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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狐舞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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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内助》作者:萌吧啦(正文完+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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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无声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4:25:54 |只看该作者
    第82章     真绝色自倾城  七

        被石清妍腻在身上,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呷着骨头汤,楚律有些困惑,又有些陶醉——他有些茫然地想自己怎地不爱那温婉低眉顺眼的佳人,偏要宠着这么个醋起来一定要杀了他的女人——因这陌生的陶醉太过熏人,于是他并不去深究自己的困惑,只在心里确定了他如今的王妃定然不是耿氏那样的——倘若她要红杏出墙,以她的性子,她也会先弄死他再说。

        “王爷可以补钙。”石清妍哪管楚律困惑什么,听到楚律讽刺她个子小,便立时接着说道,将汤碗放下,心说这厨子该好好地赏一赏,这汤当真做得是浓而不郁。

        楚律蹙眉道:“补钙?”

        “年纪大了,难免骨质疏松,腰酸背痛。”石清妍将汤碗放下,双手搂着楚律的腰歪在他身上,脸在他胸口贴了贴,心道难不成坐在一起聊天,就叫做岁月静好?仰起头来又在楚律唇上亲了一下,就连她自己个也不辨真假地呢喃道:“刚才吓死我了,要你真动了她,我就跟你功归于尽。”

        楚律依旧不知那补钙是什么意思,但却听明白石清妍话里话外依旧是嫌他年纪大,伸手在她身上掐了一掐,心里说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手沿着她玲珑的曲线摩挲一番,忽地轻笑一声,先噙住她的唇,少顷放开,手上一用力,就站着将石清妍拦腰挟持在肋下,一边笑道:“等会子叫你看看本王老不老,会不会腰酸背痛。”一边就向里间床上去,因挟持的人太过轻盈,顿时更觉自己魁梧有力,许久不曾来后院,此时竟然难得地有些□难耐,盘算着今日定要叫她求饶才行,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提“年纪大了”这四个字。

        门外忽地响起楚静乔的一声呼唤:“父王、父王,你放过母妃吧。”

        一听这声音,便知楚静乔是被沉水、祈年她们拦住,于是一时情急喊出声来。

        石清妍拧着身子攀爬在楚律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夹着他的腰,咯咯笑着,低声道:“你女儿不许你在我身上逞威风呢。”

        楚律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冲外头吼道:“滚回怡然楼去。”

        石清妍眉头一蹙,心道果然男人性急起来是六亲不认的,枉她还跟楚静乔说楚律如何疼她。

        屋外良久没有声音,楚律松了口气,心道楚静乔该回去了,忽地听到沉水喊了一声“三姑娘不能进去”,心里一急,伸手就将石清妍往外一推,一推之后见没将人推开,便大步走回榻边,将石清妍抛在榻上铺着的虎皮褥子上,随即自己个大刀阔斧地在榻上端坐准备着教训楚静乔,才这般坐着,却又见年少时也没轻狂的某处此时轻狂起来,于是便将左腿重重地压在右腿上。

        须臾,楚静徙先跑了进来,随即来拉静徙的楚静乔,并跟在楚静乔身后的楚静迁还有前来阻挡三人的沉水、祈年、醉月三个也赶了进来。

        楚静乔并沉水、祈年几个尚来不及去看石清妍有没有事,便俱都因看见楚律端正身子别着二郎腿目瞪口呆。

        这种姿势,楚静乔从来没见人做过,更没想到一向稳重的楚律会这样坐着——虽楚律一身气势还在,但就是让人觉得别扭,仿佛是冷不丁地瞧见楚律虎着脸端着碗蹲在地上吃饭一样。

        沉水、祈年、醉月虽个个疑惑楚律为何这样不庄重地坐着,但此时哪里是她们疑惑的时候。

        沉水忙道:“王爷、王妃,三姑娘人小,奴婢们一时没拦住三姑娘进来,于是……就也没拦住郡主、二姑娘。”若不是一时大意叫楚静徙钻了进来,楚静乔、楚静迁哪里能够趁机也进来。

        “父王、母妃。”楚静徙只听楚静乔说石清妍做了错事要被楚律打了,因此随着楚静乔过来,此时来了,记起石清妍的教诲,懵懂地觉得自己该抱住楚律不叫他打石清妍,于是趁着沉水回话的时候,猛地向楚律身上扑去,因身高所限,只能扑到楚律腿上,然后奋力向他膝上爬。

        楚律下意识地想将楚静徙踢出去,万幸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鼻翼里闻着石清妍身上的馨香,又觉察到她背着人拿了手指在自己背上打着圈地描画,背后有些痒,人也有些心不在马,因一时集中不了精力,于是往日那已经被他驯服的某处此时依旧轻狂。未免叫楚静徙看出异样,越发将腿夹紧,伸手推了推楚静徙,斥道:“站好了,这样成什么样子?”

        楚静徙被楚律的声音吓得一颤,随即红了眼圈呜咽起来,心道她父王果然生气了,大着胆子依旧搂着楚律的腿,呜咽道:“父王,别打母妃。”

        楚律一怔,不由地心道:好啊,他被石清妍拿着弩射了两箭,如今楚静乔、楚静徙来了,不是探望他,反倒是要护着石清妍呢!

        石清妍听楚静徙呜咽的话语,顿时笑起来,忙道:“小仙子不怕,母妃没挨揍。过两日母妃教你玩弩,咱们小仙子要文武双全。”说着,就矮xia身子将楚静徙抱起来,给她擦了脸,看她嘟着小嘴呜呜个没完,又摇晃了两下,一手指向小几上放着的弩,“那弩就给你了,母妃再叫你王叔叔给做一个。”

        楚静徙嘴里还呜个没完,湿漉漉的眼睛顺着石清妍的手指看向小几,见是一个金灿灿的玩意,尚且不知弩是什么东西,嘴里的呜声便止住了,眼巴巴地向那璀璨的金镶玉弩看去,依稀记得石清妍是不许自己喜欢这东西的,便又撅了嘴呸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扭头看石清妍。

        石清妍眼神向来毒辣,哪里看不出她这小动作,一边遗憾地想着怎地自己就养不出带仙气的人儿,一边又欣慰地想没有仙气,但这眼力劲、反应力,楚静徙是定然不会输给旁人了。

        楚静乔此时一颗心也安定下来了,听说石清妍拿着弩冲到石蓝婕房中,她一颗心就提了起来,再怎么说楚律都是王爷,因此她怎么琢磨着,怎么觉得石清妍这次醋劲太大,定会惹恼了楚律,于是丢下跟甘棠商议的事,便急赶着领了楚静迁、楚静徙过来救火。如今看石清妍笑嘻嘻的好端端的,楚律虽怒,但却算不得盛怒,便后知后觉地想石清妍是何等人物,她焉能处置不了这事?

        “你来做什么?”楚律见自己那某处终于不再轻狂,便又大刀阔斧地坐着。

        “……女儿有事要请教母妃。”楚静乔随口说道。

        楚律又看向楚静迁,“你呢?”

        楚静迁因低着头,也不知楚律在看她,被祈年轻轻拉了一下,才猛地醒悟过来,忙低声道:“……女儿也有事请教母妃。”

        “小仙子要教母妃。”楚静徙见她两个姐姐都被问了,只当下一个就是自己,于是抢着说道。

        楚律沉声道:“都回去,有事改日再来。”

        楚静乔一怔,心道楚律这是还没跟石清妍算完账?还要计较她拿着弩射他的事?“……父王,女儿的事紧急的很,今日就要请教才行。”

        “出去!”楚律阴沉了脸。

        楚静乔心里一颤,暗道石清妍素来处变不惊,哪里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事来,看楚律这脸黑成这样,楚律定不会轻易放过石清妍了。

        “父王!”楚静乔噗通一声跪下,很有两分拼死进谏的意味。

        楚静迁忙也随着楚静乔跪下。

        楚静徙被吓住,半响张嘴啊地一声便扑到楚律身上拦着他揍石清妍。

        楚律眼皮子一跳,暗道楚静乔到底跟石清妍学了什么,看她对付余家两小子并甘棠的手段不似个糊涂人,怎地在这事上糊涂了?有些看出楚静乔对那男女之事尚未开窍,暗道难怪楚静乔一看见余思渡就知道他不是跟自己通信之人,不尴不尬地推开楚静徙站起身,迈步向外头去,临走的时候听楚静徙一声带着哭腔的“父王慢走”,自嘲地一笑,心道自己算是什么王爷,去侍妾那有王妃来拉,来王妃这又被女儿挤出去。

        “王爷,臣妾跟窦姨娘学做了点心,回头叫人给你送点?”

        “——啊好。”楚律有些讶异地回道,因有些太过讶异,原本该简单地只回一个好字就够了的事,他偏多余地在前头加了个啊,因这啊字显得自己太过受宠若惊,于是不管旁人怎么说,他先有些瞧不起自己,别扭地大步迈了出去。

        待楚律出去了,楚静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麻利地站起,几步走到榻上坐着,便唏嘘道:“幸亏女儿来的及时,母妃这算是欠了我一回了。”

        石清妍咬咬牙根,心说楚律唱了有美一人后便避着她多少日了,好不容易来一回,又被楚静乔排挤走,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呢,算我欠你一回,等你有事来求我的时候,我一准答应你。”见楚静迁还跪着,便叫祈年扶了她起来。

        楚静乔看石清妍“知恩图报”的很,便笑嘻嘻地说道:“母妃果然仗义,眼下到没有什么要劳累母妃的,我师父当真了不得,说起什么来都头头是道。”

        石清妍笑道:“这么着,就是你没什么要请教我的?没有就赶紧走吧,母妃我要睡午觉。”

        “都这个时候了还睡?”楚静乔错愕道,向外头看了眼,心道此时石清妍再睡可就跟晚上的觉连在一起了,随即又显摆道:“明儿个女儿要去莫家赴宴,今晚上要好好准备准备。还有,母妃跟何师伯是知己,母妃叫何师伯明儿个送了我跟师父去莫家可好?有师伯护驾,我跟师父行事更便宜。”

        石清妍笑道:“你师父跟师伯是师兄妹,怎地你师父不去跟你师伯说?”说完,心想定是莫家请何必问去,何必问恃才傲物有些看不上莫家,便不肯过去,楚静乔是要借了她的嘴将何必问拉到莫家去,何必问过去了,旁人家才更会知道锦王府的厉害。

        楚静乔看楚静徙眼巴巴地盯着那金镶玉的弩看,便伸手将她的脸扳过来,在她脸上掐了一下,示意楚静徙别这么小家子气,笑道:“母妃还不知道师父怕师伯的很,没事哪里敢主动去寻师伯说话?”

        石清妍原也想去找何必问说说话,听楚静乔这样说,便笑着点头,然后道:“这算是我报答你,再不欠你的了。”

        “这不算。”楚静乔赖皮道,忽地蹙眉疑惑道:“母妃要午睡,哪有功夫给父王做点心?”

        石清妍冲祈年呶了呶嘴。

        祈年忙道:“王妃,窦姨娘答应给王妃做的点心等会子就送过来了。”

        楚静乔了然地点头,心道原来不过是借花献佛,亏得她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石清妍要洗手作羹汤了。

        石清妍说道:“好了,没事就退下吧,我跟下小仙子去睡午觉。”

        楚静乔识趣地告退,楚静迁讷讷地站着,见楚静乔就要走了,鼓足勇气开了口:“母妃……楼侧妃什么时候回来?”

        “想她了?”石清妍笑道。

        楚静乔瞪了楚静迁一眼,心道当真是个糊涂人,竟然还盼着楼晚华回来。

        “……快过年了,楼侧妃该回来了吧。”早先有楼晚华指点,楚静迁行事还有个方寸,还明白要紧跟着楚静乔行事,如今楼晚华走了,楚静乔若没用得着她的时候便不叫她跟着,此时她也茫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

        “她回不来了,你别等她了。”石清妍说道。

        楚静迁怔怔地点头,看楚静乔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之后就退了出去,瞅了眼依偎在石清妍怀中的楚静徙,有些艳羡地赶紧跟着楚静乔出去了。

        “咱们娘两睡觉去,祈年,等点心送来了,趁热给王爷送去。”石清妍打着哈欠说道,又抓了抓头,心想一直借花献佛也不是办法,要不自己勤快一回,给楚律做双鞋子?想到一双鞋子要缝那么多针,又想自己还是亲口吩咐人给楚律做一双吧。

        身边有人陪着睡,自然是越睡越酣畅。

        待石清妍睁开眼醒来时,耳边依旧能够听到楚静徙低低的呼噜声,撑着手臂起身,越发觉得自己养出一个小仙女来不亚于登天,穿了衣裳,略吃了些饭,又喝了一大碗骨头汤,便叫人去问何必问回来了没有,听说何必问回来了,便叫人请何必问去前厅说话,自己便也向前厅去。

        到了前厅,就听何必问欢快地冲石清妍招手:“知己,听说你今儿个闹着要谋杀亲夫了?”

        石清妍心道好长的舌头,经了这事只怕楚律未免他人笑话,又要避着她几日不见了,笑道:“这些家务事跟你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说了你也不懂。”

        “你知己必问懂。”何必问忙道,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石清妍,心道这么个娇小的人拿着弩该是个什么模样?横看竖看,最后一击掌,叹息道:“早先你哥哥经了他同窗的同窗想将你许给必问家探花的,可惜必问家探花偷偷瞧了你一眼,有眼无珠地说想要个高挑的,不然知己你如今就是必问家弟媳妇了。”

        京城那么大点地,这些个所谓有头有脸的人物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半都是相识的,石清妍回忆一番,记不得早先原主出嫁之前见过外男,暗道看何必问这德性,便知何家那探花定是偷偷溜去哪边看了原主,笑道:“你家还有探花?”

        “自然,这可是必问家唯一有功名的人。”何必问戏谑道,待石清妍坐下,便在她对面坐下。

        “知己,做买卖讲究的是价高者得,不知今日皇帝许了你什么价钱?”石清妍瞅着沉水、祈年等人看守着前厅,便肆无忌惮地问道。

        “皇帝许必问破了海禁。”何必问笑道,早先他也曾叫人出过海,但偷偷摸摸出海,哪里比得上光明正大出海做的买卖大。

        石清妍听到海禁,便笑道:“皇帝也算不得死板之人。”

        何必问笑道:“是呢,只怕皇帝回了京城,头一个想对付的人就是太后,后头的就是朝中那些尸位素餐、倚老卖老的老臣。”说完,想到石清妍去将楚律从妾侍房中拉出来,便又嗤嗤地笑了。

        石清妍笑道:“笑什么,若你没跟皇帝结什么盟,我那位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在商言商,你且说说要给你什么好处,你才肯将跟皇帝的约定告诉我?”

        何必问听到一句在商言商,便笑道:“你跟必问是知己,必问也不瞒你,皇帝要必问将各地的消息头一个告诉他,还要问鬼山人、太甲真人的事。”说着,又拿了手指蘸着茶水在小桌上写道:“送他回京。”因楚徊说的是不可当着楚律、楚恒的面说起太后养了小皇子的事,并未说不可当着石清妍的面说,便又将太后如何京中众娘娘如何说了一通。

        石清妍点了点头,说道:“这太后当真有主意,她养了皇子就是要绝了我们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

        何必问点头,心道若不是太后身边的老臣太过圆滑,太后又过于执着前朝旧事,就凭着太后的这股狠劲,再加京中余大将军、石将军的辅佐,太后若要迎回楚徊还不简单?

        石清妍略想了想,便明白何必问为何跟她坦白要送了楚徊回京的事,笑道:“送了他走就是了,如今爷们们要抢的是北边,南边断然不能叫它乱了,我会劝王爷的。”

        何必问笑道:“果然是知己,为谢知己叫必问的行事省去众多麻烦,日后那海货必问先供着益阳府,多余的才送去旁处。”

        石清妍轻轻一笑,虽说混水好摸鱼,但水太混将鱼呛死了就得不偿失了,眼下楚律、楚恒没一个有能耐直接攻下上京的,况且燕回关、亘州府的事后,益阳府、中洲府都要休养生息一段时日,不管怎么说,楚徊回了上京安定了南边,对他们都是一桩好事。而且这么着,楚徊只当是何必问送了他回京,定会更倚重何必问,如此这般,日后她再叫何必问给楚徊致命一击,楚徊定无反手之力。想着,就将桌上瓜子推给何必问,又自己抓了一把在手上。

        “不吃,太干了,容易上火,你也莫吃了,我瞧着你的脸有些干。”何必问说完,半响想到以后的事,便又脱口道:“知己,你最后会向着我的吧?”

        “这自是当然,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日后还要仰仗你呢,咱们两个要打遍天下无敌手。”石清妍拿了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这水嫩嫩的,哪里干了?

        何必问听石清妍说得气势十足,便也豪气千丈地说道:“说得好,咱们知己两个定要打遍天下。”

        石清妍不由地睁大眼睛,随即一叹,说道:“我个子小,你相貌浅薄,咱们两个当真是同命相连做不来那豪迈状。”

        “是呢,还有一事要请知己相助。”

        “说吧,正好我也有一事要劳你帮忙。”

        “知己说吧,必问听着呢。”

        “明儿个我家大姑娘要去莫家糊弄人,劳烦你跟着去点拨她一二,我总觉得她会竹篮子打水,最后功劳全叫你小师妹抢了。”

        何必问虽不知道楚静乔要如何糊弄人,但想来也知是甘棠与她一同行事,不然石清妍也不会说功劳叫甘棠抢了,笑道:“弱肉强食,你家大姑娘傲慢的很,该挫一挫她的锐气。”想到楚静乔那一声恭敬的师伯,便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暗道以他的相貌,喊他一声哥哥,谁敢说不对?瞧见祈年给石清妍送来了燕窝,便不客气地端了燕窝吃。

        祈年看了何必问一眼,也没说旁的,心想幸亏多做了一盅,想着,便又出去端另外一盅。

        “你没当爹,不知道做娘的心思,你先叫她吃点苦头,然后指点指点她吧。”

        何必问听石清妍这老气横秋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后娘太不称职了,做人家后娘的就该心狠。”随即将银勺放下,抿了口茶水,又问:“那鬼山人、太甲真人当真确有其人?实不相瞒,你知己必问也曾查了查,但无论如何都查不出知己那一身高深莫测的本事是哪里来的。”目光灼灼地看着石清妍,见她双瞳如点漆,熠熠生辉,便在心里嘀咕着不说石清妍,就说石家突然有了神兵利器,也叫他一时半会不敢置信。

        “鬼山人、太甲真人都是我,你知己我天赋异禀,一梦梦到了蓬莱仙岛,得了神兵利器。”说着,石清妍又叠着手臂倚在椅子上,问:“如今可有岛屿叫做琉球的?”

        何必问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便说道:“约莫有。”

        “打下它。”石清妍果断地说。

        “……这岛屿有什么玄机?”何必问沉吟道。

        “我心里厌烦这假蓬莱,等到皇帝许你出海,你就叫自己人去将这岛打下来。”石清妍说道。

        何必问笑道:“知己果然是性情中人,必问知道了。既然如此,必问便跟皇帝说,太甲真人、鬼山人都是假的,真的神兵利器在石家人身上。”石清妍也是石家人,在她身上不就等于在石家人身上嘛?而且石清妍对他说的是真话,既然是真话,说给了楚徊听,也不算有意诈他。至于那蓬莱、琉球等等,兴许拿下那小岛,日后能留着做个码头。

        若是楚徊、楚律知道何必问的心思,定要唾骂一声无奸不商,奈何此时何必问对面坐着是跟何必问臭味相投的石清妍,于是何必问自然不会被人唾骂。

        事无巨细地将天下大事后院小事胡吹乱侃一番,见已经到了一更天,何必问便跟石清妍两个意犹未尽地离开前厅。

        石清妍回到蒲荣院,进了屋子,便见楚律急忙问:“他说了他到底跟老四做了什么买卖?”

        石清妍在心里叹息一声,心说这人还是这般沉不住气,说道:“等会子臣妾慢慢告诉王爷。”

        楚律点了点头,便先去了里间上了床,在枕头下摸了一摸,果然摸出石清妍压在枕头下的书,看是一本玄学经书,翻了翻,便又给她掖到枕头下,枕着手臂等着她过来。

        耳朵里听到一阵啪啪的脚步声,扭头便看见石清妍披着披风快速地跑来,到了床边将披风一丢鞋子一甩,便快速地钻进被子里挤到自己怀中。

        怀中凉凉的,楚律拿了腿捂住石清妍的脚,又问:“到底说了什么?”

        石清妍先拿了何必问要送楚徊回去的事告诉楚律,楚律一怔之后,心道太后果然够狠,当真不怕弄巧成拙害了楚徊,半响说道:“放了他走吧,权当卖了人情给何必问。”

        石清妍见楚律一说就通,心道楚徊亏了,这事就算是他拿来跟楚律说,楚律也会答应,可见楚徊聪明的时候又糊涂了,随即又将旁的事也跟楚律说了。

        楚律听了之后,深深地看了石清妍一眼,问道:“你当真信何必问跟你无话不说,他那般狡黠的人,兴许是为了要迷惑你,然后准备着日后出卖你呢?”

        “王爷会不会出卖贺兰小道?出卖王钰?”

        “自然不会。”

        “这就是了。”

        楚律心说他跟贺兰辞、王钰自幼相识,哪里像石清妍跟何必问才见了几面,因看石清妍信何必问的很,又觉时辰不早了,便不纠缠这话题,伸手将锦帐放下,翻身将石清妍压住。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萌那什么吧啦,还本王船戏。

        王妃:那什么萌了吧唧,敢删本王妃船戏!

        吧啦:河蟹当道啊,纵有满腹写肉文的才华也不敢发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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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秋雨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5:25:43 |只看该作者
    第83章     真绝色自倾城  八


        一夜无话,只有漫天的白雪趁着黑夜随着北风铺洒下来。

        第二日一早,神清气爽的楚律便早早地离开了蒲荣院,日上三竿的时候,石清妍睁眼开,听祈年说又下雪了,便裹紧被子缩在被子里,仿佛被子外有洪水猛兽一般不肯露出头来。

        祈年低声道:“王妃,王爷说日后王妃再跟外头人见面,奴婢要悄悄地跟他一一汇报。”

        石清妍嗯了一声,礼尚往来,她尚且防着楚律呢,哪能强求楚律全然信任她,“看看有没有什么现成的汤水,给王爷送去,就说是我亲自做的。”

        祈年一怔,随即低声建议道:“王妃要不要给王爷做件袍子,每日缝两针,但王爷来的时候那袍子不收起来。”

        祈年的意思是得叫楚律亲眼看到石清妍动手了。

        石清妍细想想,也觉有道理,这借花献佛的事一不磊落,二容易露馅,脑子里虽记得怎么缝,但依旧对自己的手上的功夫没抱多大的希望,说道:“你拿了尺子来,等王爷下次来我给他量身量。”说着,趴在床上,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翡翠柄金齿梳子,便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床上梳着头发打发时间。

        祈年有心要劝石清妍枕头下别放着这么多东西,想想又作罢了,半响又低声道:“郡主裁去了过年府里的全部宴席,那王爷的部下、益阳府的官员内眷,王妃要如何款待她们?总要应酬一下,也免得冷了人心。”

        石清妍的手一顿,想了想,说道:“待年后请了她们来蒲荣院赏雪,这要茶水点心就够了。后院里的雪千万别叫人扫了。”

        祈年心道石清妍当真想得出,竟会使出这一招,蒲荣院院子虽大,但那一片雪能有什么看头,“如此,会不会叫内眷们腹诽王妃有意怠慢她们?”

        “不会,到时候本王妃只管堆着笑脸应酬,挨个地亲切说两句话就够了。你当她们还缺几口肉吃?”

        祈年一笑,心道石清妍说的是,若是吃宴席,倒不好挨个地跟人说话。

        说话间,冷不丁地沉水奔进来说道:“王妃,何公子叫人给揍了。”

        “王爷揍的?”石清妍脱口道,也因这消息太过突然,人终于从被子里钻出来;经了昨天的事,若说是楚律揍的,怎么都叫她觉得顺理成章。

        沉水早瞧着何必问不顺眼了,在她心里何必问那模样的就是浪荡子的表率,因此强压抑住内心的幸灾乐祸,绘声绘色地说道:“何公子跟郡主、甘姑娘一起出门,谁知道瑞王爷也跟了过去。何公子跟瑞王爷两个骑马在前头领路,后头来了个十分仰慕第一才子的书呆子,那书呆子要跟第一才子说话,瑞王爷便招手叫那书呆子到他跟前来,谁知那书呆子走到瑞王爷面前就喊瑞王爷何公子,对着瑞王爷将敬仰的话说了一通,冷不丁地听何公子说他才是第一才子。那书呆子指着何公子大骂‘谁家纨绔子弟,胆敢仗着跟何公子亲近,就冒充何公子。只怕早先那肆意败坏何公子名声,先在大街上写福字将何公子贬为街头写字先生,后在大街上跟贺兰辞对对子输给贺兰辞的无耻草包定也是你,真真是丧心病狂,小生看你这纨绔子是非要叫何公子声名扫地不可。’何公子听那书呆子说这话就笑了,开口说‘必问就是要第一才子身败名裂,你待如何?’那书呆子一听,怒上心头,伸手将何公子扯下马,痛揍了一通。”

        石清妍闻言不住咋舌,心道何必问也太惨了一些,能被痛揍,想来也是因楚恒有意叫人拦着救何必问,只是这书呆子当真有趣。

        祈年疑惑道:“这书呆子当真呆,怎不听何公子解释?旁人也不帮着何公子说话?”

