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守(9)
余慕和是在被窝里接的宴小山的电话,唐奕维虽然对这通来电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满,但出于礼貌,还是以去洗澡的借口避开了他们的谈话。
宴小山人还在北京,一接电话就简明扼要的表示来电的原因是刚才唐奕源给他打了个电话。他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突发的事件,于是撇开唐奕源的来电,先打给余慕和了解情况,以免一会儿穿了帮。
余慕和心中对他已十分歉疚,简单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如实告诉她:“恐怕要等到过完年之后。”
她猜到是他姥姥的病情没有好转,原本想要和他见面商量怎样把他们的‘分手’做到最完美的念头又慢慢压了回去。
两人都静默了一阵,反而是洗浴间里哗哗流淌着的水声慢慢环绕在余慕和耳边,她拉了拉被角,正准备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事,却先听到他低声说道:“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他的声音并不似往日那般让人感觉和睦,像是思量了许久才缓缓说出来,虽然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怔了一下,想来他们认识已有大半年,每每都是她有突发情况需要他的帮助,没想到他会提出请求,于是道:“你说。”
他又顿了片刻,然后才缓缓说:“医生说我姥姥的身体最多还能熬一个月。老人家活到这个岁月也没有什么别的可求,她提了好几次说想见见我的女朋友。我还没有答复她,你要是最近不忙,能不能来一趟北京?”
她并不是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难题,但那时只觉得若是遇到了,自己肯定是会婉拒的,可这一刻,她听到他沉底的询问声,一颗心突地就软了。
他没有立刻得到她的回应,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干脆表示:“你放心,四月份我要去国外深造,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如果你不介意做一个名义上被甩的人,到时候我会跟大家表示因为距离的关系,我们友好分手了。”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想了想,终于说:“我回去看看时间,等订了机票再给你电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唐奕维正好从洗漱间出来,专心擦着自己半干的头发,似乎没有要询问她与宴小山谈话内容的意思。反而是她自己心里不安,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一大团的就贴到他背上。
他知道她这般殷情肯定是有事要磨他,想了一想,反客为主的问道:“萧重宴找你去北京?”
她一惊,伸了脑袋到他肩上,侧脸贴着他的耳畔:“你怎么知道?”
他不答反问:“你答应了?”
他这般神通广大,她哪里还敢有半句假话,老实说:“他帮了我太多次,我不好意思拒绝。”
他把毛巾放到一旁,说道:“想给老人家尽孝也是对的,只不过你这一去,女朋友的身份不就更坐实了?”
她连忙解释:“他刚主动说等过阵子就对外宣称我们友好分手了。”
唐奕维并不惊讶她的话,但还是对宴小山这个人摸不透,按理说不会有哪个世家少爷愿意随随便便给人充当挡箭牌,但他好像并不介意,而且他应该或多或少知道自己和余慕和的关系,却从来也不说穿,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也是个很纯粹的男人,可以为了喜欢的人而忽略别的繁杂事务。
得到了唐奕维的默许,余慕和回到唐家又把这事和范淑莲说了。
范淑莲听闻她是要去北京见宴小山的姥姥,当下高兴的只差要跳起舞来,喃喃说着:“连父母都还没正式见,就先过老太太那关了,看来好事要近了。”
她见范淑莲这样高兴,不禁联想起以后等自己和宴小山分手,也不知道范淑莲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她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唐奕维中午才回到唐家。
因为是周末,唐晓明在家吃午饭,四个人沿桌坐着,范淑莲见唐奕维有些咳嗽,还以为是坐飞机给冻着了,席间频频表示一定要赶紧吃药,不然就会像余慕和那样得打几日的吊针。
唐晓明心情并不是很好,问及唐奕维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口气有些生硬。
余慕和心里少不得惊慌,但唐奕维早有准备,面对唐晓明一切疑问都回答的天衣无缝。
范淑莲见两父子一来一往的,只怕气氛会被搞僵,于是笑着插话:“奕维在美国那边辛苦了大半个月,有没有为自己谋点小福利啊?”
