下。


      石清妍在屋子里转了转,嘴里说道:“楼姨娘的针线筐在哪里?剪刀在哪里?”说着,转到外头,找到一把剪刀,便转了回来,扶起凳子站在凳子上拿了剪刀去剪红绫,待剪开了红绫,听见楼晚华嘭得一声掉在地上,又听到门外响了一声,看见秦柔、石蓝婕都在门外看,便从地上站起来,手里转着剪刀,笑道:“秦姑娘上回子没死成,来楼姨娘这拜师学艺呢。”  


      秦柔脸上一烫,便忙转身走了。


      石蓝婕向前一步,见石清妍眼光冷了冷,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忽地缓过气来的楼晚华猛地向石清妍扑过来,伸手便掐在她的脖子上。


      石清妍脑后勺砸在地上,闷闷地一疼,就忘了动作,呆呆地看着扑在她身上面目狰狞的楼晚华,头脑略有些眩晕,转而,手上一暖就觉有人抓了她的手拿着她手上的剪刀向下一扎,随后听见楼晚华凄然地啊了一声从她身上下来缩到纱门边。


      石清妍微微仰头,看见楚律正握着她的手,便笑道:“王爷来了?”


      楚律冷声道:“你若真想死,本王成全你,何必非要死在这种女人手下?”


      石清妍摸着后脑勺,瞧见另一只手上的剪刀尖上染着血,便笑道:“臣妾不擅长与人近身搏斗,若是离着一步之遥,臣妾想都不想就扎死她了。只是王爷是怎么过来的?”


      “我瞧见你过来了。”


      石清妍从地上站起来,笑道:“我是瞧见楼姨娘今日没规矩地在我屋子里直接转身出去,没有按规矩退出去就觉得异样。后头孙姨娘、窦姨娘来,说楼姨娘脸色不好,今日忒地冷淡了一些,因此觉得蹊跷,叫了祈年去偷偷看了眼楼少爷,听说楼少爷脸色沉重跟死了妹子一样,臣妾就过来瞧瞧楼姨娘了。”  


      楚律听她自顾自地解释着为何来找楼晚华,便笑道:“王妃多事了,且心也太软了一些,她要死,便是要陷你我于不义,你由着她就是了。本王有几句话要问你,咱们回去吧。”


      石清妍眼珠子一转,又看地上缩着的楼晚华十分可怜,便笑道:“王爷不早说,害得我白担心一场。”


      楚律稍稍想了下,便又说道:“既然楼姨娘一心求死,就送了她去京城吧,即便是颗弃子,楼姨娘也想在临死前多瞧瞧自己的亲人。”


      楼晚华伸手摸着自己的肩头,方才她按住石清妍,石清妍手上是没有力气的,那她肩头上的血洞便是楚律扎出来的。先是伤了心,此时听楚律这般说,便忙摇头,暗道自己不该这样急着求死,不,自己压根就不该求死。想到若平安无事回到京城,只怕楼家人会责怪她,便不住地摇头,暗道自己活着回去无颜面对家人;若叫她回京,她只能在路上再寻死了。想着,便又在心里想着寻死的法子。  


      石清妍听到弃子,心想难怪楚律那日没来楼晚华这边,笑道:“好主意,便这么着吧,今晚上就叫楼姨娘上路,万幸这天冷也不怕伤口化脓。”


      楼晚华手掌下染满了血,瞧见楚律要出去,忙要开口求他将她留在益阳府,张开嘴,嘴里便灌满了血腥味,嘴张开了,却吐不出一个字,心知自己伤了嗓子,便忙跪在地上求楚律,心里回想着弃子二字,不由地又怔住,暗道她满腔欢喜地等楼朝日来,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弃子。


      石清妍看着原本仙子一样的楼晚华一身血污神情痴傻,便说道:“蝼蚁尚且偷生,你这又是何必呢?”