        沉水终于遮掩不住幸灾乐祸的神色,笑道:“那书呆子指着何公子就问‘他哪点像第一才子?’听他这样问,哪个答得上来?如今何公子还有书呆子都被送回王府了。”

        祈年闻言扑哧一声笑了,随即忙遮了嘴,虽说石清妍跟何必问是知己,但她却也跟沉水一般不喜欢何必问,说起缘由,那便是她跟着石清妍头会子去见何必问的时候,何必问很是风流倜傥地调戏了她。

        石清妍瞪了沉水、祈年一眼,嘴角却也扬起,说道:“快给我穿衣裳,我得去瞧瞧我知己去。”说完,心道何必问也有今天,当真是马有失蹄。

        “那书呆子据说是珍藏了何公子的一副字画,听说何公子人在益阳府,便倾家荡产地赶着来见他呢,谁曾想,见着了何公子,他就把何公子揍了。”沉水看石清妍也有些落井下石地笑个不停,便添油加醋地接着说,手上拿着石清妍的衣裳,又眉开眼笑道:“据说那书呆子问何公子哪点像第一才子的时候,何公子都愣住没想起来怎么答话。”

        祈年一边给石清妍扣着夹袄,一边忽地问道:“你怎知道的这样清楚?”

        沉水笑道:“你不知道,瑞王爷回了王府,就叫他的小厮到处说呢。谁叫何公子跟瑞王爷站在一起,瑞王爷更像第一才子呢。也不知道何公子哪里得罪了瑞王爷。”

        石清妍收拾了一会子,吃了两块点心垫肚子,便忙领着沉水、祈年去探望何必问,人到了前院的时候,嘴角依旧高高扬着。

        楚律见石清妍过来,原要斥责她一句为无关紧要的人担心什么,又看她笑容满面,不似关切,倒像是来瞧何必问笑话的,于是也没了话说。

        “王妃,那书呆子捆在那边了。”沉水向马厩那边指了指。

        石清妍向那边一瞥,太远了理所当然地没看见人,待要进屋子里去看何必问,便听屋子里先传出一声楚恒的惊叫,半响,她开口试探地问:“里头能进去吗?”

        许久没人答话,楚律问道:“五弟,你怎样了?”

        问完了,里头半天出来一个脸色古怪的太医,随即又出来一个神色轻松略带鄙夷的楚恒,一个脸上满是淤青的何必问。

        石清妍眯了眯眼,心道什么事能叫太医脸色这般古怪,半响恍然大悟,暗道难怪楚恒要一直败坏何必问名声,说道:“原来你们是……”

        “嫂子莫多想,他们不是。”斜地里□一道同样压抑着愉悦的声音。

        “知己,必问不是。”

        何必问与隔了几步走来的楚徊同时说道。

        楚恒疑惑地问:“我们是什么?”

        “五弟莫问了。”楚徊含笑道,眯着眼仔仔细细地将何必问脸上的伤看了一遍,不由地倍感欣慰,暗道被何必问狮子大开口要去了那样多的东西,终于能在心里嘲笑何必问一回了;日后自己要重用何必问,便睁大眼睛只看一个模糊的何必问身影,若要鄙薄他,便迷了眼仔细将他那浅薄的面皮瞧一瞧。

        石清妍依旧有些狐疑,忽地瞧见楚恒揉着手,看他手上隐约露出一道血印子,不禁为跟何必问互称知己感到丢脸,心想枉何必问是第一才子,恼羞成怒了竟然会咬人,也难怪人家书呆子问他哪点像第一才子。

        “哼,世人终归肤浅,竟然会被色相迷惑到这地步。”何必问冷哼一声,眼睛瞄向楚恒那脸皮,不禁有两分艳羡,随即又哼了一声,心道自己的长相也不输给楚恒。

        “早先妄图用色相迷惑众人的,也不缺何才子一个吧?”楚恒针锋相对道,瞧见何必问那艳羡的眼神,便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

        楚徊咳嗽一声,心道何必问艳羡楚恒,怎地不见他艳羡自己,他的脸可是跟楚恒的十分相似呢。

        “把那书呆子领过来吧。”楚律蹙眉,心道楚恒一开始就不该跟何必问胡闹,这何必问哪里像是按常理出牌的人,想到不按常理,就又瞅了眼石清妍,见她似乎是压根就没想着回避,待要开口叫她进了书房内避着,随即因远远地瞧见了被领着来的“书呆子”便住了口。

        沉水原本是在心里慢慢地品味着何必问脸上的伤,顺势偷偷瞥一眼楚恒、楚徊,在心里衡量着楚徊、楚恒哪一个更出色,此时因见那被捆着的书呆子被人领了过来,便将目光投了过去,随即就石破天惊地啊了一声。

        祈年疑惑地看了眼沉水,便也向那“书呆子”看去。

        石清妍托着下巴,看着那被按在马厩里粘在了一身雪渣子,虽一身布衣却依旧的不失清秀的,且相貌很有些温文尔雅的矮子,眼珠子转着,心想早先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怎地就没瞧出这人这般的矮?

        楚恒、楚徊因沉水啊了一声,又见石清妍、楚律两个若有所思,便都纳闷起来。

        待那矮个子的俊秀之人走来,楚恒作势斥道:“兀那小子,竟敢当街捶打第一才子,你可知罪?”

        “妹妹,救我。”

        听那矮子喊了一声,楚恒、楚徊并何必问一怔。

        “……王爷,你七个大舅子中顶小的一个来了。”石清妍咳嗽一声,微微踮起脚尖,心想石蓝婕是个矮子,石漠风也是个矮子……这石家当真没个高个?

        “本王早认出他来了。”楚律说道,说完,心想难不成石家人行事都是这样的?

        何必问顿时心里便恼了,暗道听石清妍说这排行,此人该是跟他那探花弟弟的同窗是同窗好友的那个,如此这锦王顶小的大舅子焉能不知道他就是何必问?

        “你故意的!”何必问眯着肿胀的眼皮,咬牙切齿地说道。

        石漠风忙堆着笑脸说道:“对不住了何大才子,石某欠何探花些许金子,何探花说要是石某当街揍了你,那账目就清了。”

        何必问冷哼一声,斜倚在柱子上,说道:“清了?谁说清了?他不要金子,你还了必问来。”

        石清妍却忙赶紧问:“漠哥哥,你怎么会欠了人家金子?莫不是咱们家穷了?”说完,便偷偷地去看楚徊,心道当朝大将军家穷了,可不是楚徊捣的鬼嘛?

        “跟朕无关。”楚徊果断地说道,抱着手臂暗道他便是再猜忌石将军,也不会苛待石将军,叫他家中欠债无数。

        石漠风听到一声朕,忙跪下给楚徊磕头,说道:“学生给陛下磕头了,陛下万岁。”

        楚徊听石漠风这自称,心道原来石漠风有功名,只是怎地自己没听说过?想了想,心道定是石漠风名次不高。

        “起来吧。”

        石漠风站起身来,见石清妍大咧咧地跟楚律、楚徊站在一处,心道石将军说的对,这石清妍果然妖异的很,他们家的姑娘规规矩矩,个个斯文,石清妍在益阳府做下的一桩桩荒唐事实在蹊跷的很。虽心知蹊跷,却也笑着答道:“叶家跟咱们家闹翻了,两家义绝,断了我跟叶姑娘的亲事。哥哥我借了些金子叫人揍了叶家人出气。”

        不独石清妍,就连楚家三兄弟也是一怔,俱想着这叶家是从何处一叶而知秋,能看出石家落势了,就赶紧着跟石家断了来往?

        石清妍偷偷瞥见楚徊目光深沉地看着石漠风,心道石漠风来益阳府,未必不是要追究神兵利器的事,兴许还有替石将军跟楚徊表明清白的意思,若叫他先见了楚徊,实在不妙;但楚徊终归是皇帝,石漠风定然要先跟皇帝说话,而楚恒、楚律是必然要给楚徊这点子面子的。

        想着,石清妍看楚徊微微张口,便果然地抢先出口,有意做出不尴不尬模样,对何必问笑道:“知己,你原谅我哥哥吧,我哥哥才来益阳府,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冒犯了你,你就原谅他吧。”

        何必问方才出来时看石清妍兴致盎然,便知石清妍定是听说了他被个“书呆子”打了的事,此时又听石清妍说石漠风什么都不知道,心道石漠风连楚恒装他的事都知道,怎会才来,怎会对益阳府的事一无所知?心知她话里另有玄机,冷笑道:“知己,必问并非不给你面子,但必问的脸面要如何摆?”

        “知己,我哥哥伤了你的脸,但你是第一才子,难不成你也要粗鲁地去伤了他的脸?”石清妍忙又求道看,眼睛顺势瞄了一眼石漠风。

        何必问收到石清妍的眼色,心道:知己,你的意思必问明白了。卷了袖子,便大步踏下廊檐,走到被捆着的石漠风身边,一巴掌打在石漠风脸上,咬牙切齿道:“必问就粗鲁了,必问就是粗鲁的第一才子,你们能奈必问如何?”

        石清妍忙要下来拦着何必问,又被楚律拦住,忙关切道:“哥哥,哎呀,知己,别打了。”

        因何必问发作的快,石清妍替石漠风求情又理所当然,一时间的楚律、楚恒、楚徊都没想明白何必问发作与石清妍求情有何关系。

        石漠风听石清妍跟何必问互称知己,心里才纳闷,脸上就猛地吃了何必问一掌,忙扭身避开,虽身上捆着绳子,但也只有手不能施展,腿脚还是十分灵便,脚步轻快地避开何必问后头的攻击。

        何必问原想叫自己的随从来揍石漠风,但因石清妍在,少不得要叫那些下人回避,于是也不开口叫了旁人,就亲自跟石漠风周旋,来回几次,终究抵不过石漠风这将门子弟身手敏捷,于是掐着腰喘起气来,猛地一挥手,喝道:“来人,给我揍。”

        旁人还不如何,那随着楚徊过来的两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便立时从楚徊身边走开,行云流水地施展一番,将石漠风压在地上便依着何必问的话招呼在石漠风脸上。

        石清妍怔住,忙道:“快住手,快住手……怎地贺兰小道是文武双全,知己你武的不行?”

        何必问喘着粗气回到廊下,脸上又丝丝地疼起来,大张着嘴,摇头道:“必问脑子十分好使,练那拳脚功夫做什么?”

        楚徊心里更有些讶异,暗恨早先何必问在京城的时候自己不曾将他收服,若是早早地知道何必问不光是个会舞文弄墨的文人,如今何必问定然如贺兰辞辅佐楚律一般辅佐着他。又看向那依旧挥舞拳脚的猛士,心道这两个猛士明着保护暗中监视地在自己身边几日了,这几日里他百般利诱也不见这两个猛士动心,如今听何必问发话,这二人便爽快地敢去揍锦王妃的哥哥,由这两个猛士是贺兰辞的人却听何必问指派可见,贺兰辞跟何必问二人关系当真好的了不得,若是能叫何必问臣服,便能更好地辖制贺兰辞。

        虽知何必问为人骄傲,不好收服,但楚徊还是不肯放过这等良材,忽地想自己还要不动声色地敲打石漠风,问石漠风石家神兵利器的底细呢,若打伤了石漠风,那可如何是好,忙负手喝道:“住手!”

        那两个猛士又一人揍了石漠风一拳,随即收了手,一人走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又搔了搔头发,随即便掐出兰花指,似乎在掐着什么东西。

        “猛士住手!”石清妍跟楚徊异口同声地呼道,因都还要跟石漠风靠近了说话,因此十分忌惮这猛士的举动。

        那猛士倒也洒脱,将掐着的活物又塞回头上,便随着另一人摇晃着威猛的高大身躯折回楚徊身边。

        石清妍吞了口唾沫,心道好险。

        何必问蹙眉,问那掐兰花指的猛士,“你方才使出的是什么功夫?”竟然才做了个动作,就叫石清妍、楚徊两个大惊失色。

        那猛士的脸被胡子遮住,看不出什么神色,只听他瓮声瓮气地说道:“跟王妃学的绝技。”

        楚徊此时头上的虱子才勉强算没了,闻言便乜斜了眼睛看向石清妍。

        石清妍心道这猛士冤枉人,她就不信早先他没往别人身上丢过虱子,看何必问疑惑地看她,便说道:“这是我师父鬼山人的独门绝技。”剜了一眼那坑她的猛士,便忙向廊下奔去,到了石漠风身边,便关切道:“漠哥哥,漠哥哥,你怎样了?”

        石漠风耳朵里一阵鸣响,心里想问石清妍什么时候有了个师父,待要问,脸皮又肿胀难忍,一时说不出话来。

        石清妍看那两个猛士极有分寸,下手看似狠,却只浮于表面,并未伤到里头——不然这么重的伤,石漠风早该吐血了。

        “将石家少爷送到留客天吧。”楚徊不失时机地说道。

        “不敢打搅陛下歇息,还是送到何公子隔壁的书房吧。”楚律开口道。

        楚徊一怔,看了眼锦王府数目众多的前院书房,心道楚律当真好算计,将他塞在留客天那闭塞院子里,有用之人都留在书房内。

        “快叫太医给我哥哥瞧瞧。”石清妍焦急地说道,然后看着终于有人将依旧捆着绳子的石漠风搬到了书房里,便也跟了进去。

        “这边风大,陛下回去歇息吧。”楚律说道。

        楚徊一心要跟何必问多多来往,见石漠风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于是便笑道:“多谢三哥关心,这点子小风不怕,今日雪景甚好,不如三哥择了一处,叫朕与五弟、三哥、何公子同乐,去赏一赏雪景?”

        楚律有些沉默,沉吟一番,说道:“既然如此,臣等陪着陛下去留客天赏雪吧。”

        沉水从书房里出来叫人回蒲荣院拿上等的伤药,隔着许多步听到这话,忙赶过来说道:“王爷,郡主要俭省……过年的银子有限……若是这会子赏雪吃喝完了,过年便要揭不开锅了。”说完了,心道自己多什么事,赶紧回留客天拿伤药要紧。

        楚恒揉着手上牙印,笑道:“何公子有的是金子,何公子请了。”

        何必问脸上酸疼的很,笑道:“必问身上有伤,就不过去了。”

        楚恒待还要再说,便见顾逸之过来,顾逸之先在楚律耳边回了话,随即又到他身后低声说话。

        楚恒闻言立时便笑开了,大方地说道:“小弟请了,小弟跟何公子、贺兰打赌赢了,便用小弟的银子来请客吧,等会子郑将军、顾侍卫、贺兰大人、王大人来,也请了他们一同吃酒。”

        楚徊心里一坠,听楚恒说他赢了,便心思重重地想郑将军领着的兵马竟然这样不堪一击。这般,这酒席他如何喝得下。待要说自己累了,免了这酒席,立时又想若是自己示弱,如何还能再收服了何必问?自己该胜不骄败不馁才是。

        “既然五弟慷慨解囊,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楚徊对楚律、楚恒、何必问做了个请,甚至对顾逸之也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便在前头带路请众人去留客天赏雪。

        楚律心知这边有石清妍看着,便随着楚恒、何必问过去了。

        顾逸之顿了顿,心道等会子听说这酒席是用赌他们必败赢来的银子置办的,郑将军、贺兰大人、王大人哪里能喝得下酒,想着,便又去外头迎接郑将军等人。

        这书房是一明一暗的两间精致小屋子,石清妍在明间屏风后回避,然后看着祈年、沉水翻找石漠风穿着的衣裳,石漠风的衣裳被雪水濡湿,又沾了泥水,看着很是邋遢。

        祈年翻了一翻,终于翻出一封早先石清妍有意送给石家的信,然后将信递给石清妍。

        石清妍看那信破旧的很,心知这信不知被多少人翻看过。

        “王妃,再没旁的了。”沉水说道。

        石清妍点了头,过了小半日,听说里头太医把石漠风收拾好了,便进去看,只见石漠风满脸涂着药膏,因这药膏的味道太浓,就坐远了一些,心道这石漠风身量有限,就一张脸算得上是俊秀,偏又肿了,“漠哥哥来,怎地要来益阳府,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石漠风努力地睁大眼睛,上回子来,她躺在病床上,今次,又轮到他躺床上了,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索性便不说了。

        “可是为了鬼山人、太甲真人,还有神兵利器的事?”石清妍淡笑道,心想石漠风来了不露面,可是为了暗中在益阳府查看锦王府的动静?看他只身一人过来,也难怪楚律的人没有察觉;此番打何必问,定是因石漠风一身布衣,琢磨着他自己个上门来锦王府门上的人未必会替他传话引见,因此打了何必问,被人抓进锦王府,当真是省了他不少事。

        石漠风猛地睁大眼睛,只觉得石清妍陌生的很,心道这笑起来并无一分温婉却像是算计满满的女人到底是哪个?细细回想上回子自己来锦王府的情景,只依稀记得见着的是个强撑着病体的孱弱之人。

        “过两日就能叫漠哥哥瞧见了。”石清妍又说道,托着下巴,也不看石漠风,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心里快速地盘算着如何应对石漠风来益阳府的事。

        石家若都是等闲之辈,也就不会被楚律看重了。既然如此,石家人瞧出石清妍、楚律要离间他们跟楚徊的苗头,焉能不过来一探究竟,若是稀里糊涂的就被算计了,那这石家就无半分被算计的价值了。

        “……妹妹,你……”石漠风一开口,就咬到舌头,只觉得脸上没一处得用的用,全都是酸酸涨涨的。

        “漠哥哥别说了,安心养病。”石清妍伸出手,虚虚地悬空着手在石漠风胸口拍了拍,便噙着笑向外走。

        石漠风强撑起肿胀的眼皮看向石清妍的背影,心说果然妖异,且妖气很重,只怕他单枪匹马过来,要折在这妖孽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萌那什么吧啦:漠风孩儿,前方有妖气,你且去降妖除魔

        今天还有一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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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美嘉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5:42:13 |只看该作者
    第84章     真绝色自倾城  九



        石漠风原本以为何必问知道他是石清妍的哥哥就会放过他——毕竟从打听来的消息上看,石清妍今非昔比,如今在锦王府是很有分量的,可惜他猜错了;他也以为自己重伤在身是能够安心歇息在房间里的,可惜他又错了。

        没歇息多少功夫,便有两个络腮胡子的汉子抛下一句“何公子请你去吃酒”,就将他架了出去。

        待进了一所题着留客天,明明白白地彰显主人家巴不得赶走客人的院子里,行到前厅之后,就看见满地没来得及清扫的雪地上被人踩了许多脚印,脚印延伸向某处,那雪地上方摆了桌椅,设了屏风。

        再向那席上去看,正座坐的是楚徊,下面左边是楚律,右边是一个跟楚徊十分相似的人,料想便是楚恒了,楚恒下手又是何必问,再下面坐着的,便是石漠风认得的贺兰辞之父贺兰淳,王钰之兄王锵,还有一个奄奄地耷拉着脑袋涨红脸的人,看过去,却是那个因得太后器重,便有些看不起石家人的郑将军。更有一个也曾见过的,仿佛是顾家漫之站在楚徊身后,也不知这顾漫之被楚徊叮嘱了什么,不看旁人,却是一副防范模样地盯着早先打他的两个络腮胡子大汉的手看。

        “三哥大舅子来了,快些请入座。”楚恒笑道,看石漠风那脸上肿的没了人形的模样,就知道他这口齿定然说不得话了。

        石漠风被架着入了座位,强撑着一一见过众人,察觉到自己若强撑着,也并非不能如常人那般行动,但要强撑的话,未免太过难受,于是干脆软塌塌地趴在席上,装作动弹不得的模样,暗暗地席上众人的神色一一看在眼中,心道石清妍定然有古怪,先不说她从哪里得来的神兵利器,只说她能狠下心来设计石家,就证明她……想着,忽地见何必问瞥了他一眼,心里一跳。

        “知己的哥哥,来喝一杯吧。”何必问伸手托着脸,心道这脸上的伤只怕要养好几日了,这几日里又不能出去见人了。

        石漠风张开嘴,忽地口水从不受人约束的嘴唇里流出来,顿觉丢人,忙又闭了嘴。

        何必问得逞一般哈哈大笑。

        楚恒心里记恨郑将军敢领兵攻向中洲府,于是此时便奚落地问郑将军:“郑将军,不知本王送给你们的草药可够?”

        郑将军恨不得自刎请罪,愧疚地看了眼楚徊,又因楚恒这话羞得几乎喷出一口热血。

        “郑将军,谢过瑞王爷吧,瑞王爷也是一番好意。”楚徊开口道。

        郑将军看楚徊宠辱不惊,且又没有十分责怪他的意思,不由地感激起楚徊来,心道这才是一代明君,起身忍辱负重地一揖到底,“臣多谢瑞王爷搭救之恩,若无瑞王爷,万余人家就要痛失亲人了。”

        楚恒嗤笑一声,又对楚徊说道:“四哥,小弟缺了人来修路,不如叫那十万将士留在中洲府替我修路,如何?”

        楚律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楚恒此举不可。

        楚恒笑着示意楚律安心,这十万将士又非关外弄来的,若被他扣住,定要激起魏国国内百姓愤慨,这有失人心的事,若得利有限,当真做不得。

        楚徊也知楚恒扣着他的人杀不得也伤不得,笑道:“他们留在中洲府,少不得要吃五弟的饭菜,五弟就留了他们修路就是了。”

        楚恒一怔,心道楚徊好大方,这是吃定了他顾忌天下万民的心思不敢来硬的,才要再说,却觉察到何必问在他腿上写了个赎买的“赎”字,立时开口道:“小弟自是巴不得留着他们,但一来费粮食,二来也怕四哥没法子跟子民交代,不如一个十两银子,四哥意思一番,权当付了他们的口粮,待春暖花开冰雪融化后,便将他们领回去?”除了赎买的银子,那些人带过来的马匹军械,自然也要扣下。

        郑将军心里琢磨着自己领了十万兵马过来,若是只剩下他一个人回去,岂不是丢了大人,再难在朝廷里做官了,于是忙祈求地看向楚徊,心道银子不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赎回了人,来日再报仇雪恨就是,心里默念着楚徊千万要答应才是。

        楚徊笑道:“五两银子吧。”

        楚恒见楚徊竟然讨价还价,便也笑道:“如今北边粮食少的可怜,五两银子只怕四哥将士吃不到什么好的,况且那些草药也要银子。正所谓出师无名,四哥的人无端端地放着熙王、颐王造反的事不管,偏冲我那中洲府去,回头又要我送粮食棉衣,又要草药伤药,这等事宣扬出去,实在不好听吧?”

        黎民百姓未必知道郑将军出兵中洲府的事,若叫楚恒宣扬出去,委实不好听。

        楚徊心里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话想了一想,心内苦笑,却坚持道:“五两银子,不能再多了,朝廷里也捉襟见肘了呢。”眼睛看向贺兰淳,又收了回来。

        不独郑将军,贺兰淳、王锵二人也大吃一惊,往日里只见过替皇帝歌功颂德的,从没见过皇帝亲自哭穷的。

        贺兰淳终归善解人意的很,开口道:“陛下,不可叫将士们受委屈,这一百万两,臣斗胆替朝廷出了。”

        “多谢贺兰大人。”楚徊忙说道。

        楚恒瞥了一眼贺兰淳,抿了一口酒,呲着牙心道这贺兰淳好多管闲事,忽地想起一事,便问伺候在楚律身后的翠墨:“给嫂嫂送了酒菜没有?难得本王今日请客,不可怠慢了嫂嫂。”

        翠墨忙道:“瑞王爷放心,王妃早送去了,王妃正领着姨娘们在院子里赏雪呢。”

        楚恒笑道:“嫂嫂有好酒好菜,没请了旁人来?”

        翠墨瞧了眼人高马大已经过了四十的王钰兄长王锵,说道:“昨儿个后院各处的侍寝表就拆了,如今孙姨娘、窦姨娘、萧姨娘、董姨娘如今各占了一个大院子,孙姨娘昨儿个给孙家捎信,今儿个一早孙姨娘就接了孙家姑娘来府里作伴,如今孙家姑娘也过来了,陆娘子也请来了。还有窦家姑娘,方才也被窦姨娘接过来了。”

        何必问心知翠墨无缘无故说这话定是等着人来接话呢,于是善解人意地问道:“莫名其妙地一个个都接了自家姑娘过来做什么?”

        翠墨见何必问识趣,忙笑道:“还不是王妃早先给王先生做媒,叫孙家得了好女婿,如今窦家眼红呢,盯上咱们贺兰道长,准备着叫贺兰道长还俗。”

        何必问心说贺兰辞还俗了也好,但这窦家姑娘只怕配不上贺兰辞。

        王锵心中最恨之人不是旁人,却是不识时务的王钰,早先王钰背井离乡随着楚律来益阳府已经叫他恨得咬牙切齿,后头又听说王钰舍弃了端庄温良的甘棠,却跟个名不经传的孙家联姻,便又恨他当真是糊涂到底了。此时听翠墨打趣,便冷下脸来,心道若见了王钰,定然要将他骂醒,于是开口问:“锦王爷,不知阿钰哪里去了?他为何避而不见?”