大家都知道范淑莲指的是和杜若溪的关系是否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唐晓明其实也是关心这件事,只是碍于面子没有直接问,这会儿范淑莲先打开了话题,他的目光也落到唐奕维脸上。
唐奕维顿了一下,然后点了一下头,慢条斯理的说:“看上了一套公寓,准备下次去的时候把它买下来。”
余慕和差点就笑场了。唐晓明明显怔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平日严谨认真的唐奕维会打起太极来,看了他两眼,然后转头交代余慕和:“到了北京要多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官宦世家的规矩多,别坏了形象。”
她认真回答了是,直到飞机落了地,也觉得纵然宴小山家规矩再大,她一个来探病的外人,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地方扰乱了秩序。
来接机的人除了宴小山,还有上次在私房菜馆遇到过的陆柏怡。
陆柏怡是宴小山的表妹,和余慕和同年,但大概是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陆柏怡看上去十分显小,像是活泼可爱的大学生。见到余慕和,主动打起招呼,提及曾有过一面之缘。
余慕和对上次被人撞见自己和唐奕维在一起的事心有余悸,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等上了车,宴小山才告诉她今晚就不去医院了,但他二堂哥陆柏誉要请吃饭。
她知道这回肯定要见不少他的亲戚朋友,又确实了这位陆柏誉之前并没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并不排斥这样的晚餐。
陆柏怡嘴快,提前就告诉她:“我这个二哥可不比四哥这么温文如玉,前阵子为了我二嫂和家里翻了脸,到现在都还没讲和呢。不过奶奶疼他,大概再过个几日,也是能领二嫂回家过大年的。”
她不由得想起在三亚时见过的那个小女娃娃,还有宴小山讲过的那些旧事,一时间只觉得原来这世上为了爱情而撇开身家的男人还是挺多的。
陆柏怡猜出她所想的,眯着眼笑说:“我们家情种特别多。”然后拍了拍宴小山的肩膀,“这也是一个。”
结果路上塞车,去到餐厅已经七点多了。
陆柏誉和郑方遥正坐在沙发上盯着新闻联播看,陆柏怡推开门见了这情景,十分惊奇的问道:“你们居然在看这个?”
陆柏誉一边起身,一边笑道:“正在看‘世界人民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部分。”
郑方遥比陆柏誉要正经一些,见客人余慕和到了,微微提了提音量,朝宴小山笑道:“还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宴小山缓了一缓,原本想来介绍全名,刚抬了抬手,到了嘴边却习惯性的变成了一句:“小九。”
陆柏誉到底虚长宴小山几句,要老练的多,压根不需要宴小山多言,就自己说起:“我是二哥。”然后指了郑方遥,“这是二嫂。”
余慕和思及刚才陆柏怡说的眼前这位陆柏誉因为他旁边那位郑方遥的缘故而同家里翻了脸,所以不由自主的多看了郑方遥几眼,只觉得她虽然不像赵晗玉那样生的国色天香,但自有一种空灵的气质,而且穿衣打扮都十分得体,是难得让人一看就觉得十分顺眼的女人。
虽然余慕和这次来京主要是探望宴小山姥姥的,但在餐桌上,众人都刻意不把重心放在那个有些伤感的话题上。陆柏怡是当记者的,最擅长搞气氛,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些时下最新奇的故事来,逗得大家哈哈笑。
余慕和没想到宴小山的兄妹这么好相处,心里也放轻松了几分。
陆柏怡盯着她看了两秒,突地惊声道:“之前没注意,刚刚才发现小九你抿着嘴笑的样子挺像希照姐的。”
这话音刚刚落下,其余三人都静住了,纷纷看向余慕和。还是陆柏誉先开口划破僵局,说道:“这话也就只能在我们面前说说,等见到你哥可不敢乱说的。”
陆柏怡吐了吐舌头,也明白自己一时失言了。
余慕和算是不太知情的人,直到吃过晚餐,陆柏怡表明不做电灯泡,所以跟着陆柏誉和郑方遥走了,只剩下她和宴小山两人在车里,宴小山才慢慢说起这其中的缘故。
“希照姐就是我表嫂,自从她过世,我们都不敢在我表哥面前提她。”
余慕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十分认真的问他:“那你家还有没有人是不能随意提起的?先和我说说,万一我触了什么禁忌就不好了。”
他想了一想,觉得这情景有些搞笑,于是摇头说:“政`治那些事你又不管,应该没有什么人是禁忌的了。”
她“哦”了一声,隔了片刻,又问:“我明天什么时候去看望你姥姥?”