      楼晚华低着头,听到石清妍的声音,眼中立时又充满了愤恨,暗道她是何等人,又是姨娘这称呼,又是侍寝表,更引着她去看光着上身的王钰,哪一样不要了她的命……听见楚律与石清妍出去的脚步声,她忙膝行要求楚律将她留在益阳府,身子动了一下,扯动肩头的伤口,便又哀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搂住的却是石清妍的腿。


      石清妍扶着楚律甩了甩脚,将自己的腿从楼晚华怀中抽出来,随即顿了顿脚,叹道:“哎呀,我最看不得被自己家人逼死的人了,王爷,你把她的手给臣妾绑了,别叫她伤着我,臣妾来跟楼姨娘说一说这其中的是非曲直。”  


      石清妍要踩楼晚华的态度楚律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此时瞧见她一副下定决心要将楼晚华开解出来的模样,便微微蹙了眉头,伸手拿了掉在地上的红绫将楼晚华的双手绑在背后。待绑好了楼晚华,就瞧见石清妍自己拿了个蒲团坐到了楼晚华对面。


      石清妍仰头看着楚律,说道:“王爷可以先走了。”


      楚律眨了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也算是抓到了石清妍的短处了,想着,便依着石清妍的话走了。


      楼晚华呆呆地看着楚律径直走了出去,眼睛干干的,一时流不出眼泪,原本以为楚律是敬重她的,至少在一院子侍妾中她是最端庄大方的一个,不想……想着,便眼睛冒火地瞪向石清妍。


      石清妍伸出手盖在楼晚华的眼皮上,笑道:“你别瞪我,我可没逼着你寻死。方才跟王爷说的话是假的,我早叫人躲在偏厅的房梁上了,你们的话我听得清楚,听说你哥哥逼你去死,我才过来的。”


      楼晚华心中不禁又唾弃了石清妍一回,暗道这女人果然是小人,亏得她还怕石清妍叫人在厅外偷听,原来偷听的人早安排上了房梁,将石清妍所做的一切想了一通,心里冷笑连连,暗道早知如此,便叫朝露、流云两个将她弄死,如此,也就没了如今的事。  


      石清妍收回手,又撩拨了下楼晚华的头发,说道:“你往日里的沉稳大气哪里去了?瞧着你永远一副云淡风轻模样,我还当你对付什么事都从容不迫呢。”


      楼晚华偏过头去,手上挣扎了一下,且因楚律榜得太紧,挣扎不出一丝缝隙。一双眼睛重又瞪向石清妍,须臾便酸涩地落下眼泪,心道楼家人要她死,她只能从容不迫地去赴死,肩头上一疼,她不禁瑟缩了一下,瞧见石清妍拿了帕子按在她肩头的伤口上,便扭身避过。


      “身为弃子,也应该一心向上,想法子让自己成为一步活棋。”石清妍收了帕子,瞧见帕子上的血,不由地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成一出生就是一枚弃子,便是她的父母,也没想到,这枚离不开病房的弃子,会成了一步活棋,“楼家要不要你,取决于你有没有用,你若是有用了,他们焉有不要你的道理?”  


      楼晚华撇过眼,喉咙里满是血腥味,按在肩头的手掌下也因鲜血粘湿起来,心说论起模样气度才华,自己哪一样不比旁人强,怎会是个无用之人?只是虽是如此,却终归是个女儿家,要么便是站在锦王这边背叛楼家,要么就是站在楼家这边被锦王舍弃。方才她自裁,还有锦王的话,都表明她如今在锦王府难以立足了。


      “你若当真有用,就该力挽狂澜,叫原本舍弃你的人重新簇拥在你身边,奉承你,巴结你。”


      楼晚华眼皮子跳了跳,暗道石清妍这话说得轻巧,嘴张了张,嘶声道:“王妃……莫事……不关己……”


      石清妍伸手掩住她的嘴巴,笑道:“楼姨娘,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有些事你不知道,但楼家将你送入锦王府,又要你死,你死过一次了,剩下的命就应当是你自己的了。难道,你不想在王爷面前立功?难道你不想叫楼家人日后幡然醒悟到今时今日他们的决定是错的?真正有能耐的女人,便是夫家跟娘家有再大的怨仇,也能灵巧地化解。”