        “王钰跟贺兰都去替陛下围堵熙王、颐王去了。”楚律淡淡地说道,看了眼实际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却依旧像是未到不惑之年的贺兰淳,见贺兰淳脸色越发不好,心道翠墨说得好,就得叫贺兰淳不顺心才好。

        郑将军、王锵听楚律这般说,便有些羞愧,原该是他们做的事情,却因为太后一念之差,被王钰、贺兰辞做了。

        贺兰淳年纪虽大,但年少时斯文儒雅,此时又因保养得宜,越发显得气度非凡,很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南边的人到了北边,就算是郑将军、王锵也因怕冷穿的十分臃肿,偏贺兰淳只在外头披了件大毛裘衣便够了。

        贺兰淳阴沉着脸,对贺兰辞那不孝子很有些无可奈何,指尖握着一盏酒,忽地说道:“今日臣等过来,是否该去给锦王妃请安?”

        席上众人不由地诧异起来,这贺兰淳乃是贺兰家族长,不提在朝官位是几品,但凡抛出这贺兰二字,便足以叫人肃然起敬,此时听他主动提起要去给石清妍请安,便一个个揣测起贺兰淳的心思来。

        贺兰淳此时提起此事,也是为了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他对那鬼山人、太甲山人心怀疑虑,只觉得定是楚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障眼法的小玩意,假托神兵利器之名,将那小玩意推到石家身上,以便离间了楚徊与石家。是以,自觉有几分看人的能耐,便想去会一会石清妍,瞧一瞧她的深浅,但看她这寻常女子是如何忽然成了身怀绝技之人。

        王锵立时也接着说道:“王钰身为锦王爷的部下,由着王爷给他定亲也在情理之中。但山高路远,想来孙家姑娘也不能回了京城见过翁媪,臣想先见一见孙家姑娘,与孙家姑娘交托两句话。”到时候且将王家的家世抛出,吓一吓那不知尊卑的孙家丫头,那孙家丫头定然会知难而退。

        楚徊对贺兰淳、王锵信赖的很,听这二人这般说,便笑着对楚律说道:“三哥,便叫他们二人去给嫂嫂请安吧,这也是贺兰大人、王大人知礼的地方。”

        楚律略想一想,心道若是叫贺兰淳、王钰二人放下对益阳府的成见,也能免得贺兰辞、王钰夹在其中难做,因信石清妍自有法子应付这三人,于是对翠墨叮嘱道:“叫王妃、孙姑娘去蒲荣院前厅堂上隔着屏风见一见贺兰大人、王大人。”

        翠墨忙答应了一声,便引着贺兰淳、王锵还有那理所当然一同前去给石清妍请安的郑将军向蒲荣院去。

        路上,贺兰淳紧紧抿着双唇,见雪片落下,便伸手去接了一下,姿态闲适地仿佛身边并没有一个败军之将。

        郑将军虽是领兵正将,贺兰淳只是监军,但此时郑将军已经自发地让开正路,自觉与王锵两个慢慢地跟在贺兰淳身后。

        郑将军看了眼翠墨那小不点,低声问贺兰淳:“贺兰大人,那十万将士当真能回到故土?”

        “贺兰氏说到做到,百万银子不日就奉上瑞王府,至于瑞王放不放人,还要看瑞王如何做。”贺兰淳老成持重地说道。

        郑将军、王锵二人连连附和,正待走进角门,却忽地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即便看见一身穿红衣少女冷着脸带着一**随从,风风火火地向后院角门来。

        翠墨忙道:“这是凤崎郡主过来了。”

        贺兰淳三人心道这凤崎郡主怎地不坐轿子,且径直从前院穿行,当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楚静乔早料到甘棠回抢了她的功劳,但是却以为甘棠会等万事大吉之后再抢,不想,甘棠却是一过去,三言两语便将所有的功劳全揽在身上,早先亏得她还叫楚律看了她跟甘棠两个的计划,又跟石清妍称赞甘棠许多,只怕如今她再跟石清妍说甘棠压根就没打算辅佐她的话,石清妍也未必会信。因被甘棠打了个措手不及,且又隐隐觉得自己小日子快来了,未免在外头尴尬,楚静乔便慌忙赶回王府,因觉身上燥热胸闷,又疑惑甘棠这一副明摆着要激怒自己的做派到底是为了什么,便连轿子也不坐,直接自己走路,原本要去书房跟楚律告状,偏楚律又不在,只能先下手为强地去找了石清妍告状。

        路过角门瞧见翠墨领着三个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杵在这边,楚静乔心思一转,一手暗暗压着自己有些坠胀的肚子,一边一扫方才的满脸风雪堆起笑脸,笑道:“翠墨,这三位是谁?”

        “见过郡主。”贺兰辞不待翠墨细说,便尽了礼节。

        郑将军、王锵也忙呼了一声郡主。

        “回郡主,这是贺兰道长的父亲贺兰大人,这是王先生的兄长王大人,这一位是领兵攻打中洲府的郑大人。”翠墨有意这般介绍。

        楚静乔笑道:“原来是几位长辈,失礼了,给贺兰爷爷、王家伯伯、郑家伯伯请安。”眼睛细细地盯着贺兰淳看了又看,心道自己合该找个这样的男人才算不枉此生,算一算,这贺兰淳怎么都得四十有余,这一身偏偏风度却不输少年,若得了这样的人,一辈子看他也不看腻,将与自己同辈的人细细筛选一番,也没想出哪个能似贺兰淳这样的,心里不由地遗憾地一叹。

        贺兰淳、王锵、郑将军不料楚静乔这般知礼,忙都称了一声不敢。

        楚静乔眼珠子一转,忽地对王锵说道:“王家伯伯来是要将我师父接走的吗?”

        “……不知郡主的师父是哪位?”王锵除了自家女儿侄女嫡亲外甥女,对着自家夫人的侄女尚且要避嫌,因此此时对着楚静乔说话,因楚静乔不回避,只能自己将头低下。

        “我师父姓甘,师父她有孕了,奈何王先生又已经定亲,师父心里苦恼的很,不肯叫腹中孩儿无名无分,又不肯声张此事叫王先生、孙姑娘为难。莫不是王家伯伯听说此事,便来接了她回京?”楚静乔说着,瞥了一眼贺兰淳,心道贺兰淳若听说此事,越发不会叫甘棠进了贺兰家的门了。

        王锵闻言怒上心头,压抑住怒气,心里越发瞧不上王钰,沉声道:“郡主的意思是,王钰始乱终弃,抛弃怀孕发妻?”

        “……我也不知道这些,只是贺兰道长回了后,王先生便立时休妻,只怕王先生是顾忌贺兰道长呢。”再看一眼已经怒形于色的王锵,楚静乔心道贺兰淳若怕贺兰辞跟甘棠再在一起,就赶紧地撺掇着王锵将甘棠带回京城吧,如此也叫甘棠知道她的厉害。因肚子又坠了一下,不及细说,楚静乔便忙先走一步。

        待楚静乔走了,王锵拧着眉头,向贺兰淳请教道:“贺兰大人,此事……不知令子是何意思?”

        “甘棠断然进不得贺兰家门,王大人若不忍令贺兰家的子孙流落在外,便接了她回京吧。”贺兰淳说道,虽不明白楚静乔透露甘棠有孕的消息是为了什么,但甘棠离着贺兰辞远远的总是好事——贺兰辞即便出家,也不能因他出家,便纡尊降贵地跟甘棠在一起。

        王锵听贺兰淳这话,便点了点头,他虽看不上王钰,但家中老父却巴望着他将王钰弄回去,以王钰对甘棠的痴情来看,王钰若知道甘棠被带进京城,定然会因唯恐甘棠受委屈尾随而去。

        想着,三人便随着翠墨去了蒲荣院前厅,在前厅里略等了一等,便见屏风后露出几个人影,分辨不出人的样貌,贺兰淳、王锵等便先低了头,冲那坐在整座上的人影请安问好。

        石清妍听说是贺兰辞、王钰的父兄,便透过影子分辨一番,先对郑将军的影子说道:“郑将军莫气馁,此番失利乃是因不熟悉北边风雪,并非郑将军无领兵之能,郑将军且趁着如今人在北边好好熟悉熟悉这北边风貌,想来下次定然会大获全胜。”

        一道沉静舒缓的声音传来,败军之将郑将军不由地愣住,因那声音所说太过设身处地,一时叫他再如何分辨也分辨不出其中的嘲讽之意。因到了锦王府便去了楚恒设的宴席,于是郑将军满腹委屈,却也无处释放,此时听石清妍说出了楚徊该说的安慰他的话,不由地有些莫名地感动,忙道:“臣多谢王妃教诲,定会加倍用心,再不重蹈覆辙。”说完了,连自己个也愣住,心道自己不重蹈覆辙,可不就是益阳府倒霉了吗?

        “郑将军有此心就好,北边多冰窟,郑将军若要人领路勘察北边地貌,只管开口。衣食住行,王府里早给郑将军准备齐全,郑将军若缺了什么,只管开口。穷尽锦王府所有,定也不会叫郑将军受了委屈。”

        “……多谢王妃厚爱。”郑将军一时生出一股锦王妃想替锦王拉拢他的错觉,心道锦王妃这般看重自己,定是看中了自己的才华。

        因这般想,这败军之将不由地又生出一股骄傲,暗道一次失误算不得什么,即便他败了,依旧是个被锦王执意拉拢的人物。

        贺兰淳修长的手指食指摩挲在拇指上戴着的扳指上,看才要痛定思痛的郑将军转眼间便又傲慢起来,心道石家女果然了不得,竟是不肯给郑将军一个吃一堑长一智的机会,定要郑将军纸上谈兵一辈子不可。

        “贺兰大人一向安好?贺兰夫人可好?贺兰夫人想来是十分思念贺兰道长的,待明年若无要事,令贺兰道长回去探望探望贺兰夫人可好?”石清妍端正地坐着,又转向一个连身影也十分洒脱沉稳的影子,心道贺兰辞那般气度相貌,只怕也有贺兰淳的功劳。

        贺兰淳早先听石清妍跟郑将军说话,便知石清妍并非不知天下事,心道锦王妃明知眼下天下事多,明年也不会是没有要事的样子,但她明知,却又说叫贺兰辞回京探亲,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向自己显示她能指挥贺兰辞回京的能耐。

        “多谢锦王妃关心,臣很好,内子也很好,若能叫那不孝子明年回京,臣与内子都会对王妃感恩戴德。”贺兰淳拱手道。

        “贺兰大人不必客气,每每想起贺兰道长为情所困,不能享受人间天伦之乐,便要为他一大哭。本王妃思来想去,斗胆问一句,贺兰大人是否已经在京城给贺兰道长娶过亲?那新娘是谁家的?可是因贺兰道长不在便与公鸡拜堂?”

        贺兰淳不知石清妍为何这般问,但大抵知道石清妍下面的话,大抵又是要彰显她能指使贺兰辞。

        “回王妃,那不孝子出家乃是天下皆知之事,是以贺兰家不敢拿了别家女儿终生做赌,若是那不孝子一日未还俗,贺兰家便一日不会给他定下亲事。”贺兰淳说道,随即瞧见屏风后貌似方才见过的楚静乔的身影走到石清妍身边跟石清妍低声说了什么,又看见石清妍轻轻挥手示意楚静乔稍安勿躁。

        “贺兰家百年世家,行事自然磊落。本王妃听贺兰大人这般说,也不由地地长出一口气,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等拿了别家女儿一生做赌注的事,便由本王妃来做吧。本王妃隔日便叫人挑一匹威武雄壮的公鸡,给贺兰道长当替身,待那别家女儿进了贺兰家门,贺兰道长回来,想反悔也不能了。”

        贺兰淳一怔,心道果然石清妍这是显摆自己能够摆布贺兰辞的终生,手指扣在扳指上,暗道这石家女早先说话尚且端庄大方,后面的话怎又这般不讲情理,“……王妃此举虽是因关心情切,但未免那别家女儿与公鸡拜堂,未免太可怜了一些,且那不孝子只怕也……”

        “贺兰大人不必忧心,本王妃未免那女儿寻了旁人诉苦,定会找一个无依无傍,且又心甘情愿等贺兰道长一辈子的人。”

        贺兰淳闻言,立时想到石清妍说的人是甘棠,垂下眼皮,心道这锦王妃当真是胡闹惯了,原想着立时劝了楚徊回京,如今看楚徊并不心急回京,他便多在益阳府留几日,务必要令王锵立时将甘棠领回京城,也务必要令锦王爷知道,这贺兰辞不是王钰,不是能够任由着一个妇道人家三言两语便定下终身的。

        “多谢王妃费心,但此事并不急于一时,还望王妃待那不孝子回来之后再议。”贺兰淳说道,心里倒有些信了石清妍手握神兵利器,心道若无此事,此女怎会这般中气十足?如此看来,那石家定然也跟所谓的神兵利器撇不开干系。

        “多谢三位大人来见本王妃,几位受累了,还请几位去留客天赴宴。”石清妍说道,便令翠墨送客。

        王锵一愣,原当贺兰淳过后便该轮到自己了,忙道:“王妃,臣斗胆想见一一见孙家姑娘。”

        “孙家姑娘尚未出嫁,王大人也要见?莫不是王大人对本王妃定下的亲事不满意?”

        王锵心道石清妍的态度偏颇的也太厉害了,对郑将军奉承,跟贺兰淳套近乎,怎地轮到他就直接令他告退了,一时心急,便昂然道:“在下乃是王家长子,长兄为父,对王钰的亲事,在下还是能说一句话的吧。”

        “不知王大人要说的是哪一句话?”石清妍问。

        “常话短说,臣以为王钰的亲事该父母来定。”王锵字字掷地有声地说道,心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石清妍总没有旁的话来说了吧,正等着看石清妍如何回复他,便看见屏风后的几个人影慢慢走出去了。

        王锵一时气噎,便听翠墨笑道:“王大人,你的话说完了,该走了,这边请。”

        王锵心里犹自不平,便听贺兰淳说道:“锦王妃只叫你说,并未说她要答复你。”说完,心道这锦王妃当真傲慢,可见她是当真不将京城王家放在眼中,能这般视王家如无物的人,背后怎会没有依仗?想着,又向那屏风后的空椅子看了一眼,便领着气鼓鼓的王锵、因王锵气鼓鼓越发自得的郑将军向外去。

        行到蒲荣院外,贺兰淳脚步一顿,心道这锦王妃当真狡猾,他与王锵、郑将军三人中,郑将军乃是太后、陛下颇为信赖的领兵之人,他是贺兰家的家长,独有王锵,文不成武就,勉强因是王家长子得人几分器重。此次锦王妃说话,原就是要借着打压王锵将郑将军捧上天,顺道借着贺兰辞的亲事,一弄走了甘棠,二叫自己去寻了楚律说话。只要他肯去寻楚律说话,楚律也便有了说服自己改旗易帜的机会。

        微微一笑,贺兰淳心道这锦王府当真有意思,有这般的王妃,若锦王爷又是个不计前嫌之人,贺兰家改投锦王门下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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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凡若尘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5:54:26 |只看该作者
    第85章     真绝色自倾城  十

        贺兰淳虽如此想,但此事终归是事关全族人生死前程的事,因此也不敢轻易下决定,心里也有些觉得贺兰辞会选了楚律,定有他的想法,自己只能多在益阳府停留几日,慢慢察看楚律的品性如何、益阳府又有多少实力。

        想着,贺兰淳便领着王锵、郑将军回到了留客天。

        待回到留客天中,楚徊看了一眼依旧辨不出心迹的贺兰淳、满面春风的郑将军、一脸愤慨的王锵,心里猜测着石清妍跟这三人说了什么,当着楚律、楚恒的面也不方便细问,又因在冷风地上吹得久了,没多少工夫便叫人撤了这宴席。

        待楚律、楚恒、何必问,还有被人搀扶着的石漠风走了,顾漫之便替楚徊出来传话,先对贺兰淳说道:“贺兰大人,陛下请你前去说话。”

        贺兰淳便随着顾漫之去。

        郑将军见锦王妃都知道要先跟自己说话,楚徊却只先请了贺兰淳去说——虽心里也佩服贺兰淳,如果不是贺兰淳果断地令他向中洲府求援,领去中洲府北边的将士只怕要冻死冻伤一大半——但终归他是将军,贺兰淳只是监军,于情与理,便是问罪,也该先问自己的。

        郑将军心里不甘,贺兰淳却已经先进了楚徊屋子。

        待打量一番,见这屋子也不过是寻常的客房,并未因楚徊来了,便多增加什么名贵器物,贺兰淳拱手说道:“陛下受委屈了。”

        楚徊笑道:“这点子委屈算不得什么,贺兰大人看锦王妃如何?”

        贺兰淳笑道:“臣以为锦王妃很是聪慧,但未免有些太过自以为是了。”

        楚徊心道石清妍的性子可不这么回事嘛,又说道:“原本想叫贺兰大人与贺兰道长骨肉团聚,不想阴错阳差又错过了。”

        贺兰淳蹙眉道:“臣与那不孝子见或不见倒没什么要紧,只是锦王妃竟敢打着算盘将王家弃妇弄到贺兰门庭中,是可忍孰不可忍,臣斗胆请陛下许臣跟锦王见上一见,那不孝子即便出家,贺兰家的门第也不容他糟践。”

        楚徊听贺兰淳这言语里很是愤懑,心道石清妍怎会头回子见面就跟贺兰淳说这个,若说石清妍是为了整治甘棠才如此,那倒不至于,他并不以为石清妍是肯亲自动手对付甘棠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叫贺兰淳见一见石清妍就好,若叫他跟楚律深谈,未必不会令他对他的忠心动摇;但他总要先贺兰淳一步离开益阳府,防不胜防,因此宁愿疏,不可堵,笑道:“贺兰大人放心,锦王妃虽偶尔骄纵一些,但仍不失是个目光长远之人,她怎会做出将甘姑娘嫁给贺兰道长的事?先不说令贺兰道长与王钰尴尬,此举也会令锦王左右为难。贺兰大人莫心急此事,锦王妃的话你也莫放在心上。贺兰大人要与锦王商议贺兰道长的事,只管去就是。眼下,朕想跟贺兰大人商议一番京城的事。”

        贺兰淳见楚徊对石清妍的评价中肯的很,忙道:“不知陛下要商议京城的何事?”

        “贺兰大人以为京中那些所谓的肱骨老臣如何?”

        “……虽曾经是呼风唤雨的能臣,但此时也有些年老昏聩了。”贺兰淳直言道。

        楚徊心道贺兰淳果然极有见地,可见自己不能笼络了贺兰辞也不算坏事,笑道:“贺兰大人果然一针见血,朕准备回京之后请这些老臣回乡颐养天年,不知贺兰大人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

        “此外,太后年纪也大了,该叫她好好歇息了。”楚徊叹息道。

        贺兰淳一怔,先帝后宫中屡有专宠之人,楚徊与太后母子相依为命之事天下皆知,楚徊登基后,太后对他的扶持也从未断过,但太后终归眼界有限,又对前朝之事太过耿耿于怀,如今楚徊一要请老臣们告老还乡,二要叫太后不再插手前朝之事,看出楚徊励精图治之心,他便又在心里赞了楚徊一回,心道楚徊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贺兰家的根基在京城,两相权衡,若是楚徊更器重贺兰家,贺兰家留在京城自是最好。

        “朕思来想去,只觉得朝中老臣积威甚重,凭朕一人之力不能叫他们安心告老,是以还请贺兰大人回京之后多多帮朕一把。”

        “臣遵命。”贺兰淳简练地说道。

        “贺兰大人辛苦了,且去休息吧。”楚徊说道,待贺兰淳走后,心知那见了石清妍一面便沾沾自喜只会纸上谈兵的郑将军再用不得了,还有王锵满脸愤怒,只怕也非可用之人。这般想着,因有些头晕,便早早歇息,并不再见王锵、郑将军。

        楚徊此举,越发令郑将军、王锵两个愤恨不已,但二人终归是敢怒不敢言。

        王锵心里记挂着王钰的事,便径直问顾漫之:“顾侍卫可知道王钰那混账与甘家姑娘的事?王钰当真是见贺兰公子回了益阳府,便立时与甘姑娘和离?”

        顾漫之也才回来,听王锵这般问,便重重地点头,心道不知甘棠被楚静乔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那你可知甘姑娘有孕之事?”王锵问道。

        “甘姑娘果然有孕了?”顾漫之诧异道,随即又咬牙切齿:“定是王妃那两个丫头狡诈,有心欺瞒我。”

        王锵忙道:“听顾侍卫这话,是确有其事了?”

        顾漫之心道王锵都知道此事,那还能有假,便又重重地点头,心里替甘棠不值。

        王锵心里道了一声好,心道他便领了甘棠回京,但看王钰舍不舍得叫妻儿受苦。

        贺兰淳站在一旁听顾漫之与王锵说话,摇头一笑,心道这顾漫之与王锵当真有趣,石清妍既然敢暗示将甘棠嫁给贺兰辞,那甘棠便定然是没有身孕了,想着,便去了眼下锦王府给他收拾的屋子,听说屋子对面住着的是余家兄弟,便叫人寻了余家两位小少爷问津、思渡说话,一则显示长辈对小辈的关爱,二则也趁机打听一下锦王府内的事。

        尚未说几句,便听人说郡主来了。

        贺兰淳看余家兄弟神色各异,余思渡是满心欢喜,余问津是喜忧参半,心道这余家兄弟对郡主只怕都有些心思。

        贺兰淳因其身份,能够有幸见到他的人都是规规矩矩之人,此时看见楚静乔这般不顾忌男女大防,眉毛略挑了挑,心觉这不是大户人家的行事,但因客随主便,便随着楚静乔。

        楚静乔心知自己个葵水将至该守在屋子里,奈何方才见了贺兰淳只觉得惊鸿一瞥,跟石清妍罗里吧嗦地说了半日贺兰淳如何,心里依旧兴奋,听了石清妍的交代,又想着知道贺兰淳在,等甘棠回来了,甘棠定要来拜见贺兰淳,于是便赶紧来了留客天。

        此时楚静乔瞧见青涩的余问津、余思渡越发将贺兰淳衬托的仙风道骨、睿智淡泊,不由地脸上兴奋出两抹红晕,待见过三人后,便笑道:“贺兰爷爷,你从中洲府过来,一路觉得中洲府跟益阳府一样不?”说着,因看余问津让开座位,便在余问津那坐下,又托着脸打量贺兰淳。

        贺兰淳心道这郡主怪异的很,笑道:“益阳府的人物比中洲府更粗犷一些。”

        “贺兰爷爷的意思是中洲府的人脸皮子更细嫩?”楚静乔睁大眼睛说道,忙又问:“贺兰爷爷,那京城里呢?贺兰爷爷跟皇祖父乃是知交,贺兰爷爷往日里跟皇祖父说什么?做什么?”

        余问津、余思渡二人看楚静乔一直问贺兰淳话,因楚静乔一口一个爷爷,于是均未往歪处想,在余问津是觉得楚静乔未免尴尬才只跟贺兰淳说话;在余思渡,则认为楚静乔是想念先帝了。

        贺兰淳声音和缓地跟楚静乔说话,因楚静乔一再追问先帝的事,便也回忆起那个最爱兴风作浪的男人,半日听说甘棠求见,便冷了脸,说道:“不见。”

        楚静乔求道:“贺兰爷爷,你就见见吧,我师父可怜的很。”心道这贺兰淳喜怒都这么有大家风范。

        贺兰淳不曾被个少女这般目光灼灼的盯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未免惹出什么有辱斯文的事来,便点了点头,心道先见了甘棠,随即令楚静乔跟着甘棠走,于是便说道:“请了甘姑娘进来。”说完,正襟危坐,不肯再看楚静乔一眼。

        楚静乔只管托着脸盯着贺兰淳看,心道石清妍说过了,若是她盯着贺兰淳看得久了,楚律未免她弄出什么乱子来,定会加倍关心她。

        少顷,甘棠便领着丫头进来了,进来后,瞧见贺兰淳与她幼时记忆相差无几,心道人说心静自然青春永驻,这贺兰淳多少年不曾变过样,定是心静如水,但心静如水的人,又难免冷情。

        “见过贺兰伯伯。”甘棠福身说道。

        “嗯。”贺兰淳嗯了一声,随即直言道:“你还未死心?”

        甘棠疑惑道:“不知贺兰伯伯何意?”

        贺兰淳冷笑道:“你心知肚明,我劝你死了心吧。”

        “贺兰伯伯——”甘棠被贺兰淳披头盖脸地一般训斥,不由地羞愧起来,垂了眼睫,心道这么多年了,贺兰淳还是对她这孤女心存偏见,躬身道:“甘棠并不知贺兰伯伯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但甘棠尚有自知之明,不敢与贺兰伯伯攀谈,甘棠告退。”

        “贺兰爷爷,我也去了,明儿个再来看你。”楚静乔起身亲热地说道。

        甘棠一怔,心道楚静乔跟贺兰淳这般亲近?莫不是楚静乔趁人之危跟贺兰淳说了自己的坏话?想着,便待楚静乔转身后,随着她离开。

        才出了这门,冷不丁地又撞上来替楚徊传话的顾漫之。

        顾漫之痴痴地看了一眼甘棠,随即目光又盯在甘棠的丫头身上,不由地心中大怒,心道果不其然,上回子自己被石清妍的两个丫头给哄骗了,也不知甘棠身怀六甲吃了楚静乔多少苦。

        “看够了没有?若看够了,本郡主就领着我师父走了。”楚静乔冷声说道。

        顾漫之忙低了头让开路,想起王锵所说的要将甘棠领回京城的话,心道甘棠回了京城才是最好。

        楚静乔一路冷着脸不言语,待进了怡然楼,才勃然大怒道:“师父好威风,今儿个的事都叫师父担下来了。”

        “郡主,为师明儿个就搬出去住,为师已经找好了一处住所。”甘棠淡淡地说道。

        楚静乔一怔,心道甘棠定是瞧见贺兰辞、王钰都离开了锦王府,才要搬出去的,冷笑道:“搬出去?师父不怕那日的事天下皆知了?”