他说:“她明天上午要做检查,等睡过午觉,我们四点钟的样子去就差不多了。
她“哦”了一声,他补充说:“我妈一直在医院陪着我姥姥,但她交代了让我带你回家住。”
她到不介意住在哪里,反正他家应该是那种上了年纪的大房子,说不定公务人员都是一大堆,结果去到高级住宅公寓才发现原来他的家和她猜想的实在相去甚远。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一丝失望,便笑道:“你要是想住那些传说中的大屋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出入比较麻烦,想去哪里也不自由。”
她回身看他。
这个城市里的流光溢彩都因为寒冷的天气而显得有些发白,而风太大,吹得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这又平添了一份沧桑的感觉,加上这大半个月他都在照顾病人,所以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她历来知道这世上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条波澜起伏的曲线,没有人会一直上升,也没有人会永远往下滑,但在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像宴小山这样的人脸上是不应该出现任何倦容和懈怠的,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其实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厮守(10)
宴小山家的枕头十分软和,加上整个屋子里满满都是暖气,余慕和睡到九点多才醒过来,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北方的冬天若是光呆在家里果然是要比南方要更好过一些的。
她起身,洗过漱,换好衣服才出卧室。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肉香,她寻着味道往厨房走,正好遇到宴小山端了两碗面出来。
她十三岁跟着范淑莲到唐家生活,佣人一大堆,所以从未见过唐家的男人下厨,还是后来在美国读书,和唐奕维在一起之后,见过他拿锅铲的模样,但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这会儿突地见到宴小山如此居家的形象,一时有些发怔。
宴小山猜到她在想什么,十分诚实的表示:“刚刚听到你房里有声响,猜到你应该是起来了,所以叫隔壁的餐馆送了两碗炸酱面。”
她会心一笑:“难怪这么香。”
两人正吃着面,陆柏怡又来了。她是只习惯早起的鸟儿,原本是要带余慕和到城里转转的,见还只在吃早饭,便坏笑道:“昨晚累着了吧?”
余慕和自然是明白陆柏怡的意思,宴小山却不解其意,还想解释说昨晚很早就休息了。余慕和觉得这些事解释起来越发显得怪异,于是抢先开口问道:“今天要去哪里吗?”
提到这个,陆柏怡很是有些失望,伸手指着窗户外:“在下鹅毛大雪,我从家里开车过来,那一小段路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我看等你们吃完面,我们差不多就该出去寻个地方吃午饭,然后往医院去了。”
余慕和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在飘着大片的雪花。城市里高矮建筑都被覆盖成了一片白色,美是美,但交通就没那么方便了。
他们十一点出门,快一点才到吃饭的地方。
临近年关,各色人物都往京城里赶。他们是去的有名的火锅店,陆柏怡在城中长大,认识的人特别多,隔几分钟就能遇见熟人,最后更是直接闹着要和一位叫傅小影的世家**与这位傅**的同伴蒋婉仪坐一桌。
余慕和没有意见,反正只要不是那日撞见过自己和唐奕维在一起的人,她基本都是能接受的。
聊了一阵,余慕和才知道傅小影一直住在温哥华,是因为好几年没回京过大年了,今年按着家里老人的指示才回来的。
陆柏怡嘴快,高高兴兴问起范黎绍的事来:“小影姐,你什么时候和范黎绍结婚啊?”
余慕和一惊,突地想起郭广琳总在自己面前提起的那个人似乎也是叫范黎绍,而这位傅小影也这么巧是常住温哥华的,于是不由得多看了傅小影一眼,只觉得她眼中有些闪躲的意思,但还是笑眯眯的回答陆柏怡:“你是不知道那些洋人姑娘有多热情,整日变着法子勾引范黎绍。”
陆柏怡信以为真了,忙说:“那你还不快点把他拿下?”
傅小影故意认真说:“那就叫婚前考验,如果连这点诱惑都挡不住,那结了婚以后岂不是更难管理了?”
陆柏怡听得十分认真,蒋婉仪在一旁扑哧一笑,说:“你还真以为范黎绍不想娶她?”
陆柏怡又是恍然大悟,噘着嘴看向傅小影。
傅小影浅浅一笑,并不再往下解释。
余慕和见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刚刚过肩的头发蜿蜒的恰到好处,一双桃花眼已然经过岁月的洗礼,有一种沉静后的美好,突然之间就觉得那些传说中的爱与不爱,追求与执着其实并不是非要弄得那么清楚。
诚如陆柏怡考虑的那样,吃过火锅已经两点多了,雪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余慕和想着既然是去医院,怎么也不好空着手去,至少得带束花。
陆柏怡却掐断她的想法,如实告诉她:“那些花都能把走廊堆满了,你就算买了去也带不进病房的。”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听陆柏怡这样说,还是觉得有些夸张,但真的等去了医院才知道陆柏怡不但没有夸张,可能还考虑到不要吓住她而减免了许多细节,好比出了电梯还有专人查验来者的身份,又好比这一层楼只住了宴小山姥姥一位病人,再好比病房竟然设计的九曲十八弯,需要推开好几道门才能到最里边。
她本来是抱着一颗平常心来的,但遇到如此的阵仗,不免紧张起来。
陆柏怡大大方方走在前边领路,遇上医生或者护士都只是点头算作打招呼,宴小山一直在她旁边,大概是怕这样肃静的气氛会吓到她。
直到走到最里间的房门外,才听到有人逗笑的声音从未合紧的门缝处传来。
陆柏怡轻轻推开门,扫了一眼屋里坐着的人,很快笑道:“我就知道是明澈来了,不然姥姥肯定不会笑的这么开心。”
被点到名的明澈立马接上话头,向姥姥告起状来:“姥姥,您看这个妹妹,从来也不知道尊我一声哥哥,越大越没法管了呢。”
余慕和顿在门外没敢往里越步,宴小山伸手在她腰后轻轻推了一推。她很快收拾好自己有些凌乱的心情,面带着微笑同宴小山一起步入屋内。
屋里就只有三个人,坐在靠床边小椅上的人是先前见过的明澈,正在用工具剥核桃那位五十出头的妇人应该就是宴小山的母亲,半睡在床上的老太太无疑就是宴小山的姥姥了。
陆姥姥原本还想帮着明澈教育教育陆柏怡,但眼见着宴小山带着余慕和来了,整副目光都落在了余慕和身上。萧妈妈一直没见过余慕和,这会儿也忘了剥核桃了,盯着余慕和看。
明澈是最会活跃气氛的人,当即就笑道:“四弟妹真是天仙下凡,姥姥和姨妈都看呆了吧?”