      “……说得……简单……”楼晚华用力说出,想吐出口中带血的唾沫,又不甘心再在石清妍面前失态。  


      石清妍笑道:“若是简单得人人都做得,怎能凸显出你的好处来?你听我的,若不想死,又想过得好,便想法子叫楼家跟王爷和解了吧。”


      “若……王妃……是我,该……如何做?”楼晚华忍不住咳嗽起来,每咳嗽一声,便如被人在喉咙上割了一刀。


      石清妍托着脸,当真想了起来,笑道:“若我是你,我先将你大哥说给你的话跟王爷坦白从宽,然后赌咒发誓对王爷忠心不二。然后瞒住你大哥自己先一步回京,回京之后,作为京中锦王府的最大的主子跟京中各家走动来往,见微知著地试探出各家对锦王府的态度。然后拿了这各家的态度下一盘棋,努力让自己这弃子成为一步活棋。于此同时,你还可帮着广陵侯夫人在京中立足,广陵侯夫人跟王爷亲密的很,你这也算是在向王爷尽忠。”  


      楼晚华原是赌气地一问,此时听石清妍微微道来,心里先是诧异,暗道这人好机警,怎会在须臾功夫就想了这么多的事,随后又细细考虑起她这话,眸子转动两下,觉得石清妍这话有道理的很,兴许楼朝日会错了楼老爷楼夫人的意思,兴许楼老爷楼夫人不过是一时草率下了这决定,待过两日,他们便会后悔……死来想去,总归是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便不肯再去饶第二圈了,暗道且不管石清妍说这话的背后有什么目的,自己且由着她,船到桥头自然直,楼朝日从京城过来,楼老爷楼夫人远在徐州,兴许楼朝日是自作主张……


      茫无头绪地想了一会子,楼晚华便点了点头。


      石清妍笑道:“你这样才对,你等着,我替你跟王爷说好话去。”说着,便脚步轻盈地向外头去,心想她先有了个军械专家的虎皮,然后又有肖氏、楼晚华替她打探清楚京中的消息,便是过去了,也有全身而退的可能——虽说肖氏、楼晚华各有心思,但眼下她们三个的奔头可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保住锦王府,才能保住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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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气饭团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9:21:36 |只看该作者
    第40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八



      石清妍出了楼晚华的屋子,见素琴、雅琴红肿着眼睛守着门,便对沉水、醉月、暮烟、祉年说道:“守着这屋子,不许人进来,若有人探头探脑,不管是丫头还是姨娘,一律抄一百遍大悲咒。”


      沉水四人忙答应着。


      石清妍见这边没事了,便去蒲荣院寻了楚律说话,寥寥几句,便将楼晚华哭求要见楚律的意思说了。


      “王爷,兴许楼姨娘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呢,王爷就去见她一见吧。”


      楚律轻笑一声,“王妃不是要踩楼姨娘的吗?”


      “今时不同往日,臣妾是个分得清轻重缓急内外亲疏的人。”


      楚律沉默了一会子,心知石清妍这话里又是说她不似耿氏那般内外不分,叹息一声,暗道耿氏后头也未必没有后悔,只可惜她跟他两个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得太远,再没了回头的机会,“既然王妃这般说,那就叫她来吧。”
      
      石清妍抿着嘴,瞧着楚律的神色,便知他原也打算听一听楼晚华如何说的,暗道这人当真会借了别人的嘴说话,想着,便叫祈年去喊了楼晚华过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楼晚华才扶着素琴、雅琴两个过来。


      经了细心的梳洗,此时楼晚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端庄,高高的衣领遮住了脖子上的勒痕,进来后,便先行礼,虽不开口说话,但也将礼节做足。


      待楼晚华推开素琴、雅琴跪下后,雅琴便将纸墨笔砚摆在了楼晚华面前。


      楼晚华镇定地提笔写了一页纸,便举着双手要呈给楚律。


      石清妍接过来看了一眼,瞧见上头写着颐王上请罪书,熙王回京,便递给楚律,就问道:“王爷可知道这事?”
      