        甘棠抿唇一笑,说道:“郡主,为师求的从来都不是天下人,天下人如何想,为师不在乎。”只要那一人知道她是清白的就好。

        楚静乔再次怔住,甘棠这话很是洒脱,但听在她耳朵里只觉得逆耳的很,又冷笑道:“原来师父前两日所作所为,不过是障眼法,要叫徒儿一叶障目,看不见师父在外的动作。”

        “却也并非障眼法,为师回来后先拜见了锦王爷,锦王爷虽不曾见为师的面,却许为师继续将那事做下去。锦王爷说,成王败寇,郡主半途而废,便该令贤者居上。”甘棠说道,心里隐隐觉得痛快,心道自己忍了楚静乔许久,终于能够叫她尝一尝这被人鄙薄的滋味了。

        楚静乔一怔,喃喃道:“我不信。”

        甘棠温婉地一笑,不再理会楚静乔,径直去收拾自己的衣裳。

        楚静乔被甘棠摆了一道,心道楚律怎会这般不给自己脸面,况且她是因一时不适才从莫家回来的,并非半途而废,想着,便坐也不坐,旋即又转身出来,听说楚律此时人在书房,便风风火火地向书房去。

        到了前院书房那排屋子的廊下,楚静乔心里依旧有些不解,心道楚律不是将自己当做儿子养的吗?怎么因些许小事,又叫甘棠打了她的脸?

        满心疑惑地到了书房前,自然该是叫翠墨去通传。

        翠墨远远地瞧见楚静乔来,便为难起来,此时听楚静乔说,便勉为其难地进了书房,半响出来后,就说:“郡主,王爷说,今儿个郡主去莫家,半道却退了出来,可见郡主是一时兴起才去捣鼓那事的,眼下甘姑娘已经将这差事领去了,且甘姑娘说了决不要咱们王爷分心出一分力。郡主若闲不住,就再找了其他事来去办。”

        楚静乔不禁咬牙,心道楚律这是说她比不上甘棠能干了?虽说任人唯贤没错,但她到底是锦王府的郡主,怎地锦王府该干的事能让给旁人?不由地心想石清妍果然是骗她的,楚律压根没疼过她。

        原本因葵水将至心情就有些低落,此时越发伤了心,心道楚律哪点比得上贺兰淳像个慈父,一跺脚,恨声道:“父王不见我就罢了,我去找贺兰爷爷去。”说完,因心觉委屈,待要哭出来,又怕被翠墨瞧了笑话,于是沿着廊檐小跑着出去,才跑了几步,险些撞上了何必问。

        何必问早听楚静乔说要去见贺兰淳,于是笑道:“楚家大侄女这是怎地了?”

        楚静乔看了何必问一眼,心想何必问一把年纪却不成亲,可见他也是跟楚律一般对儿女冷心冷肺之人,当真不如贺兰淳有风度又亲切,于是低声喊了一声师伯,便又向外走。

        何必问慢悠悠地晃荡到翠墨身边,背靠着柱子,问翠墨:“你家郡主怎地了?”

        翠墨此时也纳闷楚静乔去找贺兰淳做什么,笑道:“郡主原先跟甘姑娘一起去莫家,想叫莫家人出了银子给出征的将士家人,谁知郡主半道回来了,事全交给甘姑娘了。甘姑娘方才来跟王爷回话,王爷就说此事全权交给甘姑娘了。”

        何必问点了点头,心想石清妍当真有先见之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心想贺兰淳是爷爷,他是师伯,他们都老喽,想着,脸上因又被扯疼了,于是又折进石漠风的屋子去出气。

        翠墨见何必问走了,又看楚律从书房出来,便将楚静乔是找贺兰淳的事说了。

        楚律也疑惑这楚静乔不去找石清妍,反倒去找贺兰淳做什么,虽疑惑,却也不以为然,心道待见了石清妍,去问问石清妍就是了。

        于是乎,不过一会子,楚律人便到了蒲荣院中,进了屋子,瞧见董淑君神色慌张、石蓝婕一脸委屈,只有个石清妍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地吃着药,开口便说道:“都退下吧。”

        董淑君、石蓝婕听楚律发话,不敢看楚律,忙慌退了出去。

        石清妍坐在榻上,看楚律来,松了口气,笑道:“这两人当真难缠,听说漠哥哥来了就都要见。”

        楚律心说石清妍还怕人难缠,看她难得地没进熏着醋的屋子里吃药,反倒在这明间吃,便问:“这吃的是什么药?”

        “臣妾知己给臣妾配的。”石清妍说道,因对何必问心服口服,于是就对何必问送她的药抱了莫大希望。

        楚律心道果然这不避着人喝的药不是自己请的大夫给她配的,也不追问,待坐下后,便疑惑道:“静乔这是怎地了?方才她在本王书房外叫嚷着要去见贺兰淳。”

        “你女儿大抵有些恋父情结,臣妾以为王爷那大女婿岁数定然不会小了。”石清妍断言道,不提她怂恿楚静乔多跟贺兰淳亲近的事,但看楚静乔在她耳边唧唧歪歪说贺兰淳如何如何出色,便知那丫头大抵是对长者心动了——万幸那丫头自己还不知道。

        楚律闻言先未领悟到石清妍这话里的意思,随即怒上心头,斥责道:“你明知道为何不拦住她?”猛地站起身来,心道贺兰淳是贺兰辞的父亲,若是楚静乔闹出什么笑话来,定要被全天下人耻笑。

        石清妍将捧着的药碗轻轻放下,笑道:“这种事拦不住,若是拦住了,将小白菜关在屋子里,指不定她还当她对长辈的那点仰慕是相思之情呢。王爷、陛下当真是……哎,”摇了摇头,“看来小白菜心里对她最好的人还是贺兰大人那一辈的。”

        与贺兰淳同辈的,又对小白菜好的,自然就是先帝了。

        楚律抿着嘴,心道楚徊跟耿氏、余君言的事叫楚静乔如鲠在喉,他又从来没对楚静乔多关心过,楚静乔心里自然只有那早早过世的先帝对她最好,虽依旧不太明白那“恋父情结”是什么,但大抵也明白楚静乔是在移情,将孺慕之情移到看似亲切温润的贺兰淳身上了。

        “王妃的意思是静乔只是将贺兰淳当做祖父?”楚律试探道。

        石清妍笑道:“眼下她自己个以为是祖父,谁知道以后呢。王爷,若有个贺兰氏的族长做女婿,也是一桩好事吧?”

        楚律斥道:“胡言乱语!”倘若楚静乔要敢对贺兰淳有非分之想,他立时掐死她,也绝不能做了贺兰淳的岳父,忽地想到楚静乔此时应当就赖在贺兰淳那边,便扬声道:“沉水、祈年,立时去留客天将郡主接回来。”

        沉水、祈年两个在门外等候差遣,闻言便答应了一声是。

        “这个孽障!”楚律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即叹道:“看来不能叫她闲着,还是该叫她随着甘棠办事。”说着,便将楚静乔临阵退缩、甘棠愿意一力承担安抚百姓的事说了。

        石清妍心知今日楚静乔又任性了,虽知甘棠将这事粉饰了一番,但更明白这事要怪就怪楚静乔自己沉不住气,于是笑道:“吃一堑长一智,既然是白菜她自己临阵退缩,自然该叫她不能再搀和这事。此外,王爷想好了将来要什么女婿了没?是要白净的后生,还是要长胡子的前辈?”

        楚律蹙眉,早先便是答应叫楚静乔招婿也没这般烦心过,心道旁人家的女儿都是丢在后院养到十六说亲嫁人就了事了,怎地轮到他,偏得了个不爱俊秀后生,偏爱一把年纪老头子的女儿?

        “王妃好好管教她,务必将她的性子给本王拧回来。”

        “只怕难了些,毕竟我是后娘,我是巴不得看她笑话的。要不,王爷亲自去拧?领了她在身边,三不五时地说一句教导的话,也免得你女儿只觉得家里没爹,想要爹得往外头去找。”

        楚律沉默了,领了楚静乔在身边难免不方便,不是怕楚静乔见外男,外男楚静乔见的多了。而是怕楚静乔心思浅,听去的事转眼又被别人套了去。

        “王爷,白菜今日见了贺兰淳后,可是一直没忘了他,得赶在露出苗头之前铲除了她的心思。”石清妍提醒道。

        楚律心道过几日楚徊就走了,贺兰淳在益阳府也不会停留多少时日;听石清妍的意思若强拦着楚静乔,将她锁在房里,她指不定又要胡思乱想些什么,若径直给她订了亲,草率地将她嫁了,她又是先帝封的郡主,那郡马也不敢拦着她胡闹,如此反称了她的意,叫她更能缠着那些……年纪大的前辈。

        “王妃可是想叫静乔替你看着本王?”楚律忽地问,心道石清妍一个劲地撺掇他领着楚静乔在身边,定然别有心思。

        “王爷胡说什么,白菜是你女儿,能将你的事跟臣妾通风报信?臣妾是想着缺啥补啥,白菜缺爹就给她补个爹。”石清妍含笑道,心道她就是想将楚静乔光明正大地安插在楚律身边,她不能抛头露面,还不兴她弄出一个不输男儿的郡主娘娘来?

        楚律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随即就听外头响起祈年的声音。

        “进来。”石清妍说道。

        祈年闻言便掀了帘子进来,待进来后,看了一眼楚律,便对石清妍说道:“王妃,郡主说贺兰大人爱喝陈年的梅花雪水,早先她送给王妃的那罐子水王妃要没喝,就送给贺兰大人吧。”

        楚律眼皮子一跳,手指握拳,咬牙道:“那孽障在哪?”

        “……郡主人在外头了,正叫沉水在王妃的库房里挑些好帐子给贺兰大人换上。”

        “叫她立刻进来。”

        祈年清楚地听到楚律的磨牙声,忙答应了。

        楚律脸上涨红,心道若当真有了什么事,叫他拿什么脸去见贺兰辞。

        楚静乔在门外掀着帘子是听见楚律骂她孽障的,此时战战兢兢地进来,进来后偷偷地看着楚律,心道楚律哪里来得这样大的火气。

        “混账!”楚律伸手抓了石清妍的药碗便向楚静乔丢去。

        楚静乔忙避开,听到那碗清脆地碎在地上,吓得一颤,便忙跪在地上。

        楚律气哼哼地看着楚静乔,心道他上辈子定然欠了楚静乔一条人命,这辈子才叫她这般折腾,深吸了一口气,生硬地说道:“明儿个开始就去书房给本王研磨,若是你敢溜去留客天又或者做了旁的事,本王就打断你的腿。”

        楚静乔吓得打哆嗦,心道自己葵水就在这几日…嗫嚅道:“过两日女儿再去……”

        “明儿个就去,不得离开本王眼皮子底下。”楚律听楚静乔要过两日再去,只当她还想偷着空子去见贺兰淳,便又声色俱厉地喝道。

        “滚出去。”

        “是。”楚静乔红着眼眶,心道楚律怎地这样凶狠,吓得失魂落魄地退出了这屋子,待吹到冷风,心绪安定下来,再想楚律那话,又记起石清妍早先的提醒,不由地喜上眉梢,心道楚律这是要手把手教她了?那书房哪里是寻常人能去的地方,叫她去研磨,又不叫她离开他眼皮子底下,可不就是楚律经了今日的事要好好教导她嘛;对她严厉,是没把她当女儿家,只把她当成儿子来养的嘛。

        “郡主,这帐子可还要给贺兰大人送去?”沉水终于挑出一顶水墨绸帐子,捧着帐子有些不舍得地问楚静乔。

        楚静乔伸手摸了下那帐子,向身后看了眼,说道:“不送,贺兰爷爷今儿个没给本郡主见面礼。”说完,心里有些细微的怅然,随即那怅然又被能受楚律教诲的欣喜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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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K纯帅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6:33:58 |只看该作者
    第86章     坑人不分左右  一



        楚静乔那点子对贺兰淳的小心思还没萌芽,便先被石清妍给掐了。

        待楚静乔走后,石清妍自然要再跟楚律商讨一番如何对付石漠风的事,说一千道一万,那便是万万不能叫石漠风向皇帝证明石家没有神兵利器。

        因何必问安排的没几日就该送了楚徊走,于是楚律与石清妍两个很快就定下应对的法子。

        是以今晚上依旧有细碎的雪花在瓢,不多时,先有顾逸之、陆参二人进了书房说话,须臾,这两人便匆匆地领着随从赶出王府;一更时,顾逸之又独自一人匆忙赶回来,随即石漠风就被架进了楚律书房。

        石漠风呆呆地坐在书房内,与他对面的石清妍面面相觑,隔着一道屏风,又听见顾逸之与楚律低声细语地商议着什么。

        “妹妹,不知这半夜……”说着,情不自禁地打了哈欠,石漠风擦了擦嘴角,疑心又有口水流出来,“王爷找我说什么?”

        “说一说咱们家的宝贝。”石清妍郑重地说道。

        石漠风原本想要蹙眉,随即发现脸上又肿了,这眉头蹙不起来,心道何必问果然小肚鸡肠,“……咱们家的什么宝贝?”

        石清妍笑了一声,却没言语。

        看见屏风后楚律站了起来,石清妍便也站起身来,问道:“王爷,都准备妥当了?”

        “嗯,咱们出发吧。”楚律说道。

        忽地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楚律示意翠墨去开门,翠墨开了门,就见门外看门的小子为难地被何必问挤在门边,何必问肿着眼泡鼓着脸笑道:“这么晚了王爷、王妃不歇息,可是在吃夜宵?”

        “何公子要吃吗?”楚律问,看了石清妍一眼,见石清妍也是一副昏昏欲睡模样,心道叫何必问去见识见识益阳府的能耐也好。

        何必问看楚律这般大方,忙笑道:“同吃同吃,不知在哪里吃?”

        “问这么多,你骑马还是坐马车?”石清妍因不得歇息,脾气也有两分不好。

        何必问笑道:“自然坐马车……”

        “还是骑马吧。”楚律插嘴道,心道就只准备一辆马车,倘若再准备,又要耽搁一些时辰;那一辆石清妍坐了,哪里还有旁人的份。

        “……那必问不去了吧。”何必问缩着头说道,心恨自己好奇心太大,心道这楚律的书房内进进出出,楚徊、楚恒肯定早有察觉,人家亲兄弟都没来插一脚,自己冒然过来做什么?想想外头的冷风,顿时心生退意。

        “一定要去,知己,你不去定会后悔一辈子。”

        “除了与知己你一刀两断,天底下再没有能叫必问后悔的事。”何必问努力睁大眼睛,极为恳切地说道。

        石清妍一怔,还没答复何必问这话,脸上便被大氅的兜帽盖住。

        油嘴滑舌!楚律心内冷笑,将兜帽盖在石清妍脸上,暗道这何必问当真不给人一个将他当着贤者敬重的机会。

        石漠风扑哧一声笑了,随即又哎呦地喊起来,心道何必问那熊样使着劲睁眼睛当真滑稽。

        何必问见楚律、石清妍先出去了,冷笑一声,考虑到石漠风的身手,不敢在这会子对他下手,眼珠子一转,心想看样子石清妍对他这兄长并不是十分关心,想来这位兄长也没什么眼罩兜帽戴着。

        石漠风看何必问只眯着眼看他,却没什么动作于是心里防备不已,小心地待何必问出去了,才跟了出去,到了外头,瞧见何必问先戴上眼罩,随即又被随从用纱巾蒙住脸,之后又将狐皮毡帽顶上,再之后又过裹上了大氅,大氅的兜帽也严严实实地捂好。

        石漠风心里诧异不已,心道何探花说何必问顶顶在意他的相貌,怎地如今打扮成这臃肿模样?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见没人过来替自己穿戴那些眼罩、纱巾,只有个锦王的小厮弄了件明显长了一些的七成新披风给他披上。

        “这是谁的?太长了一些吧。”石漠风问道。

        “王爷的,早先王妃说这大氅留着王爷见贺兰道长的时候专门穿上,如今给了舅爷了。”翠墨说道,又引着何必问、石漠风向马厩那边去。

        石漠风低头看了眼那披风,心道见贺兰辞还要特意换身衣裳?难不成贺兰辞没离开益阳府,如今石清妍、楚律是要引着他去看?

        待去了马厩那边,瞧见楚律、顾逸之早等在马上,何必问便也潇洒地上马,石漠风原也要行云流水地翻身上去,奈何腿一伸,就疼了一下,于是虽说靠着自己的能耐上了马,到底姿势难看了一些,辜负了他将门之子的名声。

        “……王爷,咱们去哪?”石漠风勉强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楚律说道,便在前头引路先出了锦王府。

        顾逸之对石漠风、何必问说道:“何公子、石舅爷,请。”拱了拱手,待这二人先走,又转身去石清妍的马车后头跟着。

        出了锦王府,白茫茫、空旷旷的大街上只有这一行几十匹马匹的马蹄声回想。

        何必问、楚律等人还好,石漠风只觉得喘不过气来,压低了身子伏在马上,还是禁不住那西面而来的刺骨寒风,眼睛炸眨了眨,麻木的耳朵里几乎能听到挂在睫毛上的冰溜子断裂的声音。

        要死了,石漠风心道,看了一眼不时侧目看他的楚律、何必问,心道这些人是故意的,伸手摸了摸已经冻僵了的脸,心思一转,暗道今晚上的事只怕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不可不去,既然不管怎样他都得去,为什么他不坐了马车过去?眼睛瞥了眼身后那宽敞的马车,心里想着马车里该是何等温暖舒适,便勒住缰绳,身子歪在马上,不肯动弹一下。

        楚律、何必问停下来,楚律冲一侍卫点了点头,那侍卫便翻身下马,将自己的马弃在路边,走了两步,将石漠风的脚从脚蹬子拿出来,随即脚下一踩,微微用力,便上了石漠风的马,随即搂住石漠风,又随楚律、何必问等人向前奔驰。

        石漠风微微挣扎了一下,心道这锦王好不厚道,不叫他去马车里就算了,还弄了个粗汉羞辱他,若是叫石将军瞧见他堂堂将门子弟骑马还要人揽着,石将军定要清理门户打死他不可……但这般委实比方才省力不少,且也温暖一些。到底是贪图此时的些微舒适,石漠风偏过脸靠在身后侍卫身上,便闭目小憩起来。

        何必问、楚律并一众侍卫鄙夷地看了石漠风一眼,因要赶路,便顾不得再多鄙夷他。

        转眼到了益阳城城门前,早有顾逸之打点,益阳城的城门早已打开,楚律等人畅通无阻地离开了益阳城,又向凤崎山方向去。

        待到三更,众人终于到了凤崎山下,因上山的路要步行,楚律便下马,去叫马车里的石清妍下车,喊了两回,马车里才传出动静,不多时,石清妍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上山吧。”楚律见何必问看他,便开口说道,随即先迈出脚步,看石清妍有意要跟自己并肩,便拉了她一把,叫她踩着自己的脚印走。

        石清妍看这山脚下就有大片积雪,自然乐意去踩那雪坑,只沿着楚律的脚印走。

        石漠风瞧见了,便也想顺着侍卫的脚印走,谁知才走了两步,便被何必问拉了过去,一脚踩在雪坑里,抬脚就带起了一片雪渣子,搂着的披风也沾上了不少雪,想想披风上的雪化了之后自己又要遭罪,石漠风便抬头看了眼前头走着的石清妍,心道此石清妍定然不会是石家出来的石清妍,虽说长得一摸一样,但性情人品当真差的太多。

        “你在冲必问知己摇头?”何必问笑道,心里也好奇石家这对兄妹怎么看起来这般生疏。

        石漠风嘴唇还肿着,说话不利索,看何必问问,便装作要答他,还没张嘴就先噗地一声冲何必问脸上喷口水,随即见何必问裹着面纱、眼罩,压根不将自己的举动放在眼中,便老气横秋地叹道:“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那你想要这样的水不?”何必问又问。

        石漠风心道这样的水哪家不想要,能一心帮着夫家算计娘家的水,谁家娶了谁家都要烧高香。

        因天冷喘气尚且顾不得,于是何必问也不多跟石漠风说话,只看石漠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兀自幸灾乐祸个没完,眼睛瞥见楚律之前地上还有脚印,暗道这地方定是楚律早叫人布置的,不知布置的是什么,若是机关陷阱,这满地的脚印子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才想着,忽地瞧见前面树丛里立着许多侍卫,另有一个看起来很是迂腐老实的人迎向楚律。

        “知己,这边来。”石清妍先跟何必问招手,叫何必问跟她站在一处。

        何必问依言便过去了。

        石漠风见石清妍没招呼自己,有些悻悻,又有些好奇锦王今晚上要唱什么戏,便不住地四处看,只见前头山坡上露出个山洞,山洞边的矮下树木已经被拔起。

        山洞对面,站着的是四五个看样子有些像是工匠的人,这些人身边,又摆着个厚重的木箱子,楚律与那工匠的领头人也站在石清妍、何必问那边,都离着箱子远远的。

        好奇那箱子里装着的是什么,石漠风便慢慢向那边走。

        尚未走进,只见一个侍卫得了楚律的吩咐,便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拳头大的东西,将那东西上的栓子一拔,就冲那山洞扔了过去。

        轰隆一声后,石漠风下意识地捂着耳朵蹲下,扭过头去,只见山洞还在,一道黄烟在雪地上冉冉升起。

        石漠风忙探头看了眼那箱子,随即又顾不得疼痛跑到石清妍那边,问道:“这是什么?怎地跟雷鸣一般骇人?”耳朵里轰鸣一片,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像是从远处飘过来的。

        “摔炮,雷声大雨点小的玩意。等哥哥成亲的时候,我就叫人满大街丢这个。”石清妍说道,看着那道黄烟,心想陆参当真是人才啊,当真叫他琢磨出这么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玩意来。

        “你说什么?”石漠风拍着耳朵喊道,只看到石清妍张嘴,隐隐听到她嘤嘤的声音,但分辨不出她说的什么。

        “这就是声音大的鞭炮!”石清妍扯着嗓子对着石漠风喊了一句。

        石漠风哦了一声,心道若是鞭炮,值当三更半夜领了他来?明知有鬼,又不知这鬼到底在哪。

        “领了本王妃的哥哥歇息去。”石清妍说道。

        方才搂着石漠风过来的侍卫立时便上前,半拉半搀地引着石漠风下山,又有两个侍卫跟过去看着。

        “知己,只怕不单是鞭炮吧?”何必问笑道,说着,看石清妍蹲在地上捂着耳朵,便也学着她的模样,心想这次又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千万别为面子咬紧牙关,等会子将嘴张大了,不然有你好受的。”石清妍说道。

        楚律听石清妍这话,看了眼陆参,见陆参点头,心知石清妍所言非虚,便也蹲下。

        陆参因要指挥其他人,便斗胆站在楚律身边,说道:“王爷,草民要再试一弹了。”

        “嗯。”楚律点头道。

        陆参挥手示意侍卫再丢出一个。

        只见这个炮弹丢出去后,一声轰鸣,山也随着颤了又颤,大片的雪飞溅出来,雪渣子竟有落到石清妍、何必问、楚律面前的。

        陆参看向张大嘴蹲在地上的楚律,忙又转过头去,待想到楚律该闭上嘴了,才扭过头来。

        楚律有些怨怼地看向石清妍,这石清妍、何必问都蒙着纱巾,他们张着嘴旁人也看不到,偏他这藩王没有遮掩,叫部下看见了那丑陋模样,想着,便慢慢地站起身来。

        “知己,果然张着嘴没那么难受,知己当真是博古通今,无所不知。”何必问忙道。

        石清妍哼笑道:“你莫借着奉承我来掩盖你内心的激动,想过去瞧,你过去就是了。”

        “知己当真善解人意。”何必问说完,眼睛看向那已然消失了的山洞,伸手将脸上的眼罩、纱巾推开,便大步向那只剩下一堆石块的地方去,那地方没了积雪的粉饰,赤、裸、裸的十分丑陋。

        陆参很是遗憾地说道:“原想叫王爷、王妃看一看如何用弩机发射这炮弹,奈何弩机不好搬运上来。此外,这急炮弹当真是有些雷声大雨点小了,草民以为它的能耐还该再大一些。”说着,就叫人拿了一个过来给石清妍、楚律凑近了看。

        楚律见石清妍要伸手去接,伸手将她的手拍开,自己小心翼翼地接过,手指不敢去碰上头的栓子,笑道:“陆先生莫谦虚,陆先生能造出这玩意,已经是可与鲁班齐名了。”

        陆参憨厚地笑道:“并非草民一个人的功劳,万幸王爷又招募了几个能士来。”

        “招募的人中可有别有用心之人?”石清妍问,眼睛盯着那玩意看。

        “有几个,万幸有顾先生查出这几人的底细。”陆参说着,立着人高马大的身子,低着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石清妍:“王妃,你说怎么着这炮弹的能耐才能更大一些?”