      楚律点了点头,说道:“熙王回京的路上遇到乱民,于是折了回去,颐王的请罪书可以连着上几十本。”


      石清妍点了点头,明白楚律这是说熙王、颐王都在耍花招敷衍皇帝呢,想着,便笑道:“楼姨娘这是被自家兄弟骗了,想来是有人故意藏了一半话想叫楼姨娘以为锦王府危在旦夕。”说着,心里回想着楼朝日那白面书生模样,心想果然这种人最爱藏奸。


      楼晚华不禁握紧拳头,隐隐察觉到背脊上有血流了出来,吸了口气,暗道如今不是自己示弱的时候,想来,便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页纸向楚律表忠心。


      楚律接过楼晚华递过来的纸张,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说道:“既然你有这心,本王也不是小气之人,你去了京城后,便好自为之吧。”


      石清妍说道:“你今晚上就走,如今是冬日,你的伤口也不很深,也不怕这伤口化脓。”


      楼晚华低着头,许久没听到楚律交代什么话,便磕了头,起身慢慢领着素琴、雅琴退了出去。


      石清妍待楼晚华出去,便示意沉水、祈年去看着她,随后折回屋子,拣了椅子坐下,便对楚律笑道:“王爷,楼少爷只怕不知道楼姨娘离了益阳府呢。”
      
      楚律笑道:“既然楼家想跟锦王府一刀两断,便遂了他家的心思吧。”


      石清妍点了点头,随即笑道:“臣妾一定好好管教姨娘们,再不会叫楼姨娘这样的事出现。”


      “那就有劳王妃了。”楚律说着,随口又说了句:“叫流云、朝露两个随着去吧。”


      石清妍眼皮子跳了跳,心想好样的,竟然连这两个被贬的丫头名字都记得,乜斜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楚律,见他点了点头,嘴里忍不住想啐他一口,心想这人当真是坦然,这么快就坦诚谁是埋在她身边的内应。但倘若是流云的话,流云能机灵地在楚静乔、楼晚华、楚律三人间应承,那她也当会机灵地提醒原来的石清妍要小心防备楚静乔等人,如此万一楚律哪一日犯贱了又要为他小产的孩儿报仇,流云也能有个应对。但流云没这么着,可见,流云虽机灵但又不够机灵,也可见,流云并非是楚律埋在她身边的内应。楚律说这话,定是察觉到她在留心身边的人,于是真真假假地将流云、朝露抛了出来。
      
      “既然王爷这样说,就依着王爷的意思吧。”石清妍说着,转而又问:“不知王爷原本寻臣妾要说什么话?”说着,石清妍便靠在案上拿了楼晚华写的字看,瞧见上头引经据典文采飞扬至极,暗道这楼晚华当真是个人才。


      楚律说道:“王钰画了几幅弩机,要请你指点一番。”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你先瞧一瞧吧。”


      石清妍从楚律手上接过这图纸,仔细看了看,瞧见王钰是将弩机里头的机关描画了一番,闭着眼想了想,因她不曾正经的去上过学,这里头的机关到底是什么原理操纵的她也想不明白,如今瞧见这图纸,虽隐隐觉得该是这样,却也不能确定这样能行得通,于是说道:“王先生既然画出了图纸,就叫他试一试就是了。”
      
      楚律蹙眉,心想京里皇帝才知道关外蛮子作乱的事,只怕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出兵、要不要借道或借兵,如此倒不怕皇帝立时对锦王府发难,于是说道:“不急于一时,你再瞧一瞧,看看这个到底如何。”