        楚律闻言也看向石清妍,试探地颠了颠这炮弹,因心里忌惮这玩意,便赶紧叫侍卫拿走。

        石清妍心里一叹,暗道果然王钰不在也不能叫她省心,眼睛瞥向那炮弹壳,又见何必问一脸惊叹地过来,心道自己万万不能在何必问面前丢脸,开口便道:“这个简单,眼下咱们这炮弹之所以会炸开,乃是在弹壳里装了砂石,砂石砸向火药,自然会炸开。但装了砂石,砂石占去了弹壳里的位置,那火药自然就要装的少了。”

        “但不装砂石,这炮弹怎么响啊,只能拿了火去点。”陆参说道,若是用火去点也容易,但未免失了他跟王钰在陵园研究这么久的本意——依着他的心思,这炮弹该用起来简单一些才好。

        石清妍说道:“装了小小的火石在弹壳里就是了,如此岂不是剩下大片位置多装了火药?”

        陆参蹙眉道:“那火石又要如何……”想到金石相击的道理,因笑道:“这般简单粗浅的道理草民竟然没想到,草民当真是一时糊涂了。”说完,又问楚律:“王爷可还要试?”

        “试,还剩下七发,都丢出去。给本王妃来个凤鸣岐山。”石清妍兴致盎然地说道,虽自己苦思冥想出来的事被陆参认为粗浅简单,也不为这事懊恼,依旧蹲在地上等着随时将嘴张开。

        何必问忙跑到石清妍身边,笑道:“这凤崎非那凤岐吧?”

        “一样一样。”石清妍说道。

        陆参虽是问的楚律,但石清妍答了,他也一样照办,又示意他人准备丢出炮弹。

        楚律站在蹲下的何必问、石清妍旁边,挺胸负手,做出一派轩昂模样,心道自己万万不可再在部下面前丢脸。

        第三颗炮弹丢了出去,楚律的身子随着山晃了一晃,因紧咬牙关,此时耳朵里轰鸣起来;第四颗炮弹丢出去,耳朵里不禁一疼,看陆参等人都捂住耳朵张着嘴,便忙伸手扯了何必问挂在脖子上的纱巾,蒙住脸便蹲下张开嘴。

        楚律觉得这情景跟他想的不大一样,在他的想法里,他该是领了何必问到一处空旷的平地上,站在高台,露出一副从容不迫、运筹帷幄的神情示意何必问看向那炸开的炮弹,而不是跟何必问一起蹲在地上张大嘴,还要防着雪渣子溅到脸上。

        第九颗炮弹丢出去后,楚律长出一口气,因见何必问白着脸露出又兴奋又畏惧模样,便笑道:“叫何公子见笑了,这炮弹威力还能够再大一些。”

        何必问伸手将楚律蒙在脸上的纱巾拿回来,一边给自己重新裹上,一边犹自惊叹不及,“王爷莫谦虚,已经十分厉害了。只是这动静定然惊动了益阳城的百姓,王爷如何跟百姓交代?”

        “……那就凤鸣岐山吧,从明儿个起,本王领着郡主料理益阳府大小事,这凤,就当做是静乔吧。”楚律说道,凤乃帝王,楚徊人在益阳府,他便弄出个凤鸣岐山来,未免打了楚徊脸;但此次的事,又不失是个安定民心的好机会,也为日后的行事留下退路,更可借了这石破天惊的轰鸣,号召天下有才之人涌向益阳府,若就此错失了,却也可惜。既然如此,这凤落不到他身上,整个益阳府,有资格称凤的就只有楚静乔了。

        石清妍心道果然是父女,有楚静乔在,这便宜断然落不到自己身上,因早知如此,对楚律这话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王爷当真老谋深算,只怕熙王、颐王平定之下,太后会老奸巨猾地拿着王爷无子逼着王爷过继了颐王、熙王的子嗣,幼子无辜,但王爷收养了颐王、熙王的子嗣,定然后患无穷。王爷先抛出要立郡主为嗣的意思,不论真假,都能先将太后要王爷过继的念头压下。且以郡主与陛下之间理还乱的纠葛来说,称郡主为凤凰,陛下定无异议,总归是陛下要先封了郡主为公主的。”何必问摸了摸下巴,看向陆参与其他匠人,不由地钦佩起来,心想益阳府果然卧虎藏龙,不禁又觉自己大抵是低估了楚律,这楚律看似不如楚徊、楚恒心思玲珑,但却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石清妍心里想跟何必问说楚律没他想的那么高深莫测,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好一些罢了,但心里虽腹诽,却也知道此时不能叫楚律下不了台,于是便闭了嘴没插话,半响看了眼何必问,心道何必问还当真是无所不知,就连楚静乔跟楚徊之间那些事也知道。

        楚律听何必问这话,不由地心头一跳,暗道自己方才说楚静乔是凤的话当真是歪打正着,楚恒因种种顾虑不肯将侄子过继给他,他又早过了而立之年,待熙王、颐王亲眷被擒住后,以太后的毒辣,她定会叫他收养了熙王、颐王的子嗣。

        那些子嗣虽是他的侄子,但也是仇人,毕竟是他跟楚徊、楚恒联手围剿熙王、颐王兵马,况且,他日后占了亘州府,又养了熙王、颐王的子嗣,岂不是等于拱手将益阳府送给了熙王、颐王?

        楚恒的儿子就罢了,他心甘情愿百年之后将益阳府给他们,以楚恒的人品,他信楚恒之子不会做出敌友不分,与外族人勾结攻打楚姓山河的事,但颐王、熙王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万万不能放心将益阳府给他们。

        “何公子说的是,本王正是因这种种顾虑,才想着好好教导静乔一番。即便日后招赘了女婿,当家人依旧是静乔。”楚律有些心虚地说道,顺着方才自己丢出去的话,一定要在嘴上将自己说成十分看重楚静乔的模样,心道何必问果然名不虚传,竟连平定了颐王、熙王后的事也想到了。

        何必问心里惊叹个没完,又转头问石清妍,堆着笑脸说道:“这玩意,送必问一个?”

        “不送,你想害谁,知己我替你去炸。”石清妍笑道。

        何必问方才那话只是试探,此时听石清妍这般说,也不强人所难,又忙说道:“知己你当真厉害,这玩意你怎么想出来的?”

        “灵机一动就想出来了。”石清妍笑道,在地上蹲地久了,就看向楚律:“王爷,咱们能起来回家了吧?”

        楚律猛地醒神来,见他、石清妍、何必问还蹲在地上,天边依旧露出晨曦,忙道:“起来,回去。”说着,先站起身来,又看陆参、顾逸之已经叫人收拾妥当了,便领着石清妍等人下山去。

        何必问一路兴致盎然地问东问西,先问了楚律,见楚律语焉不详,便识趣地转头去问石清妍。

        楚律一路蹙着眉头,强耐住性子听他们这对知己彼此奉承,心里却也有些诧异,暗道这两人竟然能从炮弹扯到买卖继而扯到海外的贸易,从海外贸易又扯到丝绸瓷器,从瓷器又扯回如何防着旁人偷了他们家这做炮弹的手艺,从手艺上又扯到拿了祖传秘方开铺子的事。只听这二人滔滔不绝,你来我往,看似扯得远了,却又总能恰到好处地再扯回来。

        待在半山腰上再遇见等候已久的石漠风时,楚律已经听那对知己彼此将对方捧做圣贤了,心里腻歪的很,腹诽道:说什么高深流水,叹什么知己难得,所谓知己不过是将彼此奉承地天上有地下无罢了。

        “王爷、妹妹,山上那是怎么回事?”石漠风耳鸣了半日,心里数了数,记得是九声,心道这九字当真不是“好事”。

        “没事。”石清妍笑道,“漠哥哥,咱们回去吧,如今天亮了,待回了城里,街上就有早餐卖了。”

        石漠风见石清妍有意扭开话题,心道带了他来,却只叫他听一声,莫非余下的八声另有玄机?“妹妹,哥哥还不知道你领着哥哥来的深意?”脸冻僵了,竟然有些觉得脸上的伤不痛了。

        “待回去之后哥哥自己领悟去吧。”

        “妹妹的右手怎地了?怎地忽然成了左撇子了?”石漠风看见树上掉下一片雪,石清妍却用左手去拦,眼里精光一闪。

        “妹妹我原来就是左撇子,要不是母亲太过严苛,一定要众姐妹们用右手写字吃饭,哥哥你也不会如今才知道。”石清妍说着,忽地狡黠地一笑,在石漠风耳边低声道:“哥哥,方才那九下是凤鸣岐山,哥哥听说了凤鸣岐山四字,可看穿妹妹的原形了?”

        石漠风一怔,看石清妍有意笑得妖异,心里顿时确定了此女并非他们石家女儿。

        “王妃,这边风大,回去吧。”楚律说道,又先在前头走,看石清妍踩着她的脚印跟上,才转过头去不再回头。

        石漠风有些怔愣,只觉这女人定是楚律不知从何处寻来冒充他们石家女儿的。

        “你又看必问知己做什么?”何必问轻笑道。

        “何公子,那人……不是石家女儿。”

        “她哪点不像是石家女儿了?”

        “除了脸、身形、声音,哪哪都不像。何公子可否替我将这消息捎回京城?”石漠风看顾逸之领着人先随着楚律走,此时他跟何必问被落在后头,便压低声音说道,“若何公子帮了小弟这一回,石家定然对何公子感激不尽。何探花有石家相助,在朝廷中更是前途无量。”

        “呵呵。”何必问心里很是不将石漠风的话当一回事,“你瞧着必问像第一才子吗?你说必问不是,必问就不是了?石家小弟糊涂了,便是石将军说必问知己不是你们石家的女儿,他也拿不出证据来?也没法子叫天下人信服,既然如此,知己她就一定是你们石家的姑娘。”

        石漠风听何必问说他就算告诉了石将军、石夫人此事也无益处,默默地点了头,心道难道石家只能被这妖孽拖入深渊?

        何必问看石漠风苦恼不已,居高临下地拍了拍石漠风的肩膀,心想石漠风还是赶紧想一想如何向皇帝证明清白吧,毕竟他一来,益阳府内就“凤鸣岐山”了,要说那些轰鸣声跟他没关系,皇帝也不信,“认了吧,不独你要认,就算是石将军来,他也得认了。”

        石漠风心有不甘,心里想着那他原来的妹妹哪里去了?难道当真病死了?向前赶了几步,待跟上队伍,又盯着石清妍的背影看。

        何必问虽穿戴的臃肿,但步伐却轻快的很,嘴里哼起眼下益阳府广为传唱的“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心道果然是不虚此行,益阳府当真了得,连凤鸣岐山的事也敢弄出来,只是那尚未定性的楚静乔当真能撑得起楚律、石清妍给她拉的虎皮?看来他这师伯少不得要帮她一把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菜就这样被她爹,她后娘,她师伯推到了前面,然后慢慢地成长为一颗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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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险者排名:172
    86
    易川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6:43:12 |只看该作者
    第87章     坑人不分左右  二



        凤崎山上震天地响了九下,楚律一行人回城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益阳城里比往日骚动了许多。

        因石清妍主张,于是楚律又叫顾逸之在大街上买了早饭,待回到锦王府中,便见楚恒、楚徊、贺兰淳等人仿佛都知道凤崎山上的事跟楚律有关,便都在楚律书房廊下等着楚律回来听他解释。

        楚律一夜未睡也累着了,原不想多说什么,冷不丁地瞧见楚静乔也杵在楚恒身边,且楚静乔明摆着不时偷偷地看向贺兰淳,于是阴沉了脸,厉声道:“你杵在这边做什么?”

        楚静乔一颤,忙道:“女儿今日起得早,听说皇帝叔叔、五叔、贺兰爷爷都等着父王……”

        楚徊心道楚律对楚静乔未免太严苛了,于是坐在椅子上说道:“四哥,静乔过来陪着朕与五弟说一会子话也不怕什么。”

        楚律偷偷瞥了一眼贺兰淳,眼睛瞥见贺兰淳那一把胡子就觉得脑仁疼得慌,于是对楚静乔说道:“去随着武先生学一学如何处置益阳府公务。”

        馅饼来得太快,楚静乔登时被砸蒙了,傻傻地站住,不敢置信地看楚徊,心道她才知道楚律将她当男儿养,这么快就要托付她益阳府公务?”

        “还不快去?”楚律催促道,因想武言晓虽年纪也大了,也算是长者,但他弯腰驼背,脸颊枯瘦,楚静乔定然看不上他,倒可以放心将楚静乔暂托付给武言晓教导。

        楚静乔没胆子去问要去哪里找了武言晓,见楚律催促,便忙退下,心道这会子武言晓还没来王府,只怕他还在家中,自己是要去武言晓家中找他,还是留在王府里等?

        楚静乔走了,楚徊瞥了一眼跟在楚律身后的石漠风,心道凤崎山上九声轰鸣,虽隔得远了一些,但听起来跟早先西院的声音仿佛,笑道:“三哥昨晚上哪里去了?可听到凤崎山上的声响?”

        楚恒看向楚律,又瞅了眼跟着楚律出去的何必问、石漠风,打着哈欠说道:“那声音实在吓人,小弟只当是冬日里打雷了呢。”

        楚律镇定地说道:“听是听到了,但不大真切。臣半夜前去军营料理公务,此时疲惫不堪,陛下可否许臣去歇息?”

        “三哥请自便。”楚徊笑道,又看了一眼跟着石漠风、何必问,心道何必问竟然也跟着出去了,不知何必问会否将自己出卖。转念想到楚律领着何必问出去,自然是要收买他,自己岂可因有人要收买他便怀疑他?若无人求见,何必问便不是何必问了。与楚恒对视一笑,心说楚恒一向与楚律亲近,此时也被楚律撇下了,“五弟也累了,去歇息吧。”

        “是,恭送四哥。”楚恒起身说道,然后目送楚徊离去,又待楚律走了,才张开嘴要打哈欠,便见自己嘴才张开,就有一声懒散的哈欠声传来。

        楚恒扭头,见是何必问、石漠风跟自己同路去书房歇息,便懒洋洋地问:“第一才子昨晚上哪里去了?”

        “去看锦王爷给郡主造势去了。”何必问想也不想地回道。

        石漠风有些将信将疑,瞥了眼何必问,此时下了马,只觉身上无处不疼,尤其是脸,已经开始热热地胀起来。

        “给静乔造势?”楚恒蹙眉。

        “锦王爷没有儿子呢。”何必问摇了摇头,便越过楚恒向自己房间去。

        楚恒一怔,心道楚律这是想立楚静乔为嗣?虽说没有这么个先例,但山高皇帝远,益阳府楚律最大,楚徊又疑心楚静乔是他亲生,只怕楚徊心里也巴不得益阳府到了楚静乔手上。想毕,又笑道:“那第一才子跟着去做什么?”

        “王爷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求了必问教导郡主呢。”何必问说着,便先进了他自己的屋子里。

        楚恒在廊下顿住,又去看石漠风。

        石漠风原要回房间睡觉,看楚恒看他,于是开口悻悻地说道:“学生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王爷信么?”

        “不信。”

        石漠风吸了口气,心道果然,于是懊丧地说道:“学生当真一无所知。”

        “石家舅爷回去歇息吧。”楚恒笑道,心知此次的事若无楚律告知,他从何必问、石漠风这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这般想着,便也去歇息了。

        石漠风脸上疼的很,见廊下没人了,才忍着痛大步向自己房间走去,心道自己费了心思进了锦王府,如今在这锦王府里头还不如在外头自在。

        “石少爷,陛下请你过去说话。”顾漫之待楚恒等人都回去了,才露出面来请了石漠风去留客天。

        石漠风忙道:“待我收拾收拾便过去。”

        “不必了,石少爷此时就过去吧。”顾漫之说道,瞧见几顶轿子出了锦王府,便怔住,顾不得跟石漠风多说,又赶紧问凑巧出来的下人,“那轿子是谁的?今日王、甘姑娘又随着郡主出去?”

        那下人恰是赵铭家的的兄弟,对甘棠搬出锦王府一事所知甚详,早从赵铭家的那边得知留客天的人大方的很,于是堆着笑看向顾漫之。

        顾漫之先不解其意,随即醒悟过来,有些不屑地从袖子里套出一角银子丢给那下人。

        “甘姑娘要搬出锦王府呢。”

        “搬去哪里?”

        “小的不知,侍卫大人可要知道?小的可替侍卫大人跟着甘姑娘的轿子去看一看。总归甘姑娘不是回王家呢。”

        顾漫之眉头皱起,心想甘棠一介女流,只身一人住在外头,又生得这样貌美出众,少不得要受到那些无耻之徒的欺辱,瞧不见甘棠的轿子了,却在心里明白定是楚静乔欺辱够了甘棠,才放了她走。

        “跟去瞧瞧,再来来回我。”

        “哎,是。”

        石漠风心道这甘姑娘是谁?又看顾漫之一副忧心忡忡模样,好心地说道:“顾侍卫要不跟去瞧瞧?”

        顾漫之冷笑道:“顾某岂是因这等小事擅离职守之人?”

        “……顾侍卫不是的话,那石某是不是要赶紧跟着你去见陛下?”石漠风心里对顾漫之很有些鄙夷,心道有他在这边出神的功夫,他们早到了留客天了。

        顾漫之原就不喜欢石清妍,此时听石漠风开口,便又厌烦起石漠风来,暗道这石家人果然尖酸刻薄,冷着脸便领着石漠风走,路上也不说什么话,见石漠风行动有些迟缓,便有意加快步伐。

        待进了留客天,到了楚徊房前,石漠风身上已经又跟散了架一般。

        “陛下,石少爷过来了。”

        “请了他进来吧。”

        顾逸之闻言,便示意石漠风进去。

        石漠风进去,只觉得这屋子里的暖气就如热水一般烫在他的脸上,跪下呼了一声万岁,便等着楚徊问话。

        “凤崎山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漠风待要说自己不知道,转念想起何必问跟楚恒的对话,心道自己说不知道,楚徊定要疑心他有意隐瞒,如此不如说是为楚静乔造势,这慌话是何必问说的,何必问乃是第一才子,他说出来的谎话必然是足以乱真的。

        “回陛下,锦王爷是在给凤崎郡主造势,锦王爷没儿子呢。”

        楚徊轻笑一声,模模糊糊地看见石漠风的脸比早先更大了,含笑道:“给郡主造势为何领了你过去?”

        石漠风讪笑道:“学生也不知,但想来是锦王爷要陷害学生什么?”

        “锦王爷为何要陷害你?”

        石漠风忙跪下磕头,心道如今石将军领兵打仗,若叫楚徊疑心石将军侍奉二主,那可不得了,说道:“陛下,学生父亲请学生代为奏告陛下,石家并不知道鬼山人、太甲真人,也不知道什么神兵利器。”

        “那锦王妃怎会知道?”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会知道,定然是从娘家得来的。

        石漠风一噎,随即低声道:“学生疑心此锦王妃不是我们石家女儿。”

        “哪里不是?”

        “……她有那神兵利器,且性情也跟在家时迥然不同。”

        “你可想过自己的话能叫人心服口服?”楚徊又笑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就说石清妍、石蓝婕姐妹也相似的很,但近看,又有哪一个会将她们姐妹认错?因此心里自是不信石漠风这搪塞的话。

        “学生会拿出证据。”石漠风磕头道。

        “你见过那神兵利器,是什么样的?”

        石漠风谨慎地说道:“陛下,学生只见到一样,只个巴掌大的东西,丢出去后便是一阵狼烟,声音大得骇人,但当真没什么厉害之处。想来,当是民间的障眼法。”

        楚律怎肯信了那障眼法的话,西院那次轰鸣,就连他住着的屋子都震动了一下,不信石漠风的话,却有心要看石家人玩什么把戏,“那朕就等着你的证据了。”

        “是,学生一定快速地寻来证据。”石漠风磕头说道,见楚徊轻轻挥手,便慢慢向外退,待到了外头,冷风袭面,反倒觉得脸上的皮不那么紧绷,因见了楚徊,又看不出楚徊的心思,于是睡意立时便没了,一门心思想着定要说服楚徊信了他的话不可。

        想着,便去了前厅,摸了摸身上,自然是一分银子也没有,瞧见前厅的偏厅内果然歇着几个听差的婆子媳妇,便招手叫了一人来,笑道:“我是石舅爷,还请你替我去请了石……”说着话,才想起石蓝婕被赐给楚律这么些日子了,他还不知道石蓝婕在锦王府是个什么称呼?想起锦王府的侍妾都统称为姨娘,便道:“请了石姨娘过来说话。”

        那来的婆子打量着石漠风,因受着伤的就石漠风、何必问两个,何必问又是个子高的哪一个,便不怀疑石漠风的身份,心道这石家舅爷当真寒碜,叫个人竟然也要自己亲自过来找人去叫,笑道:“石舅爷说的是石秀女吧?石舅爷可跟王妃说过了?王妃若没答应,小的不敢领着石秀女出了后院”

        石漠风心道石蓝婕进了锦王府这么久,依旧被人称作秀女,这便是石蓝婕至今在锦王府也没名分?

        “那就请这位妈妈替我跟王妃说一声吧。”石漠风一没银子,二没了俊秀的脸膛,只能依着规矩请这婆子去跟石清妍说一声,虽石清妍知道了,定会叫人偷偷盯着,但至少从石蓝婕的态度上,他能看出一些端倪。

        那婆子听了,虽没得什么赏钱,却也替石漠风跑了一趟,去了蒲荣院里给石清妍传话。

        婆子过去时,蒲荣院里楚律、石清妍两个早去床上补觉去了,是以沉水听婆子这般说,便果断地回道:“请舅爷回房歇着去,舅爷伤势太重,叫石秀女看见了难免惹得石秀女痛哭不已,眼看快过年了,这么着未免太晦气了一些。”

        那婆子看沉水这般回,因不常来蒲荣院,便堆笑道:“石舅爷跟石秀女到底是兄妹……”

        “王妃跟石舅爷才是正经的兄妹呢。”沉水打断那婆子的话。

        婆子见沉水态度坚决的很,心知石漠风是见不着石蓝婕了,于是堆着笑,心道自己白跑一趟,回去跟石漠风去说,只怕又会叫石漠风埋怨,想着,便退出蒲荣院,去了别处逛一逛。

        屋子里的石清妍、楚律因困过头了,虽躺着却也没睡着。

        石清妍听到外头的动静,也懒怠去管,扒在楚律身上,眼睛有些酸涩地睁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心思。

        楚律虽闭着眼,却也没睡,过了好半日,才对石清妍说:“叫静乔当家不过是个幌子,先将太后要叫咱们过继了大哥、二哥儿子的事敷衍过去再说。”

        石清妍懒懒地嗯了一声,心里对楚静乔当家的事自然是赞成的,即便她日后要生孩子,那“日后”也不知要过了多久,为了那么久远的事耽误了眼前的计划,在她眼中是十分蠢顿的,就连目光长远这四个字也配不上。

        楚律只当石清妍心里因楚静乔的事不舒坦,便又睁开眼睛,伸手揽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可是怕静乔心思大了,又对你下手?你放心,这次本王定护着你,若是她敢动,本王便立时叫她和亲去。”

        石清妍扑哧一声笑了,笑道:“王爷当我还收拾不了她?臣妾没想那事。”

        楚律心想石清妍又口是心非了,身为后娘,怎会甘心看见继女坐大?

        “那王妃琢磨的是什么?”

        石清妍扭头看向楚律,“王爷回来时见着贺兰大人了吗?”

        楚律说道:“见着了。”

        “贺兰大人神色如何?”

        “神色如常。”

        石清妍垂着眼皮,心道贺兰淳当真存得住气,只怕贺兰淳这般的家世的人没见过多少荒唐事,还当她早先说的话是戏言呢,于是趴在楚律胸口,探着头冲外头喊道:“沉水,公鸡挑好了没有?先叫贺兰大人过目。”

        楚律听外头沉水答应了,疑惑道:“准备公鸡做什么?”

        “我琢磨着贺兰大人是顾忌皇帝,不肯轻易去寻你说话,于是我便做了坏人,给他个台阶去找你说话,如此他对皇帝也有个交代。”石清妍打着哈欠说道。

        楚律一笑,将手探进被子里,又摸进石清妍衣裳里,揉摸两下,笑道:“既然睡不着,不如……”

        石清妍看见楚律那一脸坏笑,便也蹭着他的身子,笑道:“不如怎样?”