      石清妍闭了闭眼,心思一转,暗道王钰叫楚律来问,可见楚律还是听王钰话的,既然如此,自己该说几句提纲擎领的话来降服了王钰,怎么说找个人敬佩她都是件好事。至于这提纲擎领的话,不能说得没边没沿,也不能说得太过细致,毕竟实际上对弩机她是只知道一个皮毛能描画个影子的人,王钰才是高手。伸手抓了抓头,眼眸转动了两下,心想这古代的弩机跟现代的弩机相比就是操纵起来更麻烦更笨重,从古至今,但凡是能叫人省下麻烦将东西变得轻巧的东西都算的上是个伟大发明。想到省下麻烦,她就伸手指着图纸上繁复的部件,说道:“其实用不上这样多,不过就是想叫弩机里头的东西每次用过之后再返回原位罢了,”说着,忽地想到一个小玩意,暗道这东西可不就是每次都能返回原位的吗?想着,便拿了左手提笔在纸上弯弯曲曲地画了一条线,“这叫弹簧,叫王先生作出这个来,就能省下许多部件。”
      
      楚律瞅着石清妍的左手,说道:“王妃什么时候成了左撇子?”


      石清妍静静地放下笔,看着自己左手,笑道:“臣妾两只手都能用,只是王爷关心的地方忒地跟旁人不同,若是王先生在,王先生当要盛赞臣妾画下的弹簧。可见,王爷终究是个外行人,罢了,多说无益,臣妾就不再说了,王爷只将这弹簧拿给王先生,王先生便明白了。”


      楚律屡屡因小事受挫,于是便养成了体察入微的性子,算不得关切,但身边之人的言谈举止乃至体貌他都记得清楚,因此才刚见石清妍流利地拿了左手画画,便问出了口。此时听石清妍话里话外说跟他谈弩机是对牛弹琴,便有些后悔不该立时问出那话。继而看石清妍自信的很,再看图纸上那弯弯曲曲、简简单单的“弹簧”,眼中便有了几分重视,心想若是这东西没用,石清妍犯不着苦思冥想之后画下这东西,“王妃,这东西要如何用?你将它如何使用细细画下来,待我再拿给王钰瞧瞧。”
      
      “不必了,王爷,臣妾跟王先生是同道之人,王先生看见了,自然会明白。王爷只告诉王先生,这东西能叫弩机用过之后自动回到原位。”


      楚律眯了眯眼,随即笑道:“既然王妃这般说,本王就听你的。”说着,因王钰此时还在西院没走,便先拿了图纸去给他看。
      
      石清妍待楚律走后,心里又将流云、朝露两个想了一通,随即叫了祈年进来,说道:“王爷说叫流云、朝露两个随着楼姨娘进京,你觉得这两人是不是王爷收买的内应?”


      祈年低着头说道:“奴婢以为朝露定然不是,至于流云,倘若流云是,流云若能藏的那样深,就不会被朝露扯出来。”说完,便又跪下说道:“恕奴婢胆大,奴婢早先将王妃要清查身边内应之事透露了一句给翠墨,想来王爷是有所察觉,才会叫流云、朝露两个随着楼姨娘进京。”


      石清妍点了点头,面上也不见恼怒,等着祈年再说。


      祈年果然又说道:“奴婢发现告诉翠墨此事后,蒲荣院里的人行踪跟往日比并无什么异样,想来是王爷慎重地莫叫翠墨将此事告诉那人。奴婢打草惊蛇,却并未抓到人,还请王妃责罚。”


      “起来吧,若当真那么好抓到,我自己就能抓到了。不过,这般也能看出王爷当真是对那人寄予厚望了。”石清妍说着,心想这人若要保护她,只能是沉水、醉月、暮烟三人中的一个,眼下的沉水看似对她最衷心,暮烟最咋咋呼呼,醉月最中庸,哪一个都有可能背叛她。
      
      祈年说道:“多谢王妃。”说着,站起身来,又低着头说道:“奴婢家中只有一个亲人,便是姨妈,王爷已经将姨妈一家接到一处安置了。想来王爷也是满意奴婢的。”