        “王爷、王妃,又有好戏看了,甘姑娘被王先生的兄长缠着,甘姑娘将王先生的兄长告到衙门去了。知县大人顾忌甘姑娘的身份,特意领着甘姑娘、王先生的哥哥来锦王府了。”

        石清妍清楚地听到沉水在里间门外说完这一串话便来个大喘气,忙翻身起来穿衣裳。

        楚律一把将石清妍揪住,心道沉水这丫头当真多事。

        “不如咱们去看好戏?”石清妍戏谑道。

        “有什么好看的,”楚律蹙眉,虽心里也疑惑甘棠到底要王锵什么,但终归是君子地不肯背后嘲弄甘棠,开口道,“叫何公子来处置这事,令知县只管秉公执法。”

        “……王爷,知县大人因实在为难,先离开锦王府了,如今是郡主亲自处置了这事。”

        石清妍心道甘棠怎这样倒霉,楚静乔第一日要搀和益阳府公务,甘棠就撞在了她手上,那知县倒是个乖觉的人,知道这事他听不得管不得,就赶紧先走了。挣脱了楚律的手,“看戏要紧,王爷也赶紧起来,咱们去瞧瞧静乔的能耐去。”

        楚律心说楚静乔是恨不得在甘棠身上踩上一万只脚的,不用看,便知道楚静乔要趁机整治甘棠了。

        虽是这般想,但因甘棠是何必问、贺兰辞师妹,又与王钰关系匪浅,少不得要去瞧一瞧,于是楚律便也起身了。

        石清妍先给自己收拾好,随即看见楚律坐在床上把玩着她掖在枕头下的皮尺,便笑道:“今晚上劳烦王爷再移驾过来,臣妾要王爷量身量裁衣裳。”

        楚律蹙眉道:“你从何处学来的花样?”心道这皮尺掖在枕头下,自然要在床上量,床上的事,能正经的了?不由地一笑,心道石清妍这是变着法子要在床笫间取悦他呢,头回子听说尺子也能用来助兴。

        石清妍没听懂楚律这话,便理所当然地说道:“其他人家的娘子不也这样?”

        “不,她们没这么多的花样。”楚律十分肯定地说道,低头向自己身下看了一眼,心道这尺寸保管叫石清妍满意。

        石清妍不知楚律心中所想,催促着楚律快些走。

        兴许是石清妍出了后院的次数多了,楚律也不将这事当一回事,待要骂沉水没眼色,却又见沉水已经十分心细地将石清妍每常吃的瓜子点心汤水准备妥当,便不说旁,双双去了前厅,因从后门进去,便也没多惊动了谁,两人悄无声息地领着丫头在前厅隔间里头听外头的事。

        外间里,何必问清楚地听到一声嗑瓜子的声音,支起耳朵细听,就又听到一声,心想谁这般惬意看戏看到这边来了?向隔间里瞄了一眼,见这用屏风隔起来的隔间内依稀有几个人影,用力睁了睁眼皮,心道甘棠虽性子不好,却不容王锵欺负,于是笑道:“王大人,不知必问小师妹哪里得罪你了,要叫你这般欺负?”

        王锵原本去寻甘棠说话,一心要循循善诱劝说甘棠心甘情愿随着他回京,不料他才刚见了甘棠的人,甘棠便将他告上衙门。

        “何公子,王某听闻弟妹……”

        “还请王大人慎言,甘棠已经非王家妇人。”甘棠目不斜视地说道,心里也讶异今日怎地楚静乔坐在正座上去了?

        “王大人将话说完,本郡主才会判断,究竟是有人意图不轨,还是有人反咬一口。”楚静乔意有所指地说道,说完,心里很有几分快意,心道甘棠真真是自投罗网。

        “王某听说弟妹有喜,又听说弟妹一早就搬出锦王府,是以未免王家骨肉流落在外,因此想劝说弟妹随着王某回京。”王锵说道,看甘棠面上隐隐露出气愤之色,心道自己糊涂了,甘棠乃是柔弱女子,如今她只身一人,自然防人之心远胜他人。

        何必问听王锵这般说,心知甘棠此举大抵是一不想跟王锵回京城,二想着搬出去难免会有些狂蜂浪蝶骚扰,于是便借着状告王锵之事,逼着楚律出面,如此也可证明甘棠她虽人在王府之外,却还是有锦王府庇护的。想明白甘棠的心思,便也有些要看戏的意思,不再插嘴,只等着看楚静乔如何判案。

        楚静乔端正坐着,庄重地说道:“王大人这话有道理的很,师父,你为何不肯随着王大人离去?你一介弱女子领着孩子出门在外,难免困难一些,也遭人非议。”

        楚静乔是明知甘棠没有身孕的,如今楚静乔说这话,甘棠不禁看了楚静乔一眼,见楚静乔满眼遮不住的算计,不由地咬牙,心道自己遭了楚静乔的算计了。

        何必问咳嗽一声,也看出楚静乔这是要趁机报仇了,对楚静乔招了招手,说道:“楚家大侄女随着必问过来。”说着,站起身来,便向隔间去。

        楚静乔有心一鼓作气叫甘棠赶紧随着王锵滚出益阳府,见何必问如此,心知何必问要给甘棠说情,虽不乐意跟着过去,但想想楚律对何必问的敬重,只得随着去了,待到了隔间,瞧见楚律、石清妍双双坐在那边,不由地吓了一跳。

        “父王、母妃……”

        “你方才可真是错了。”石清妍摇了摇头,“叫你师伯来说一说你错在哪里。”

        何必问歪着身子靠在楚律的椅子上,摇了摇头,说道:“你那眼神不对,你没瞧见王大人对小师妹并无怨怼之色吗?王大人还没气恼,你先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岂不是叫王大人疑心你捣鬼?如今王大人不气小师妹,反倒先恨起你来。还有,你如今是替锦王爷出面,行事自是要公道,趁机公报私仇,实在是叫人看不起。更有,你乃是益阳府的郡主,如今益阳府内百姓敬重小师妹鄙薄京城人。你方才虽知说了一句话,但看你的行事一没顺着百姓的心思,二没主持了公道,可见你错的很呢。”

        何必问说完,扭头去看石清妍,“知己,必问说得对不对?”

        “不对,”楚律果断地插嘴道,然后对楚静乔训诫道:“这原本就是知县的事,你替知县处置,也是越俎代庖。你叫人喊了知县来,训斥他一通,告诉他,锦王府养着他是叫他为民做主的,不是叫他遇事推搪的。若是谁遇到为难的事都往锦王府推,锦王府还要不要做大事了?”说完了,斜睨了一眼何必问,见何必问凑得近,便微微偏了头。

        何必问瞄了石清妍一眼,又瞄向楚律。

        “何公子要说什么?”

        何必问笑道:“必问没什么话要说,只想称赞王爷一声。”自然,他那知己气量更大,这会子都没落井下石,可见传言石清妍针对甘棠的话当不得真。

        “是。”楚静乔低了头,又看楚律一直冷着脸,心道当真奇怪,怎地今日楚律教训她的时候更严厉了?想到楚律、石清妍要亲自看着她办事,心里紧张起来,后背不由地冒出热汗来,忙出了屏风向外头头。

        那几道屏风遮挡着,怎么能挡得住人说话。

        甘棠、王锵听楚律、何必问不遮不拦地说这话,便知他们被人拿着做例子来教导楚静乔了。

        王锵顿时怒起来,冲着屏风后说道:“见过锦王、锦王妃,今日之事实属误会,王某顶天立地无愧无心,受不起被郡主审讯的苦,王某先回去伺候陛下了。”

        “王大人敢走,本郡主便叫武先生贴出通缉令,去留客天皇帝叔叔面前捉拿你。”楚静乔一心要在楚律、石清妍面前露一手,看王锵要转身,便立时呼喝道。

        王锵气得连哼两声,又要出去。

        “大哥还是留下吧,陛下也要给郡主两分脸面的。”甘棠婉言道,心里有些觉得自己错了,原是料定了知县不敢叫自己上公堂,才叫下人去状告王锵,如今楚律不出面,若她当真上了公堂……这般,只能叫王锵先认错,将这事敷衍过去。

        王锵闻言,顿了顿脚,因给甘棠颜面,便又站住。

        楚静乔看甘棠、王锵这原告被告和气的很,心道何必问说的是,王锵果然如今不气甘棠告他,反倒气她这主事人了。

        “叫人请了知县大人来,本郡主要问他个敷衍塞责之罪。”楚静乔有意沉声说道,忽地听到里头传出何必问一句“要郡主当家,还需多多磨练郡主”的话,不禁心头一跳,心道如今这外事都叫她插手了,这当家,难不成是要当益阳府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石家要不要认下石头这妖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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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坑人不分左右  三

        因楚静乔发话,于是那知县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今时不同往日,因燕回关、二王连连出事,是以虽只有两天就过年了,益阳府各处的官员依旧要继续去衙门当差。于是这知县也很快就被找了过来。

        若想恩威并施叫知县识趣地自己审案难了一些,但狐假虎威总是简单容易的,去寻知县的人隐隐知道楚律、石清妍在屏风后看着呢,于是这知县因敬畏楚律,不需楚静乔多说,便立时答应审案,只是在哪里审又为难了一下,毕竟甘棠并非寻常女子,王锵也是朝廷命官。

        “郡主,甘姑娘的事不宜张扬,不若就在这前厅审上一审?”那知县建议道,心道楚律在,却又叫了他来,想来多半是甘棠哪里惹得楚律不满意了,但以甘棠的身份来看,楚律压根不可能对她十分严厉,如此,这案子定然是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了,审案时要叫甘棠吃一些苦头,判案时,只需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不,大人领了这二人去衙门里审吧,免得大人因本郡主在,判案时有失偏颇。”楚静乔淡笑道。

        甘棠不禁握紧拳头,看了眼屏风后面,因何必问不出声,不由地心凉了又凉,心道一声声小师妹叫着,何必问到底是不顾念师兄妹之情。

        王锵因听楚静乔说要领了甘棠去衙门过堂,立时开口道:“弟妹并非寻常女子——便是寻常女子也去不得衙门,郡主与弟妹乃是师徒,怎对弟妹没有一丝师徒之情?”眼睛满含疑虑地看向楚静乔,心道甘棠说她不曾有孕,楚静乔又说有,莫不是这事原就是楚静乔设下的局?

        楚静乔见自己一时大意,王锵便与甘棠同仇敌忾了,说道:“论事不论人,王大人当差的时候,难不成是遇上自家人便不办案了?”

        “哼,郡主莫强词夺理。”

        “放肆!”楚静乔冷笑道,随即听到屏风后有人咳嗽一声,又含笑道:“本郡主错了,既然师父身份非同凡响,那知县大人就当着本郡主的面审案吧,本郡主绝不插嘴,知县大人也莫因忌惮师父‘非同凡响’的身份有失偏颇。”

        “是。”若还看不出楚静乔的意思,那这知县就做不成知县了。

        楚静乔自觉地将座位让开,自己去一旁的偏座去坐。

        那知县坐下之后,眼睛向两边的屏风瞥了眼,随即说道:“堂下何人?”

        “王锵。”

        “……甘棠。”甘棠不料楚律、何必问会眼睁睁地看她被人审,不由地屈辱地红了眼圈,因这屈辱太大,就连眼瞳也不禁泛红。

        “王大人乃是朝廷命官,不拜尚可,甘姑娘为何也的不跪?莫非是看本官未带了杀威棒来?”

        楚静乔看甘棠一颤,心里为这知县喝了一声彩,心道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这小小知县也并非吃素的。

        甘棠一怔,暗道她当真要当着楚静乔的面向这芝麻小官下跪?见这等外人已经要不得,若是再跪下,岂不是要了她的命……身子晃了一下,就被人扶住,看过去,却是如是。

        王锵看甘棠如此,眼睛瞪着楚静乔,心道甘棠这等情操高洁之人,怎能向一个只懂得阿谀奉承的小官下跪?“王某认罪,还请你放过弟妹吧。”

        “王大人,甘姑娘告你滋扰、调戏与她,还妄图诱拐良家妇女,将她强行带回京城,王大人认了这罪名?”

        王锵一怔,随即忙道:“此事乃是误会,王某不过是听郡主说弟妹身怀六甲,因此要带了她回京见王家翁媪。”

        “王大人又错了,郡主乃是豆蔻少女,她怎会知甘姑娘有无身孕,难道是甘姑娘广为宣扬,是以才被郡主知道的?王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岂是寻常人做得?王大人定然是聪慧过人,下官不知,聪慧过人的王大人,怎会被个豆蔻少女愚弄?”

        王锵握拳道,“你可知你说的豆蔻少女乃是凤崎郡主?凤崎郡主的话若听不得,你又为何被她招过来?”

        “王大人,郡主乃是益阳府少主子,敢问上京若有太子,王大人听不听几岁太子差遣?”那知县慢慢地说道,心知这审案重在教训甘棠,便说道:“王大人当真认罪了?”

        王锵自是不甘心领了调戏甘棠的罪名,转向甘棠,一心要劝说甘棠撤了这官司,问道:“弟妹,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放肆!公堂之上,王大人这是意欲威逼利诱令原告改了证词?”

        “你明知王某并无此意,”王锵说着,又转向屏风后,说道:“王爷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弟妹乃是王钰之妻……”

        楚静乔开口道:“王大人,师父早与王先生和离了,王先生何等自私,这是要用王家之妇的名声令师父一辈子嫁不得?”

        “吭,王大人你在大堂上喧哗乃是一罪,公然请王爷出面,又是妄想叫权贵干涉本官办案?”

        王锵一怔,咬牙切齿地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忽地听说顾侍卫来了,心中一喜,只当是楚徊要插手此事,不料顾漫之进来后,却只是在一旁怔怔站着,“郡主,可否给顾某一些颜面……”

        “顾侍卫,如今并非本郡主审案,大人继续吧。”

        那知县答应了一声,因无惊堂木,便又以手拍在茶几上,斥道:“公堂之上,交头接耳,来者何人,可是证人?”

        “……顾某并非证人,但甘姑娘性情高洁……”顾漫之忙道。

        “顾侍卫误会了吧,甘姑娘乃是原告,无人与她为难。还请甘姑娘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顾漫之、王锵齐齐瞪向那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芝麻官,心道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甘棠紧紧咬着嘴唇,颜色清淡的嘴唇一动,被咬破的嘴唇上就冒出血来,将两片红唇染红。

        王锵、顾漫之劝说道:“甘姑娘,撤了状子吧。”

        甘棠瞄了一眼楚静乔,满含屈辱地开口道:“王大人去了民女的院子,进去后不避嫌疑地要与民女面谈,三言两语后,便说要带了民女回京。民女一介孤女,心内惶恐,因此才叫人向衙门击鼓鸣冤。”

        “甘姑娘,王大人可对你做了什么?”

        甘棠看这知县要追问,便又有些含糊地说道:“……大抵是,甘棠一时惊恐,也不知是不是。”

        “大抵是?甘姑娘是要诬告王大人了?本官看甘姑娘面对本官,身边又有王大人、顾侍卫这两个男子看着,也不曾露出一丝窘迫难堪反倒从容应对,可见甘姑娘并非见不得外男的女子,既然如此,甘姑娘心内的惶恐又从何而来?”

        甘棠一怔,面上神色依旧不动,却也明白这知县是定要她没脸了。

        王锵忙道:“你休得强词夺理,弟妹乃是帝师之女,怎会将慌乱流露出来?”

        “王大人是说甘姑娘喜怒不形于色,表里不一?既然是帝师之女,王大人又是朝廷命官,不知王大人做了何事,令甘姑娘声称被你纠缠滋扰调戏?”

        王锵忙道:“王某行得正站得直,并无不妥当之举。”

        “既然如此,甘姑娘这状子又从何而来?莫不是甘姑娘意图毁了王大人名声捏造出来的?王大人不知,益阳府百姓对京城之人多有成见,若是今日之事传扬出去,王大人定然会在益阳府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王锵沉默了,再看甘棠,却也觉自己的话前后矛盾,比如甘棠在他心里是个分得清是非曲直又大方端庄之人,但这等人,扭头看了眼痴痴看着甘棠的顾漫之,心里一堵,对顾漫之也有些轻视;但甘棠若如他想的那般聪慧,就该知道他接了她回京,目的只是为了王钰,既然她知道,却又状告自己,这又是何等居心?

        “敢问弟妹,王某到底做了何事?王某自认为规规矩矩,言辞有些激烈,却也不曾轻薄了弟妹半分。”王锵沉声道,因甘棠模棱两可不肯撤了状子生起气来。

        顾漫之忙质问王锵,冷笑道:“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甘姑娘会有意诬赖你?”

        “咳咳,本王妃说一句话。”

        斜地里传出一道声音,顾漫之咬牙,心道那喜欢跟甘棠作对的锦王妃也在,难怪这知县不给甘棠半分脸面。

        “还请王妃指教。”知县识趣地站起来拱手说道。

        一声清脆的瓜子壳裂开声音后,就听屏风后石清妍说道:“世上的事总有缘由,甘姑娘如今正以一己之力担起劝说益阳城名士官商捐出银子安抚出征百姓的事,且甘姑娘又明知益阳府百姓与京城人很有些水火不相容,甘姑娘如今有意挑起益阳府百姓再对京城人不满,莫非是为了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塑造自己坚贞不屈,又屡遭人迫害的形象?依着原来众人的心思——莫说不是,就连知县大人都明白甘姑娘身份非同凡响上不了公堂,想来甘姑娘也对此事心知肚明,如此,依着原来甘姑娘的算计,是叫王爷出面将这事小事化了?如此一落实了王大人调戏她的名,二此事已了,王大人再无辩解的机会。这般,益阳府的人看到王爷回护甘姑娘,那些官商要慷慨解囊,那些小民也因憎恨京城人对这敢与京城人对抗的甘姑娘定会加倍敬重。”

        “……知己真知灼见,莫不是知己习惯了行事环环相扣?”

        “知己高见。”

        甘棠听到屏风后何必问与石清妍说话,身子又摇晃一番,开口道:“王妃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甘棠虽无依无傍,却也不是会愚弄他人之人,且大哥乃是亲人……”

        “既然是亲人,你为何告他?”楚静乔笑道,原要幸灾乐祸地笑一笑,随即却又不禁深思起来,心道石清妍、甘棠个个惯于深谋远虑,自己到底差了些,只能勉强糊弄了余家兄弟罢了。

        王锵听石清妍那般剖析,顿时明了了,冷笑道:“我当顾侍卫如何也知道弟妹有喜之事,原来是弟妹有意为之。”

        顾漫之忙道:“王兄,你误会了,那事乃是……”

        “顾侍卫不是说,那话是弟妹的丫鬟亲口所说吗?”王锵冷笑道,心道亏得他方才还认罪,待要反告甘棠诬告之罪,看见甘棠柔弱地被如是搀扶着,终归有些不忍,“弟妹,将状子撤了,这事就算了了吧。”

        甘棠看王锵神色,顿时心知自己大势已去,心道若是她撤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如石清妍所说心机深沉,为了沽名钓誉便告了王锵,于是咬牙噗通跪下,开口道:“大人,民女确实有冤屈,大哥仗着亲人之名,行禽兽之举。民女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请他面见,不想他却屡屡用言语轻薄与我,还妄想拐带民女进京做他外室。民女万万受不得这苦。”

        王锵不禁睚眦俱裂,他虽钦佩甘棠,早先也以为甘棠乃是女子中的完人,却对她并无非分之想,此时听甘棠这般毁谤,便喝道:“甘棠,你休得……”话未说完,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下。

        “你这禽兽!”顾漫之双眼冒火地吼道,然后便要扑到王锵身上,手脚并用,竟是恨不得将王锵撕了。

        王锵早先没防备吃了顾漫之那一下,此时醒过神来,虽极力应付,但一则年纪大了,二则为官十几年养尊处优,早忘了如何施展拳脚。

        甘棠一身惊叫,昏厥过去。

        如是拖着甘棠避到一旁,楚静乔饶有兴致地盯着看。

        忽地又有一人迅速地从外头奔进来,却是郑将军,郑将军原奉了楚徊之命来将王锵、顾漫之领回去,此时看这二人当着益阳府众人的面缠斗在一起,立时一恼,一边前去拉开二人,一边满是怒气地劝说道:“陛下在此,顾侍卫、王大人怎地这般不知尊重,枉你们得了陛下器重。”

        郑将军原是好意,偏顾漫之早先屡屡坏事,此时听郑将军这话就疑心郑将军瞧不起他,心说王钰就罢了,难不成他还打不过王锵?

        “郑将军自己也是败军之将,哼,王锵,依我看,定是你不服家中二老看重王钰,又觊觎甘姑娘美貌,因此趁人之危,做小人之举……”

        王锵一再被顾漫之诽谤,心道顾漫之凭借的不过是楚徊的宠信罢了,此外他还有什么能耐?一气之下,又挥着拳头砸向顾漫之。

        原本劝架的郑将军,也因顾漫之那一句败军之将心急起来,正愁没处发泄心中的苦闷,便与王锵一同对付顾漫之。

        眼瞅着楚徊的人过来喧宾夺主,楚律走出屏风对楚静乔招了招手,再看一眼那圆滑又心思灵活的县令,心道正好趁机将楚静乔弄出王府离着贺兰淳远一些,说道:“你年后便先随着武先生去处置益阳府的这些琐碎官司,如何审如何判,切记要多跟县令、武先生学一学。”

        “是。”楚静乔回道,若是往日,她指不定会觉得楚律大材小用,小看了她,此时深深地体会到就连个芝麻小官也有些深奥的处世之道,因此也不敢妄称自己有什么大才。

        “知己可要去赏雪?”

        “不用了,王妃要去给本王量体裁衣。”楚律说着,瞄了一眼依旧透过屏风看向那缠斗三人的石清妍,心道那细长的皮尺石清妍到底打算如何用?

        石清妍眼睛瞅着那打着的三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为老不尊,三个人加起来,得有个一百二十岁了吧。”

        她声音不高不低,却也叫王、顾、郑三人都听到了,正逞勇斗狠的三人有些尴尬地收了手。

        楚律有些轻蔑地看向那三个因甘棠打起来的男人,“莫管他们,王妃,咱们……”

        “王爷,喜事,喜事。”顾逸之的声音打断了楚律的话,也叫顾漫之越发地尴尬。

        顾逸之原是听说楚律人在前厅,因此便寻过来的,此时进了厅里,瞧见这顾漫之脸上又青一片紫一片,又看郑将军、王锵也是瘀伤一片,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漫之咬牙切齿,瞥了一眼,见甘棠被人扶到椅子上还没醒来,又在心里唾骂了王锵一声。

        “郑将军,走,咱们跟陛下回话去。”料想这“公堂”成了戏台子,也没人再在意甘棠状告他的事,王锵便拉着郑将军说道。

        顾漫之低垂了头,唯恐王锵恶人先告状,便也忙跟了过去。

        那知县出声道:“王爷,这官司就这么了了吧?”

        “了了吧。”楚律说道,因甘棠这次态度太过反复,略想一想,他便信了石清妍的话,心道甘棠果然非寻常人,只是这般诬陷王锵,又有些对不住王锵对她的关切。将这事放下,便又急于得知顾逸之说的到底是什么喜事。

        那知县也识趣,也不追究这糊涂官司到底要如何了了,就向外退去。

        顾逸之看了眼从屏风后走出的何必问,有些犹豫。

        “有话直说吧,何公子为人磊落,叫他听了也无碍。”楚律说道,既然是喜事,便不怕被何必问听到,反倒更有利于拉拢何必问。

        顾逸之看楚律点头,忙说道:“王爷,司徒尚已经进了益阳府了,傍晚便可到军营。”

        “燕回关的事了了?”楚律惊喜道,虽有楚恒的十万大军,但这冰天雪地的,攻守都不便宜,他原以为要等明年这事才能了结,随即又有些疑虑,心道燕回关没事了,若是楚恒的兵马一走,钟将军便反攻益阳府呢?

        “是了了,除此之外,还有一桩喜事呢。”顾逸之笑道。

        “有话直说。”楚律对顾逸之一直卖关子很是不喜。

        顾逸之忽地背后一凉,直觉地看向屏风边上,恰看见石清妍露出头来,看石清妍睁大一双杏仁眼看他,顿时语塞,心道怎地自己那“喜事”二字还能这般痛快地说出来,呵呵笑了两声,灵机一动,说道:“属下还有一喜,便是钟将军积劳成疾,如今燕回关的事了解了,便病倒了。想来钟将军是要留在燕回关不能动了。”

        楚律因看见顾逸之迟疑了,便知顾逸之有话不便当着旁人的面说,笑道:“去书房说吧。”又转向石清妍,“王妃且回去歇息吧。”说着,便领着顾逸之向外头去。

        武言晓、楚静乔待要跟上,便听楚律对这二人说:“武先生领着郡主去外头处理这些小事吧,也叫郡主知道这益阳府跟京城到底有何处不同。”

        “是。”

        早先还被当做公堂的前厅,此时立时没了旁人,石清妍、何必问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有鬼。”

        何必问走到甘棠身边,伸出手指在甘棠鼻下试探一番,随即负手说道:“师妹,醒来吧。”说完,不见甘棠动,便摇了摇头。

        “方才的事,必问早一日便告诉了皇帝。”

        “告诉了他也无妨,且叫皇帝知道,锦王、瑞王都比他这皇帝早派出了人去援救燕回关,最沉住得气的,就是他这皇帝了。”石清妍说道,仔细看了看甘棠的脸,“你师父跟甘棠长得像吗?”伸手在甘棠脸上摸了一下,只觉得手指下的肌肤又细腻又水润。

        “有四分相像,师妹跟师娘更像一些。”何必问看楚静乔的丫头将甘棠别扭地歪着脖子摆在椅子上,心知甘棠这会子难受的很,便又叹气一声,“知己叫必问送了师妹回去吧。师妹,你若不醒来,必问就要抱着你出去了。”

        甘棠眼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来。

        “走吧。”何必问说道。

        甘棠不甘心地站起身来,低着头,不肯去石清妍,也不去看何必问,说道:“师兄,甘棠自己……”

        “走。”何必问猛地一沉声。

        甘棠见何必问动怒了,身子不禁一颤,便忙跟着何必问向外去。

        石清妍心道何必问这人当真心软,这是怕自己趁着甘棠装晕戏弄她?在椅子上坐下,又想顾逸之要跟楚律说的喜事是什么喜事?

        那边厢书房里,楚律总算从顾逸之嘴里听说了是什么喜事。

        “王爷,这可是个大好时机。钟将军因陛下迟迟不向燕回关派兵对陛下心灰意冷,瑞王妃听闻钟将军膝下有一爱女,便筹谋为瑞王聘了钟姑娘进瑞王府。如今钟将军属意王爷,钟将军的意思,是请锦王府先瑞王府一步向钟家提亲。聘礼等等,一些从简,王爷只接了钟姑娘回王府就是,至于钟姑娘是做侧妃,还是庶妃,钟将军都没有怨言。”顾逸之说道,心道若是能得了钟将军相助,益阳府便能将燕回关纳入囊中,再筹划亘州府、上京等事,就没了后顾之忧。

        楚律皱起眉来,反问顾逸之:“你以为王妃会替本王聘了钟姑娘?”

        顾逸之心知石清妍的性子是不能的,有些吞吞吐吐地劝道:“王爷去劝说王妃一回,王妃通情达理,定会为了王爷的前程答应此事。毕竟,瑞王不在中洲府,瑞王妃都替瑞王想到了此事。”宁*头不做凤尾,但倘若做不了鸡头,那便只能盼着他的上峰楚律成龙。

        楚律也知若能得了钟将军相助,便等于如虎添翼,但石清妍那性子,连石蓝婕也容不下,更别说一个要进了锦王府做庶妃、侧妃的钟姑娘了。但若叫他一口回绝此事,他又有些不甘心。

        “……王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去劝一劝王妃吧,王妃定然也望夫成龙,盼着王爷能够成就大业。”顾逸之嘴上劝说楚律,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石清妍定不会知道他劝说楚律的话,也定然不会找他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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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坑人不分左右 五



        “大过年的,怎么这样啊……”

        在场的,上至皇帝下至侍卫都在心里叹了一声。

        随即,便听有几位上位之人先怒了起来。

        “贺兰!”

        “孽障!”

        “贺兰道长!”

        楚律、楚徊、贺兰淳齐声道。

        方才那场别开生面的闹剧很是叫贺兰淳大开眼界,心知不管是楚徊还是楚律都要以礼待他,因此他比其他看戏的人都要淡定从容,但此时这笑话乃是在自己心中聪颖过人又斯文儒雅的儿子演的,贺兰淳不由地就羞恼起来。

        贺兰辞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先冲贺兰淳笑道:“父亲,新年好,恭喜发财。”拱了拱手,又一一对楚徊、楚律等人道声新年好。

        石清妍巴巴地磨蹭到楚律身边,低声说道:“王爷,臣妾为了你把皇帝都得罪了,如今臣妾只能依靠着你了,还请你怜惜。”

        “……”楚律哑然,虽知贺兰辞肯帮石清妍演这场戏必定是另有原因,不会像何必问一样胡闹,却不由地怒道:“怜惜你大爷!”

        “可惜了了,臣妾没有大爷。这边有一个亲哥,请王爷一样怜惜。”石清妍笑嘻嘻地说道。

        石漠风将头压低躲在何必问身后,瞥了眼何必问,心道定是何必问将自己的话跟石清妍说了,不然石清妍怎无时无刻不忘踩他一脚,自己不该低估了他们那对“知己”彼此间的情谊。

        治死她!楚律心中有道声音平空传来,仿佛是九泉之下的先帝显灵指点他除了这祸害,手握拳又张开,终归是压抑住了抽她一巴掌的冲动,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又抿了抿嘴,看她就这么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自己,心里的怒气一泻,问道:“你当真这样怕本王有了别人就不要你了?”

        石清妍忙点头,“臣妾很怕。”

        “给本王滚到一边去。”楚律因方才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些恶心巴拉的话,此时有些觉得丢人,冷声呵斥石清妍站到自己身后。

        石清妍笑道:“等一会子再滚。”

        楚律一怔,便忽地听贺兰辞喊道:“不想死的都蹲在地上。”

        一声下去后,信贺兰辞的,比如石清妍、楚律、何必问等人忙蹲了下去,何必问倒真是石清妍知己,蹲下去的时候还不忘拉了石漠风,又爱幼地示意余家兄弟也蹲下。

        贺兰淳被贺兰辞拉倒后,心里也疑惑这是怎地了,正待他疑惑之时,却见原先手持刀斧威胁楚律的那**人不急着杀楚律,反倒向楚徊这边涌来。

        顾漫之一怔,尚未醒悟过来,便见一柄大斧子向楚徊迎面砍去。

        楚徊头顶上的头发发根都吓得立了起来,却见那人就握着斧子当着他的面倒下,再看,却是蹲下的石清妍连射了两箭。

        “快趴下。”石清妍喝道。

        此时楚徊、郑将军等人顾不得仪态,忙都趴下,只见许多支箭从院子后面射出来,不一时,站着的,那些的蒙面歹人便全部中箭倒下,楚徊的侍卫有些没蹲下去的,也遭了池鱼之殃,顾漫之也因逞一时英雄,腿上中了一箭,至于王锵,看出贺兰辞是要射杀那**歹人后就及时蹲下,但却莫名其妙地不知被谁连踹了两脚,因这会子事急,要追究,也不知向谁追究。

        “留下两个活口,其他拉的出去埋了。”贺兰辞待弓箭手停下后,先站起身来看了眼地上蹲着的众人,瞧见楚律背靠着石清妍捡了斧子砍那些许几支落到他面前的箭,石清妍靠着楚律弩上还搭着箭,顾漫之压在楚徊身上护着他,楚徊急着将被顾漫之压歪了的冠子扶正却又被压得动弹不得,王锵、郑将军两个抱着头,何必问窜得最远,贺兰淳无波无澜地看着他,还有方才余问津急着讨好他,也做出替他挡箭状……心道果然是看清各人心性的大好时机,看来石清妍跟楚律两口子是十分信赖彼此的,顾漫之此人当真忠心,但忠心的不是法子,比如此时,等楚徊狼狈不堪地站起身来时,定要埋怨顾漫之害得他在贺兰淳等人面前丢了脸面。

        那qun早先手持弓箭的猛士听了贺兰辞的话,忙去拉地上的人。

        “三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楚徊站起来问道,费力地扶了扶头上金冠,奈何此时没有梳子,虽摸到头发有些乱了,却也不能细细梳理,猜不透这场变故到底是怎地了,见贺兰辞的人要搬人,便叫顾漫之去挨个看过。

        顾漫之一一揭了那些人的面罩,回道:“陛下,只有两人是咱们的人,其他的……”因怀疑是楚律叫人换了人,便看向楚律。

        楚律也一头雾水兼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原当那些拿斧子的是自己人,谁知竟然是旁人——若是他的部下,贺兰辞是万万不会发令叫人拿了弩箭射杀他们的。看着一地的尸体,心道这年的开头就不好,只怕来年要多灾多难了。

        “陛下可明白方才的事?”方才躲得最远的何必问此时回来,便有意深沉地问楚徊。

        朕明白你大爷!楚徊心里想学着楚律那般狠狠地骂一声,但终归做不来那等事,后背是一层冷汗,经风一吹,不禁哆嗦一下,于是勉强和气地笑道:“请何公子指教,方才的事,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嫂嫂又是如何一回事?”莫非是叫他改了律例,昭告天下人,男子纳妾女子可要求和离?不然就要杀了他这皇帝?

        何必问说道:“陛下可看明白方才陛下已然置身于险境,若是没有必问知己、贺兰,陛下此时已然要命丧当场。”

        “……何公子是叫朕谢过你们不杀之恩?”楚徊才刚以为自己稳稳地压制住了楚律,不想转眼间,却又成了这样。

        贺兰辞说道:“事不宜迟,还请陛下快马加鞭早些回京。有心之人妄想打着太后的幌子意图假借营救陛下之名,行杀害陛下之实,且又想将罪名嫁祸给我们王爷。”

        “何人?”楚徊眯了眼,因才上了当,又小心地问:“可有证据?你又如何知道他们妄想杀害朕。”

        “正是因没有证据,是以小道才放了这qun黑心之人进来,为的就是叫陛下亲眼瞧见这些人要做什么事。”贺兰辞理所当然地说道,仿佛在说楚徊若不信砒霜有毒,便立时叫他亲口尝一尝,他若还不信,就叫他再吃一口。

        “……你是如何察觉到的?”楚徊心有余悸地问,有两个是顾漫之认得的,那便是这两个是叛徒,勾结外人一同要谋害他。

        “小道想去跟石将军商议围攻熙王、颐王一事,路上听属下说陛下的暗探发生内讧,死了不少个,一时好奇,又听道上好友说从上京沿路到益阳府,多了许多来历不明之人,且其中一伙人拿出十万两银子请小道好友借出手下追杀一清秀瞎子。小道心觉此事蹊跷,又想起那清秀瞎子……”

        “朕并非瞎子。”楚徊阴沉地说道,此时也顾不得去瞪一眼害他伤了眼睛的人。

        “但小道闻言便想到了陛下。”

        楚徊心里一恼,因还要听贺兰辞说下去,只能忍了。

        贺兰辞从怀里掏出一布帛,展开,却是一个跟楚徊十分相似的画像,“追问好友,果然得了这画像。小道又打听京中之事,恰又听说京中谣传陛下耽于美色,前往益阳府祭奠先锦王妃,被锦王恼羞成怒杀害。朝中文武百官,也有不少人劝谏太后另立新君以安定民心。若到了十五陛下再不在京城露面,只怕有些人会逼宫也不一定。眼下魏国乱的很,多少人指望着浑水摸鱼。是以,小道急于说服陛下,便将计就计,引他们进王府。”

        楚徊手心里冒出冷汗来,眸子微动,心里气贺兰辞竟然用这法子来“说服”他,方才险些他就死在那黑心之人手上了;但这一条命都是从贺兰辞手上捡来的,又如何能怪得了他?若没方才那一出,他是万万不会相信贺兰辞的话。

        “陛下,快些回京吧,路上小心一些。”楚律说道。

        楚徊喉咙哽住,说道:“多谢三哥。”

        “陛下,他们会杀了咱们的人,大抵也知道咱们人的联络法子,只怕回京的时候,不能用他们……”顾漫之难得聪明一回地说道。

        “请贺兰先生借了朕人,待朕回京后,定将他们奉还。何公子叫人送朕回京吧,郑将军、王大人与朕兵分三路回京以掩人耳目,漫之留下,与贺兰大人一同审问那两个活口,务必问出到底他们是受谁指使。”楚徊冷着脸说道,贺兰辞不去处置亘州府那等大事,却跑来益阳府,定是为了要紧的事,倘若只是为了做戏叫他赶回京城猜忌心腹之人,那贺兰辞就枉担了文武双全之名;况且,若是他们这些人想对他不利,也不必闹出这么大阵仗,毕竟他人就在锦王府,若弄死他这皇帝实在容易。

        顾漫之忙道:“陛下,属下不放心……”

        “贺兰道长的人你也不放心?看来不能明着回京,只能借了贺兰道长的道上的人回去了。”楚徊对那“道上”二字的理解,便是土匪山贼,早先他定不信贺兰辞这等世家子弟会跟那三教九流之人称兄道弟,但既然贺兰辞头上都能长虱子,又遑论旁的?况且,顾漫之本该一早就察觉这些人并非他们的人,却要等那些人杀过来了,他才醒过神,可见,自己若再用顾漫之,终有一日会死在顾漫之手上。

        “听朕派遣。”

        “属下遵旨。”顾漫之不放心地说道。

        何必问笑道:“陛下放心,必问一早准备妥当了。”

        楚徊点了点头,又瞅了眼贺兰淳、余家兄弟还有听到动静赶出来的余君言、秦柔,一咬牙,将身上的披风一甩,掐算着北边雪大,若不及早赶路,就不能在十五之前京城,想着便随着何必问向外走。

        余君言、秦柔二女只看地上那血迹就知今晚上的事非同小可,自然识趣地不敢提出跟楚徊走的话。

        秦柔倒还好,毕竟她原本就算是锦王府的人,余君言一边为楚徊忧心,一边却知等楚徊走了,她就彻底落入楚静乔手上了,一边更恨石清妍、楚静乔,心道若是她的手没受伤,此时不怕做了楚徊的累赘,倒是能跟着楚徊一起回京。

        楚律、贺兰淳等人跟在楚徊身后,一起送他出大门。

        楚徊见马匹、马车等物全已准备妥当,经了方才那一遭,心知楚律与贺兰辞一般心思,是不乐意叫旁人做了新帝的,因此也不怕贺兰辞害他,与众人略说了两句,便急匆匆地上路了。

        楚律见贺兰淳瞄了眼他的脖颈,便悻悻地瞪了眼身后,见石清妍早回去歇息了,脖子上的伤口疼了起来,对贺兰淳说道:“还请贺兰大人回去歇息吧。”说完,一怔,留客天里腥风血雨尚未收拾干净,哪里能住得了人。

        “……锦王妃一直都这么个性子?”贺兰淳跟楚律客气了一声后,看也不看贺兰辞,单问何必问,心道方才楚律的脸色他是看得清楚的,楚律对今晚上的事并不知情,但他不知情,贺兰辞却能调动府里的侍卫,可见楚律当真对贺兰辞信赖的很,便是如今,饶是他善于察言观色,也不见楚律因贺兰辞此举对他流露出忌惮之色。

        何必问忙笑道:“伯父,必问知己一直都是这样通透。”

        贺兰淳哧了一声,摇了摇头,心道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受得了这般通透的女人,想着,便谁也不看地沉声道:“不孝子,随着我去。”

        贺兰辞笑道:“父亲,你瞧你瞧。”说着,将袖子撸起露出手臂递到贺兰淳面前。

        贺兰淳扭过头去不看,贺兰辞又将手臂递到他面前,“你瞧你瞧。”

        贺兰淳耐不住他纠缠,瞥了他一眼,心里登时吓了一跳,只见贺兰辞白嫩嫩的臂膀上血淋淋一片,在几盏灯笼下看得也不甚确切,“……方才伤着了?”

        “嗯。”贺兰辞重重地嗯了一声。

        “……上了药再来见我。”贺兰淳说道,却也不惧留客天血腥味还没散,又向留客天去。

        “叫必问也瞧瞧?”何必问拉了拉贺兰辞的袖子。

        贺兰辞将袖子一抽,低声道:“这血是鸡血。”

        “可是知己选的那只雄赳赳的公鸡的血?贺兰,那可使不得,那鸡还要替你拜堂呢。”何必问戏谑道。

        楚律清了清嗓子,心里大抵有些明白为何楚静乔会喜欢贺兰淳,这贺兰淳看似严厉,却还当真是个慈父,若是楚静乔敢当着他的面一直念叨“你瞧你瞧”,他定要一巴掌扇歪她的嘴。一路有些尴尬地领了贺兰辞、何必问进了他的书房,到了书房内,听人说顾逸之、司徒尚赶来了,便又叫这二人先去处置留客天中死去的人。

        坐定之后,贺兰辞看楚律眼神古怪地看他,便笑道:“王爷?”

        楚律蹙着眉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兰辞心知对不住楚律,害得他丢了这么个大人,堆着笑说道:“就来了两日。”

        “为何不告诉本王?”

        贺兰辞堆着笑讨好地看向楚律,干笑两声,说道:“王妃说让王爷意外一些,皇帝才不会以为是咱们合伙诈他。”

        “王妃怎会先知道你回来了?”楚律很有些郁闷,就如楚徊恨不起贺兰辞,如今面对贺兰辞,他也很有些无奈;贺兰辞回来他该是最先知道的才对,谁想石清妍人在后院竟然会先知道。

        “小道先回了西院,西院的兄弟就吵着说伙食不好酒肉不够,就叫人捎话给王妃,叫王妃给加菜叫王妃拿了她藏着的好酒来,王妃不肯,一个兄弟就说小道回来了,叫王妃痛快点别磨叽,赶紧把好酒好菜拿过去。”贺兰辞堆笑道。

        “……就这么简单?为了点酒菜?”楚律疑惑西院那qun粗犷汉子何时跟石清妍这般亲近,竟然还叫她别磨叽送了酒菜过去,随即又有些懊恼,就如今日石清妍闹这么大只是为了他要纳妾一般,此时知道他这般被石清妍戏弄,只是因为自己早先将府库大方地给了石清妍,于是府库里的百年佳酿也归了石清妍,于是那qun好酒之徒,就一个个地唯石清妍之命是从了。

        “王爷是知道他们在关外无拘无束惯了的,虽回来了,但到底是野惯了的,王妃的性子正合了他们的胃口。”

        楚律哭笑不得地疑惑道:“到底是哪里对了他们的胃口?”

        贺兰辞略顿了顿,说道:“从翠墨奉王妃的命抓了虱子丢在留客天的时候,就对了他们的胃口。”

        楚律咳嗽两声,有些被呛到了,又气恼地问:“即便如此,若只是为了叫皇帝明白他自己的人要害他,为何又要叫王妃演出前头那场戏?”想到自己当着众人面说的话,不由地双眼冒火地瞪向贺兰辞。

        贺兰辞心道楚律不也乐在其中嘛,心里虽这般想,嘴上却还是给楚律留了台阶:“是王妃执意要求的,据说王妃得知王爷有心纳妾后,便茶不思饭不想,肝肠寸断。”

        “当真?本王怎么瞧着她原先当真有了要走的念头?”贺兰辞的话熨帖的很,且正合了楚律的心思,就如上回子石清妍拿了弩射他一般,在楚律心中,只要石清妍是为了他,恰到好处地痴狂一番也是能够的。

        “都说了肯定是伤心了。”贺兰辞摇了摇头,叹道:“王爷不知,小道在关外的时候,每换一个地,就有一qun相好要死要活地装着要杀了小道的马烧了小道的衣裳。”

        何必问许久不曾开口,此时也不由地抢着说道:“是呢,必问从江南过来,还有几个侠女持剑要……”

        “天晚了,贺兰收拾妥当了,便也去歇着吧。”楚律说道,强压抑住内心要寻了何必问秋后算账的冲动,急着要去寻石清妍算账,回想着那一句句老小子,不由地咬牙切齿,他正值壮年,偏在那女人嘴里就成了老小子了。

        贺兰辞忙道:“王爷,还有一事,王爷万万不可跟钟将军联姻,瑞王妃已经请人跟钟将军说媒,且瑞王十万兵马留在燕回关,粮草等陆续运去,并无撤回中洲府的打算。钟家与瑞王府的亲事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事了。中洲府此时兵马不多,且瑞王爷还有意要得了中洲府东北边的地,是以,小道猜测,待传出钟将军府与瑞王府的亲事后,瑞王爷为了依旧跟王爷共进退,叫王爷心甘情愿令陛下将东北的地给他,定会先开口让出燕回关一半给王爷。王爷只需稍安勿躁,万事等候瑞王决断就是了。”

        楚律闻言又有些惭愧,汗颜道:“本王以为钟将军尚有一子留在锦王府,便不会设计本王呢。”

        “王爷如此想也是人之常情,一山不容二虎,钟将军看重王爷,但也想借着王爷之力逼瑞王兵马退出燕回关。”贺兰辞慢慢地说道。

        何必问哎了一声,看楚律因贺兰辞的话惭愧起来,便接着将自己的风流韵事说完:“要留下必问,必问冷声道‘必问岂是寻常男子,会为尔等的美色动摇?必问心怀天下,要去接济天下。’”

        “于是那几个侠女惭愧的了不得?”贺兰辞戏谑道。

        “俗人,俗人,于是那几个侠女每每见了必问,便定要拿出一面菱花镜遮住自己的脸,叫必问看见那镜中之人,然后止步在她们面前。”何必问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眼皮,手上一僵,又将手放下。

        “肿了。”贺兰辞说道。

        何必问闷闷地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心道自己这脸肿的不成样子,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楚律看何必问懒洋洋地出去了,又听外头顾逸之、司徒尚过来了,便请了他们二人进来,先对顾逸之说道:“逸之,贺兰说燕回关不需咱们怎么费心,跟钟将军府联姻的事作罢,日后莫再提起,将钟将军的儿子送去燕回关后,你就去帮着王钰,可好?”

        顾逸之虽没亲眼瞧见留客天里的事,但听人提了一句留客天出事的时候,石清妍也在,且在留客天里楚律就说出不再纳妾的话,心知石清妍又胜了一局,也巴不得出了益阳府躲上几日,因此忙说道:“属下立刻回去准备,明儿个一早就去寻王先生。”

        司徒尚人才回了益阳府,并不知这顾逸之为何听楚律这般吩咐就感激地看着楚律。

        “司徒,你且在家再歇息几日,出了十五,便也去帮着王钰,此次,咱们益阳府定要吞了亘州府不可。”楚律发话道。

        司徒尚忙道:“属下遵命。”

        这边正说着话,忽地传来门外翠墨求见的声音见。

        须臾,翠墨有些可怜兮兮地进来说道:“王爷,沉水姐姐说王妃准备好了热水药粉,等着王爷回去敷药;王妃还说,顾先生劝说王爷向钟将军提亲这事,顾先生显得太急于求成了,这般不好,迟早要误事,顾先生抄了大悲咒一万遍,牢牢记住君子十年磨一剑,如此指不定下次劝说王爷纳妾能够成功。”说完了,又小心地道:“这都是沉水姐姐说王妃说的,小的一个字也没敢改。”

        顾逸之原本提心吊胆地想着石清妍这么快就杀过来了,心里已经准备着如何求楚律劝石清妍放过他,此时听翠墨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将这事了了,不由地心里一坠,反倒失落起来,吸了口气,心知若是这回劝楚律纳妾的人是贺兰辞,石清妍定不会放过贺兰辞,这般高抬贵手放过自己,乃是因自己还不够资格,忙问楚律:“敢问王爷,与钟家联姻为何不可?”

        楚律看顾逸之一副虚心请教模样,便将方才贺兰辞的话说了,说完后,便劝顾逸之:“你莫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独你,便连本王也险些被这等好事冲昏了头。”

        顾逸之惭愧道:“委实是属下才过急切了,听得这消息便赶来劝王爷。”若是能细细将燕回关的事想一想,他定然不会急着劝楚律答应,怪只怪他总想叫顾漫之回京之后告诉京里的顾家人他在锦王府是如何地得楚律重用。

        “罢了,莫再提这事了,你且回去歇着吧。”楚律说道,看顾逸之垂头丧气模样,一边想着石清妍委实聪慧,早先他还怕石清妍做出什么事来叫他失了人心,毕竟向他劝谏,原就是顾逸之的事。想完,不禁头皮一麻,心道石清妍肯放过顾逸之,那就是要加倍对付自己呢,也不知自己去了蒲荣院,她又要使出什么手段来。

        “王爷可有什么喜事?”司徒尚忽地看见楚律勾着嘴角兀自发笑,便忙问道。

        贺兰辞、顾逸之双双看了眼司徒尚,却没言语,心道司徒尚再过一个月就不会问这蠢话了。

        “咳,新年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楚律咳嗽一声,端正了面孔,心道司徒尚定是看错了,他哪里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怕河蟹,肉发在作者有话说,求不河蟹

        待楚律回了蒲荣院,就瞧见热水有,伤药有,唯独那位请他来上药的人儿早累趴下了,坐在石清妍床边,楚律待要作势将她拉起来,然后暴风骤雨一般狠狠地训诫她莫要再做这等荒唐事,酝酿了半日,心头的怒火就是点不起来,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已经结痂,也懒得上药,泡了泡热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令沉水等人再添了炭火之后退出去,便上了床,仔细将帐子掖好,就将手伸到石清妍枕着的枕头下,因她压得结实,一时难以将手伸进去,便提着枕头一角,用力一翻,果然石清妍是昨晚上太累了,于是她只翻了个身,依旧没醒。

        楚律伸手将石清妍枕头下的东西伸手扒拉开,见是一方帕子,一柄金梳,一条皮尺,还有一本玄学书,一本《鲁班书》。看见枕头下这么一堆东西,他都替石清妍难受,瞥了眼依旧酣睡的石清妍,心道这人压在这么一堆东西上到底是如何睡得着的?

        不待多想,楚律便先将那两本书丢出帐子外,随即慢慢扒开被子,将石清妍的两只手抓起来用皮尺绑在一处,又将石清妍扶起来,将她两只手用皮尺吊在床架子上。

        石清妍从睡梦中醒来,因昨晚上熬夜,此时眼皮也有些肿,眼睛酸涩地睁不开,“王爷?”觉察到两只手被吊起来,便蹙眉纳闷地看向楚律,仿佛不记得昨晚上自己还用刀子抵在楚律咽喉的事,双手动了动,便要挣开这束缚。

        楚律立时用帕子绑在她嘴上。

        “王妃,来而不往非礼也。”楚律轻笑道。

        石清妍拿了舌头去推那勒在自己嘴上的帕子,含糊地说:“……灰礼?”