      石清妍笑道:“他信任你就好,日后这些事不必再跟我说,免得露出破绽。你自己个判断到底跟哪个主子更有前途吧。”


      “是。”祈年颔首答应着,偷偷看了眼石清妍,心里诧异石清妍怎就这样有底气,眼下看来,楚律无论如何都比石清妍更靠得住。
      
      石清妍跟祈年说过了话,便叫人准备送了楼晚华出府,想着兴许路上遇到点什么楼晚华就一命呜呼了,便好心地叫楚律给几个士兵护送她回去,叫人收拾好车马就送楼晚华走,又勒令第五组的人不许再提楼晚华的事。
      
      如此这般,待楼晚华离了锦王府的时候,楼朝日一边在内心责怪自己不该逼迫楼晚华,一边又怕楼晚华手软给楼家留下后患。待到第二日也不曾听人说后院里有什么消息传出,心里越发担忧,面上也更加淡然。虽心里也心疼楼晚华,但比起一家子老小的前途性命,楼晚华就显得不那样重要了。
      
      待到傍晚,余问津依旧在同楼朝日下着棋,瞧见楼朝日有些魂不守舍,便笑道:“楼兄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办?”


      楼朝日笑道:“此时外头下着雨,楼某能有什么事办?”


      余问津笑了笑,才要再说一句,忽地就见余思渡一脸神秘地进来。


      余问津看他一身水,便笑道:“你又窜到哪里去了?莫名其妙地弄了一身水,仔细着凉。”


      余思渡笑道:“哥哥,才刚我从外头险些进了王府西院。”


      余问津捏着棋子,笑道:“哦,王府西院里头有什么?”


      余思渡笑道:“可是一些好玩意呢,父亲叔叔的军中也没有这些东西。”


      “到底是什么?”


      余思渡笑道:“哥哥求了王爷叫咱们瞧一瞧不就行了?楼哥哥也是,想来王爷不会那般小气连叫我们看一眼也不成吧。”
      
      余问津听余思渡这般说,便知道他也不知道西院里头有什么,说道:“你想骗了我们随着你去看看?客随主便,主人家没请,哪有自主主张就要去看的?”


      余思渡闻言,立时瞪起眼睛,转而又想到了耿奇声的话,暗道自己寻了楚静乔,叫楚静乔领着他去看不也一样吗?想着,一时忘了楚静乔此时还在病中,便转身出去叫人去给她捎信。
      
      楚静乔收到信的时候,人在蒲荣院里正在看石清妍给楚静徙梳妆打扮,看见楚静徙穿着一身蝉翼纱做的衣裙,暗中撇了撇嘴,心想这糊窗子的东西也能穿到身上?


      “三姑娘当真成了小仙子了。”石清妍笑道,昨晚上楚律说京中已经传开了他的身世的话,依着日子来算,这些话在明白人眼中就如皇帝有意污蔑楚律的一般,且肖氏也刚好及时地在广陵侯府寻死。如此,她也算是“妥善”地处置好了锦王身世一事,等着楚律上了折子请皇帝严惩造谣之人的时候,皇帝恰又要向楚律借兵或者借道,如此皇帝便只能还了楚律“清白”。


      虽说洗去的是楚律身上的污名,但如此一来,连带着她的脑袋也生得更稳当了。
      
      “仙子,母妃也是仙子。”楚静徙笑道,又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襟。
      楚静乔心里骂道小马屁精,又听说余思渡要见她,便不耐烦地对如是说道:“本郡主身子不好,不见。”


      “要见。”石清妍手上拿着胭脂盒子,拿了胭脂点在楚静徙的眉心,一边在楚静徙眉间画着桃花,一边说道:“约了余二少爷去前厅见,然后郡主去留客天里找他。”


      “母妃的意思是?”楚静乔蹙起眉头,心里想着石清妍这话什么意思。


      “留客天里头有余问津呢,余问津比余思渡稳重一些,若要偶遇,那偶遇也要自然一些。你不如利用余思渡的冒失来行事,就装作对余思渡情根深种,但余思渡这不知情为何物的人又伤了你的心吧。如此,日后你才有理由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凑巧’遇上余问津。”
      
      楚静乔蹙眉道:“若余问津知道我心里有谁,那怎么还会看上我?”随后得意地说道:“我昨儿个晚上悄悄地问了舅舅,舅舅说余问津并没有什么心上人。”


      “你怎不去问你皇帝叔叔他有没有心上人?”


      楚静乔愕然地看向石清妍,自从石清妍、楚律说皇帝要收回益阳府后,再提皇帝,她心里便觉得闷得慌,“母妃这是何意?”


      “意思是你又犯蠢了,不过蠢一些也好,也能叫余问津少些防范。”


      楚静乔咬牙道:“母妃只会说这些嘴上的,既然母妃无所不知,母妃倒是说一说,要如何才能叫余家大小子落入我的网中。”说着话,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石清妍的意思是耿奇声也靠不住,细细想了一番,她这舅舅确实对太后、皇帝忠心不二,如此一来,耿奇声未必不是来劝说楚律将益阳府送出去的。


      石清妍扭头问沉水:“咱们做侍寝表的板子还有吗?”


      沉水忙道:“还有一块。”


      “拿来吧,我要给小白菜、小仙子讲课。”


      沉水忙领着祈年去将石清妍要的板子拿来,“可要笔墨?”


      “不用。”石清妍说道,伸手沾了胭脂,拿了手指在沉水扶着的板子上写道:一,偶然,二,必然。写完了,便说道:“你是放养大的,不怕什么忌讳,你父王又不担心你嫁不出去,我便对你倾囊相授了。你与他的相遇,要做成巧合的模样,不然气势汹汹地露出本郡主要勾、引你的模样,十个男人中有九个要防范起来,毕竟郡主是不好招惹的,寻常人不耐烦惹着麻烦;相遇之后的接触过程,要灵活地做成必然模样,使得那男人意识到你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是上天注定的。老天最大,老天注定的事,就是礼法规矩也挡不住的。”
      
      楚静乔心里先觉这些话有些莫名其妙,随后又觉有道理的很,天赐姻缘可不就是最大嘛。


      石清妍看楚静乔有些懂了,便又写道:一,平凡;二,跳出平凡。
      
      “母妃这是何意?”楚静乔盯着红胭脂问道。


      石清妍笑道:“第一要平凡,甭管你的身份是怎样,都要力求平凡,会做的点心女红,不求什么出奇制胜,但求亲切暖人心,要叫人察觉不出你的威胁来,只将你当做寻常女子。早先的苦肉计用用就好,日后不可再多用,物极必反,叫人以为你没能耐也不好。第二要跳出平凡,你该会一些其他女子的不会的,偶尔露一手,叫他大开眼界,这个叫他大开眼界的东西,可以是骑射,也可以是胆量,比如你与另一女子一同被人劫持,你当要选择掩护那女子逃开……”


      楚静乔嗤笑一声,见石清妍看她,便嗔道:“母妃胡说,怎会有这样的事?本郡主如何会被人劫持?”


      石清妍笑道:“打比方,比拟,郡主懂不懂?”


      楚静徙敏感地觉察到石清妍在轻视楚静乔,便扭头看楚静徙一眼。


      楚静乔原本还不怎样,此时被楚静徙看得有些悻悻的,将楚静徙的头拨正,嘟嚷道:“我怎会不懂?”
      