        楚律一笑,便慢悠悠地拿了那金梳在石清妍脖颈处清扫,“今儿个本王叫王妃见识见识那叫人毛骨悚然的酷刑,看王妃日后还敢不敢胡闹。”说着话,那梳子便慢慢地往下扫。

        石清妍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道楚律的意思是,今儿个,他要换个法子伺候自己?既然是刑讯,那自己当是十分惊恐?想着,便摇着头,睁大眼睛祈求地看向楚律,不住地呜呜地模糊不清地求饶。

        楚律一笑,那把梳子慢慢地划到石清妍腋下,轻轻地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去撩拨,撩了两下,看石清妍没有动静,便蹙眉道:“王妃不觉得痒?”

        石清妍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却是对楚律此举有些失望,暗道楚律白活了这么些年了,竟然只是这样而已,亏得她原先还很是期待。

        楚律有些懊恼地收回梳子,心道换了旁人哪个不要笑个不停,悻悻地握着梳子,忽地又是一笑,笑道:“本王忘了要先给你来个一百杀威棒。”说着,转身去了石清妍身后,看她双手被吊起,因悬得有些高,此时她正试图跪坐起来,于是两腿一蹬,先将石清妍企图叠在一起的腿蹬开,随即伸手扒下她的裤子,看到那白嫩嫩的白桃露出来,一巴掌打过去,骂道:“黄毛丫头,本王哪里老了?怎就是老小子了?”看一巴掌过后,那白桃有些泛红,臀肉却是极有弹性地一跳,一时兴起,便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大爷的!”石清妍在心里骂道,此时被绑了嘴,骂出来的含糊声音,她自己听着都别扭,心道楚律果然要造反了!

        楚律一连打了五六下,随即转身回到石清妍对面,看她瞪着一双杏仁眼,便笑道:“还差许多棒,等会子再打。”将皮尺又拉高一些,随即伸手将石清妍的亵裤一把拉下,伸手将石清妍的两腿架在自己肩上。

        石清妍因身子悬空低低地叫了一声,抬腿要踹楚律,又使不上力气。

        楚律伸手扶着石清妍的腰,将自己的裤子微微落下一些,露出那又轻狂的某处,对准了石清妍身下,微微探到**,见石清妍因悬空急着沉下,便扶着她的腰,又将她托高一些,暗道果然个子小也有小的好处,只用一只手他就能举出这小不点。

        身子动了动,楚律叹道:“原来王妃还有这喜好,亏得本王原先还不知道。”

        石清妍脸上不禁臊红,原来楚律方才在背后打她时,手指有意无意去碰她下面,此时下面当是有些湿润了。

        楚律伸手去拉石清妍衣裳,笑道:“王妃,你说你拿刀子比着本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弄死本王?”拉开了她衣裳的一角,看着她因气愤胸口起起伏伏,自言自语了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便又捡起梳子,慢慢向她身下密林梳去。

        石清妍闭了眼睛,心想早该一道捅死他,因那梳子凉凉的,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轻轻点触到自己那最敏感之处,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想避开。

        楚律看石清妍微微摇晃着身子要避开那梳子,心里越发得意,忽地伸出手指向那露出头来的粉色珍珠袭去,听到石清妍闷闷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她脸色潮红,那轻狂的某处向她身子推进一寸,拉下她脸上绑着的帕子。

        “……你、你大爷!”石清妍喘息着骂道。

        “在这会子问候本王长辈是否有些不礼貌?”楚律笑道,托着石清妍身子将那一寸又拿出,“王妃,你可是想杀了本王?”

        石清妍因楚律的动作不禁又呢喃一声,咬牙道:“就想弄死你!”

        “哦。”楚律淡笑道,随即托着石清妍腰的手一放。

        因这一下子太过突然,石清妍往下一掉,只觉得那一下几乎捣到了自己宫房,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身子才动了一下,尚来不及去品那其中的滋味,便又觉楚律将自己托起来了。

        “你当真想弄死我?”楚律咬牙说道,气息有些粗重,方才那一下子,他也有些支撑不住了,想起有样助兴的东西叫做角先生,心道拿了那东西来教训石清妍倒也不错,只是假手那假东西,只怕趣味也少了许多。

        “……不想……”石清妍费力地牵引着身子要用牙齿咬开那皮尺,牙齿才刚碰到那绳结,身子便又是一坠,犹如隔靴搔痒一般,那一寸进了她身子里,还不如不进。

        楚律闻着她身上因动情散发出来的香气,又见那微微一动,床上便想起叽叽的水声,只觉得满室春光大好,伸手将她身上的肚兜解开,只露出她一边白峰,轻轻地在那红樱上一咬,舌尖抵在那突起的红樱上,从牙缝里问:“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本王动刀子?”

        石清妍听他一句话要费好大功夫才能说完,登时心想这会子急着要办事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于是也不回楚律这话,低低地啊了一声,便将头往身后仰去,将双峰凑到楚律面前,又断断续续地不住吟哦。

        楚律看她秀发散开,因这一仰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放开她的腰,又听她坠下之后尖叫了一声,再看她那平坦的小腹正中已经被自己顶起,心里很是得意,当即也顾不得那再教训她,一手去解皮尺,一边先搂着她的脖颈啃了起来。

        待皮尺解开后,石清妍一边向楚律肩膀咬去,一边含糊道:“原来王爷是要用‘骑木驴’这招对付臣妾。”双腿盘在楚律腰上,手指报复地向他背上抓去。

        楚律背后火辣辣地一疼,因背后有了汗水,那疼就更显得悠长,因这痛,身下便越发用力,手指也向石清妍身上细嫩处掐去,“……放肆!胆敢侮辱本王!”

        两人都心怀怨气,于是这争斗自然就久了一些,忽地外头传来一声祈年的声音。

        “王爷、王妃,郡主、二姑娘、三姑娘要给王爷、王妃磕头拜年。”

        楚律、石清妍二人登时不敢动了,楚律更是立时泄了身。

        想起上回子楚静乔、楚静徙闯进来坏了他们好事的事,楚律很有些心有余悸,立时吼道:“拦住她们,谁敢进来本王打断她的腿!”

        “是。”祈年扬高了声音说道。

        “……你还行吗?”石清妍缠着楚律身上。

        “本王自然行。”

        “那继续?”石清妍强忍着酸痛咬牙道,心道输人不输阵。

        “……改日吧。”楚律也懒得动弹,用力地拉了被子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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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C.Rice 未点靓 发表于 2013-9-17 18:15:45 |只看该作者
    第91章    坑人不分左右六




    因楚静乔姐妹三个一打岔,于是原本打算酣战一日的楚律就这么着偃旗息鼓了,直到傍晚,才出了蒲荣院,去了书房,听楚恒说要初三回中洲府,便与楚恒又谈了半日,第三日一早方送了楚恒出益阳城。


        如此到了初四那日,因有终于受不了锦王府这年过得太过冷清的贺兰辞决定慷慨解囊,于是锦王府到了初五,才总算摆上了过年的盛宴唱起了戏。

        兴许是用的不是自己家的银子,楚静乔置办起这宴席来,就是十二分的豪爽,不提桌上的美酒,就连炖肉等等,也叫厨房里用上等的美酒烹制,未免怕旁人误会锦王府前后不一,楚静乔又见人就提这银子是贺兰辞出的。

        于是石清妍要借着这宴席招待益阳府的内眷们,楚律便也借着这宴席宴请了部下并益阳府的大小官员并留客天里留下的贺兰淳、顾漫之、余家兄弟两人。

        三杯两盏之后,楚律、贺兰辞等人便讶异地听人提到了甘棠。

        只听一急着要用称赞甘棠巴结贺兰辞的人说道:“王爷、贺兰道长不知,甘姑娘当真不愧是女中豪杰,如今甘姑娘倾尽所有,布衣荆钗,捐出银子买了米粮送给益阳府穷苦人家,又十分爱惜她收下的义子义女,甘姑娘当真是大义之人!”

        贺兰辞闻言,想起何必问说过已经送了金子给甘棠,心道甘棠拿了何必问的金子做善事,当真是再仁义不过了,笑道:“师妹自幼得师父教导,自然心怀一颗救济天下的心。只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师妹此举好的很,但不够好。倘若师妹租下两间大院,一间留着亲自教导寒门子弟读书启蒙,一间收留无子的寡妇还有弃女,教她们针黹,再添了嫁妆叫她们嫁人,这样才算极好。”

        “叫寡妇改嫁,未免有些……”贺兰淳蹙眉,如今他算是长辈,因此坐在楚律左手边第一个座位上,听人提起甘棠如何,就先蹙了眉,他自是十分敬重甘康,但却有些不喜甘棠的性子,因此与甘康若说交情是有的,甘康去后,他对贺兰家收留甘棠也并无异议,但倘若叫甘棠嫁给贺兰辞,他定然不会答应。

        “父亲不知,三贞九烈是有钱人家的事,那些寡妇若不自行改嫁,指不定哪一日就被夫家或娘家亲戚给卖了。”贺兰辞解释道,很是在贺兰淳面前显摆了一回自己见多识广。

        因心里已然将甘棠看成寡妇一个,是以虽听得贺兰辞这般解释,贺兰淳心里依旧不赞同寡妇改嫁,继而又琢磨着既然人在益阳府,不若在走之前将贺兰辞的婚事定下,看贺兰辞虽被人称为道长,穿着打扮却不伦不类,言行更是没一点子道士的模样,据何必问说贺兰辞有不少相好,那想来贺兰辞不近女色的话只是个幌子,若叫他成亲也是能够的。

        其他人等听贺兰辞这般说,都误以为贺兰辞对甘棠旧情未忘,于是又连声称是,也有好事之人声称要拿了银子出来助甘棠一臂之力。

        何必问听贺兰辞这般说,便知贺兰辞这是存心捉弄甘棠了,甘棠再怎样布衣荆钗,她的吃用也是一般人家担负不起的,身边的丫头下人更是一个不少,心知因贺兰辞这么一撺掇,少不得他又要多出很多金子给甘棠了,既然自己要多出了金子,那更少不得再搀和一下,叫甘棠“能者多劳”地多干一些事。

        “贺兰说的极是,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既然小师妹要怜惜益阳府内的小儿,就不该忘了老人。师妹自幼得先生指点,极擅保养,若是师妹能教导那些老人如何缓解在阴雨天的风湿疼痛,若是能赡养那些老无所依的老人,必问定要将师妹奉为完人。”

        贺兰辞瞅了眼何必问,因心意相通,两人举起酒杯共饮了一回。

        贺兰淳一颗慈父之心作祟,一时听不出贺兰辞、何必问二人是有意叫甘棠操劳,是以听二人这般为甘棠计较,心里便有些不自在。

        楚律虽心知贺兰辞、何必问撺掇甘棠抛头露面扛下这么多事有些不妥,但又想甘棠上回子状告王锵之举,当真叫人想不小看她都不行。

        说话间,忽地独独贺兰淳面前多出一盅浓郁的汤,楚律便多看了一眼。

        贺兰淳见楚律没有,便笑着问那上菜的小子:“这汤可是上错人了?”

        那小子回道:“郡主说贺兰大人是南边的人,定然不习惯这北边的烈酒,喝了这汤,贺兰大人脾胃也能舒坦一些。”

        贺兰淳心里诧异的很,到底是做了几十年君子,不擅长将这年幼的晚辈往歪处去想,心道楚静乔这是替楚律笼络他,于是先对那小子说道:“替老夫跟郡主道声谢,仓促而来,不曾带了什么物件,如今身上这玉佩……”

        “贺兰大人不必这般客气,她小孩子家家,叫贺兰随便给她一块银子做压岁钱就够了。”楚律忙抢着说道,眼皮子跳个不停,唯恐贺兰淳当真将玉佩给了楚静乔后,楚静乔就将那玉佩当做了什么定情信物。

        熟知楚律的贺兰辞清楚地察觉到楚律神色有些慌乱,因不知楚律慌乱什么,便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在身上摸了摸,问何必问:“你身上带金子了么?随便给一块给郡主做压岁钱……还有二姑娘、三姑娘,我也忘了这事了。”

        何必问摸了摸身上,一时也没摸出什么金子来,若说他的玉佩、金算盘,他是万万不肯拿了那东西送人的。

        瞧见这名动天下的第一才子何必问,还有那跟何必问齐名的贺兰辞两个站起身来从头摸到脚,一旁坐着的人自然坐不下去。

        他们不似贺兰辞、何必问这般不拘小节,不敢拿了碎银子打发楚静乔,于是一个先摘了玉佩下来,另一个便定要在身上也摘出一样贵重的物件来。

        “贺兰道长用我这个送给郡主吧。”

        “用我这个。”

        ……

        贺兰辞示意那给贺兰淳上汤的小子拿了托盘去装,随即对拿了东西出来的众人一笑,笑道:“不好借花献佛,不若就叫人一一告诉郡主是哪位大人给她的压岁钱吧。”

        “对,诸位都是她的长辈。”楚律含笑道,再看一眼贺兰淳那胡子,心道他定要改了楚静乔这毛病,日后不管尊卑,但凡年过四十的,都要叫她开口喊人爷爷,看她日后还敢不敢觊觎那些长辈。

        给了礼的人也不管那小子记不记得哪样东西是他们送的,只在心里赞贺兰辞磊落,心道如今益阳府的少主子就是楚静乔,他们这也算讨好了楚静乔了。

        众人正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去讨好楚静乔,便又见一下人送了两盅汤端到贺兰淳面前。

        一次就罢了,连着两次,只有贺兰淳有三道汤,却没楚律的份,明眼人都将眼睛睁大了,各自在心里诧异楚律便是要讨好贺兰淳,也不当这般急于求成吧?

        “这汤又是谁送的?”楚律心道若还是楚静乔,他便立时就将楚静乔流放到燕回关外去。

        “这是莫家姑娘、窦家姑娘送的,窦家姑娘说今儿个来吃了贺兰道长的宴席,无功不受禄,因此做了一道汤请贺兰大人品尝。莫家姑娘说她素来仰慕贺兰大人的很,听说贺兰大人为寻子只身一人来了益阳城,她便为贺兰大人的慈父之心感动,因此做了这道汤。”那小子说道。

        楚律松了口气,心道幸好不是楚静乔干的好事。

        听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贺兰淳便知这窦家姑娘口舌有些笨拙,莫家姑娘也不甚伶俐,才要再问,便见那**人里冒出一个自称姓莫的。

        莫老爷堆着笑脸说道:“小女手笨,叫贺兰大人见笑了,在家时也不曾见她如何洗手作羹汤,不想她今日竟然大胆在大人面前献丑。大人且尝尝味道?”

        贺兰淳到底是见多识广之人,早瞧见那莫老爷方才屡屡跟贺兰辞搭讪,便知这莫老爷大抵是妄想叫贺兰辞做了他家女婿,又看莫老爷身形肥大,满脸精明,所坐位置极后,心道这莫家该是商户人家。

        贺兰淳此时是看益阳府众人是没一家适合做他家亲家的,因此略尝了尝味道,敷衍一番,便叫人将两道汤撤了,只留下楚静乔叫人做的那一盅。

        那莫家老爷有些悻悻的,忽地听见一声高亢的公鸡声,随即又听两个女童嘻嘻的笑,随即冷不丁地一只雄壮的火红公鸡窜了出来,跑到这宴席地上闹腾。

        “这又是怎地了?”楚律冷着脸问道。

        “王爷别急,这公鸡看气势极像是要替贺兰拜堂的那一只。”何必问眼瞅着众人都盼着叫贺兰辞做了他们家女婿,却单单忘了他这第一才子还不曾婚配,心里不自在,于是便不失时机地插嘴道。

        众人一听,果然看向贺兰淳的眼神越发殷切,恨不得立时跟贺兰淳赌咒发誓他们家女儿不怕跟公鸡拜堂。

        “父王——”一声悠扬又清脆的叫声后,就见终于如愿穿着一身红衣裳的楚静徙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粉色衣裳的陆参之女陆迎儿。

        “你出来做什么?”楚律冷着脸问道。

        楚静徙原本不防这前头有这么多人就有些胆怯,此时听楚律这么严厉说话,不由地握了小手,湿着眼睛怯怯地憋着哭腔,因穿了红衣裳的一腔喜气立时也没了。

        “……王爷,姑娘还小,不必这般严厉。”贺兰淳因是长辈,便先开了口,对楚静徙、陆迎儿也个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儿招了招手,待两人到了他面前,因这两人年纪小,便伸手摸了摸这两个小女儿的头,算是做了个长辈对小辈的摸头礼,随即问道:“你们二人过来做什么?”

        楚静徙头回子遇到个这般慈祥的男长辈,于是好奇地看着贺兰淳,又小心地偷偷看了眼楚律:“白菜姐说何师伯忘了将算盘放进去。”说完,有些责备地瞅了眼害得她白跑一趟的何必问。

        “喊爷爷。”楚律嗔道。

        于是楚静徙又忙改口道:“爷爷,白菜姐说何师伯忘了放算盘。”被楚律这么一吓,心里越发气何必问忘事害了她。

        何必问一怔,手指抚摸过腰上的算盘,笑道:“小仙子是不是听错了?”

        贺兰辞看何必问那般心疼,催促道:“既然人家三姑娘来提醒你算盘漏了,你就补上就是了。快些吧,不然三姑娘就要哭了。”说完,因陆迎儿也在,便又示意何必问再多拿出一件给陆迎儿。

        何必问此时瞧见贺兰淳、楚律等人都盯着他看,呵呵笑了两声,笑道:“不巧,今儿个忘了将算盘……”

        “叔叔真好看。”楚静徙忽地扭头看向贺兰辞,眼睛猛地睁大,仿佛是被仿若天人的贺兰辞惊艳一般,但终归因年纪小,表情生硬了一些,叫其他人看出她这表情定是旁人教的。

        何必问蹙眉,一咬牙将算盘丢了出来,心道贺兰辞哪有那般好看,这定是楚静乔教楚静徙的,这楚静乔当真是想欺师灭祖了,笑道:“小仙子,拿去给你白菜姐吧。”

        楚静徙满意地拿到算盘,不忘说了句“何师伯也不丑”。

        何必问活了这么些年,从来不曾听人用“不丑”二字来称赞他,于是脸上的笑讪讪的,待要跟楚静徙这样的小人生气,又有些太没风度,既然给了算盘,便又从身上拿了个随手戴上的玉钩给陆迎儿。

        陆迎儿得了玉钩,又听楚静徙称赞何必问,想起吴佩依告诉她这大门大户的人家喜欢说话挺直了身子中气十足的姑娘,就鼓足勇气挺胸顺着楚静徙的话说:“何师伯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好看了。”说完了,因自觉任务完成,便松了口气,被楚静徙牵着就走了。

        何必问又听到这一句堪称奇葩的“称赞”人的话,闷闷地喝了一口酒,心道再过十年,这两个小人若还记得今日之举,定要后悔亵渎了他这么一位貌比潘安的翩翩公子。

        贺兰辞心知何必问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负,因要顺着楚静徙、陆迎儿的话戏弄何必问两句,又听那公鸡哦哦地叫个不停。

        “这公鸡是怎地了?”贺兰辞问道,心道便是要替他拜堂,这公鸡也用不着这么早就这样兴奋。

        “回贺兰道长,莫姑娘带了根千年人参来,窦姑娘看这鸡爱吃人参,就将整根人参都喂它吃了。”跟着楚静徙过来的婆子忙要去抓那公鸡,可惜这公鸡就跟贺兰辞一般,十分难抓。

        楚律挑着眉毛,看那公鸡跳上跳下,就似跟另一只在争斗一般,心道石清妍好眼力,这公鸡果然不同凡响;又见这满堂的人都盯着贺兰淳、贺兰辞父子看,心知这会子没人在意自己这王爷,于是就干脆不说话了。

        “必问赌这公鸡还能再跳一个时辰,十斤黄金。”何必问说道,心想定是窦家姑娘莫家姑娘相争,最后苦了这只公鸡,又想自己要不要主动说一声他也不曾婚配过,如此那些人也就会稍稍留意到可以将女儿嫁给他?

        “半个时辰,二十斤黄金。”贺兰辞淡淡地说道,看那公鸡不时引吭高歌,心想这窦家姑娘心里想什么呢,竟然会喂只公鸡吃人参。

        “莫某斗胆赌五十斤黄金押一个半时辰,何公子、贺兰道长不知,经甘姑娘指点,这人参被小女用灵芝水浸泡了两日,功用更大。”莫老爷开口道,说的这话也不知是要称赞莫家姑娘机灵,还是说莫家姑娘吃饱了撑着了,又或者说是甘棠在借刀杀鸡,撇清莫姑娘的干系。

        贺兰淳眯了眯眼,说道:“一百斤黄金,一刻钟,只怕这鸡熬不过去了。”

        大年里若是死了鸡,还是只要替贺兰辞拜堂的鸡,定要惹怒了锦王府,莫老爷还不如何,窦统领又随着王钰出征,因此留下的孙统领少不得要替窦统领出面。

        只见孙统领站起来说道:“窦家姑娘有些鲁莽了,这鸡若抓回去多喂上一些水,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许是怕这鸡当真死在他们面前,于是楚律说道:“将这鸡送给莫家姑娘好生好着吧。”

        莫老爷有些受宠若惊,但更惶恐,尚未来得及言语,便听贺兰辞说道:“还是将鸡送给小师妹养着吧。”但凡有甘棠插手的事,他就不信只是巧合,定然是甘棠不甘心石清妍摆布他的亲事,因此拿了那只鸡出气。

        楚律、贺兰淳齐齐心道果然如此,贺兰辞心中还是对甘棠旧情难忘,往日里做那轻狂模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何必问私心里是想叫甘棠再嫁了人安心过日子的,但眼下看来甘棠是不甘心寂寞的,且贺兰辞又有要跟甘棠奉陪到底,叫甘棠一往情深到底的意思,只怕甘棠这辈子也转不出贺兰辞这个圈了。

        听了贺兰辞这话,莫老爷要将自家女儿举荐给贺兰父子的心顿时没了,并非妄自菲薄,但自家女儿比起甘棠,到底差了许多。

        于是那只不停上蹿下跳的公鸡就被人费了很大功夫炸捉了之后送到甘棠面前,仿佛在叫着“冤有头债有主”一般,扑棱着翅膀就狠狠地啄了甘棠那细嫩无比的手,一口下去便见了血。

        因那凤鸣岐山的话已经传开,石清妍识趣地避开楚静乔的风头,叫人将宴席摆在了楚静乔在的那块地上。

        于是这宴席就摆在了空着怡然楼下,又请了戏班子在前头唱戏。

        石清妍虽坐在正座,却将应酬种种交给出静乔,因她来得迟了,不曾瞧见莫家姑娘如何在甘棠的配合下迂回曲折地撺掇窦家姑娘拿了人参喂鸡,因此此时瞧见那鸡啄了甘棠,倒还好心地叫人领了甘棠去包扎。

        甘棠此时心里起伏不定,隐隐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道贺兰辞将这鸡送给自己,莫不是原本贺兰辞便是要劝石清妍给他们两个主婚?虽被鸡啄了,却因唯恐那鸡就死了,忙叫人抱了那鸡跟着她走,一心想着如何救回这鸡,对自己受伤的事反倒漠不关心。

        待甘棠一走,楚静乔就纳闷地问:“贺兰叔叔将鸡送给师父做什么?”甘棠跟王钰和离那日,他可是瞧见贺兰辞并不怎么关心甘棠的。

        “……回郡主,前头传菜的小子说,贺兰道长当着贺兰大人的面说要叫寡妇改嫁呢。”一在一旁伺候的媳妇说道。

        因这前后院传菜的人难免在厨房等处相遇,于是这前头的话就这般快地传开了。

        “当真?”楚静乔蹙眉道。

        因锦王府里才嫁了姨娘,是以在座的其他夫人心里对寡妇改嫁一事十分不屑,却还识趣地将鄙夷掩饰起来。

        “贺兰道长此举,是不是说他不介意娶了寡妇?”冷不丁地,一人开口说道。

        因这话,众人不由地又深思起来,一个个都在心里叹着贺兰辞果然痴情不悔,如今还想劝说贺兰淳答应了他跟甘棠的事。

        “难怪贺兰道长将公鸡送了她,也难怪,除了她,又有哪一个能配得了贺兰道长的鸡?”又有一人含嘲带讽地开口道。

        恰这话说出后,未免她不在楚静乔母女两个构陷她,急匆匆回来的甘棠就露面了。

        甘棠听了这话心内是喜悦的,喜悦于自己与贺兰辞心意相通,缓缓坐下后,又听人问那鸡怎样了,便说道:“太医说拿了其他降火的药再喂给它吃就好了。”

        言语温和,仿佛那“它”乃是个她生病的丈夫。

        石清妍不由地有些可怜甘棠了,心道贺兰辞真坏。

        自然,又有人多嘴地将贺兰辞建议甘棠“能者多劳”的话说了出来,就如前头楚律、何必问两个被贺兰父子抢了风头一般,后头除了那些识趣不言语的,其他的,要么含酸带醋,要么夹枪带棒,都一个个绕着甘棠说话。

        楚静乔因被人冷落,心内冷笑,便坐到石清妍的榻上,指望着石清妍教训那喧宾夺主的甘棠,看石清妍慢慢地吃着王瓜汤,便低声道:“母妃,这是咱们家,你想想法子……”

        “嘘,”石清妍低声道,在楚静乔耳边说道:“你师父今儿个被人捧或被人嘲讽的越多,她陷得越深。”指不定甘棠这辈子都叫贺兰辞给算计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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