      石清妍又在板子上写道:一,自信;二,扫去自信;三,重树自信。


      “这话里的意思是,甭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坚信自己是独一无二,是旁人无法比拟的。比如你眼下就要坚信没有第二个郡主能像你这样吃苦耐劳,即便饱受我这□折磨,也能屹立不倒地替王爷看家护院。”


      “母妃,女儿不喜看家护院这话。”


      石清妍笑道:“那你就找个别的地方自信去。所谓扫去自信,便是郡主要妥善地利用某些变故,及时地令自己的自信荡然无存,叫某人知道你只是一个依托着他才能生的可怜虫。重树自信,便是有了某人,郡主便打起精神来,不怕跟他一同共甘共苦——哪怕这苦是郡主一人的,郡主也要想法子将这事赖到他头上。如此一来,便既能突显出郡主的优点,又不失时机地令某人知道他可以与神匹敌的重要性。同样,郡主也可以先叫某人自信,然后再扫去某人的自信,最后再帮某人重树自信,这都是行得通的事。”
      
      楚静乔呆呆的,说道:“母妃的意思是,甭管是我还是他身边发生的变故,都是不可多得的良机?”说着,瞧见石清妍又在板子上写下了一个“一”字,便吞了口唾沫,忽地听楚静徙怯怯地喊父王,便忙扭头去看,瞧见楚律站在门边,一旁祈年、醉月两个不敢吭声,便忙起身,说道:“给父王请安。”


      楚律瞧了眼石清妍写着的字,随后对楚静乔说道:“出去吧。”


      楚静乔窘迫地答应了一声是,便像是逃窜一般奔了出去。


      “王妃这左手当真好用。”楚律扫了眼石清妍写字的手,便在椅子上坐下,见楚静徙立在一旁看他,便对楚静徙招了招手,见楚静徙不过来,便由着她。
      
      石清妍一怔,瞧着自己点着胭脂的左手,笑道:“王爷又注意错了地方,论理,王爷该问臣妾写在板子上的话是哪里学来的?”


      楚律瞅了眼板子上的字,便收回眼睛,示意沉水领了楚静徙出去,便说道:“王妃当真会制造变故,王妃昨儿个告诉耿奇声本王在西院?”


      石清妍笑道:“耿大人找去了?”


      “嗯,不独他,余家二小子一上午去了两遭。”


      石清妍笑道:“想来耿大人也‘巧合’地听到了一些话,知道西院里头有些秘密了吧。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干脆一些,叫耿大人知道本王妃乃是制造重重军械的高手?”


      “你不是。”


      “王爷替臣妾鼓吹一番,臣妾就是了。此时王爷再遮着掩着,只怕耿大人更会怀疑。”石清妍说着,便在楚律对面坐下,手上摆弄着那只胭脂盒子。
      
      楚律拿过那胭脂,笑道:“你当真不怕皇帝派了千军万马踏平益阳府?又或者,虎皮拉得太大,王妃你撑不起来。”


      石清妍笑道:“王爷太低估臣妾了,臣妾撑得起来。”


      胭脂盒子乃是青玉做成,此时这玉在楚律手上撞到案桌面上,便发出叮叮的声响。


      “王妃将那弩机的外形画得更精巧一些吧,先将王钰做出个壳子来,吓耿奇声一吓。”楚律原本有些犹豫不决,唯恐放出石清妍是造军械的高手这幌子后反而引得皇帝派出更多兵马围攻益阳府,此时见石清妍已经引了耿奇声注意过来,心知不能再犹豫了,便决定遂了她的心思,放出那话,毕竟王钰看了那叫做“弹簧”的东西后很是赞赏,更言之凿凿地说有了弹簧便能将种种弩机造出来。倘若当真造出来了,也能震慑住皇帝。


      石清妍奉承地笑道:“王爷高明,若是臣妾定想不出这法子。”


      楚律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暗道眼下楼家人是铁定不会效忠于他的,余家分成了两支,二房还如先前那般对太后皇帝忠心不二,太后、皇帝厚此薄彼,这余家大房未必不能拉拢得过来;至于耿奇声,耿家人是万万信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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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动的惩罚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6 19:36:25 |只看该作者
    第40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八

      石清妍出了楼晚华的屋子,见素琴、雅琴红肿着眼睛守着门,便对沉水、醉月、 ...

    这个女主忽悠人的本领真是一等一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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