余慕和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一颗心跳得异常的快。
宴小山也有些呆滞,被明澈提醒了,才主动牵起余慕和的手走到陆奶奶面前,正想要作介绍。
陆奶奶就先笑开了,抬起已经十分苍老的手一边去寻余慕和的手,一边说:“这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余慕和亦识时的伸出手主动握住陆姥姥的手,但又不晓得该作什么称呼,一时怔住。
萧妈妈知道自己儿子很喜欢这个余慕和,此刻又见陆姥姥对她颇有好感,于是说道:“还不快点叫姥姥。”
余慕和骑虎难下,只得飞快的唤了一声姥姥。
陆姥姥十分高兴,又多看了她几眼,然后望向宴小山,她的气色虽然不太好,但此刻的精神头却异常的振奋,含着笑说:“你们兄弟姐妹五个,除开你大哥已经是认了死扣,怎么也拉不回的,剩下的四个里边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不过现在看来,我也是可以放心的了。”
余慕和压力不小,明澈十分有眼色的笑起来,投诉说:“姥姥你太偏心了,从来也不关心我是不是还单着。”
陆奶奶转头看向明澈,故意蹙眉说:“你口舌伶俐,花样又多,我担心你,还不如担心姑娘们呢。”
明澈咧嘴一笑,陆柏怡见机暴露明澈的小秘密:“奶奶,你别听他瞎说,我知道他现在正在追一个姑娘呢。”
陆奶奶兴致高涨,问道:“哪个姑娘这么倒霉啊?”
明澈狠狠瞪了陆柏怡一眼,可这一招对陆柏怡来说完全不抵用,她更是凑到陆奶奶床边,说:“就是他们单位的,还住在他隔壁呢,我都见过两回了。”
陆奶奶故意惊呼:“都欺负上门了?”
陆柏怡回头笑嘻嘻看了明澈一眼,说道:“我看那个姑娘可不是一般人,谁欺负谁还指不定呢。”
明澈故意摆出一脸愤恨的表情看着陆柏怡,有意小声道:“就你嘴快。”
病房里的气氛一片和睦。
陆奶奶对余慕和知道的不多,一众人有意把她的过往说了与陆奶奶听。陆奶奶年轻时留过洋的,思想十分开放,并不在意余慕和在唐家的身份,反倒对她能考取美国大学赞不绝口,只是听闻她再未有过什么事业上的发展,不免为之可惜了两句。
余慕和从未深觉得自己学成归来却整日闲着有什么不好的,但偏偏这个时候被陆奶奶提了一提,心中也有了些想法。
聊到快五点的时候,又有两个妇人带着上次在三亚时见过的小娃娃陆童瞳来了,那两位妇人看着都比萧妈妈要年长几岁,经介绍,才知道面上不怒而威的那位是陆家的大媳妇,陆童瞳的奶奶,另外那位和萧妈妈有几分相似的是明澈的妈妈。
她一下子见了陆家一半的人,虽然不会怯场,但又觉得越是这样正式的见面,以后的宴小山解释起来恐怕会越发的难。
晚上大家都留下陪陆奶奶吃饭。备选的菜式虽然多,但口味都十分清淡,陆奶奶怕她吃不惯,问她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她只怕自己再给添麻烦,忙说家里一贯都吃的很清淡。
陆奶奶仍是觉得会怠慢了她,于是让明澈打电话:“让你大哥去那家盛宴带柿子酱烤鳗鱼和口袋包子来。”
明澈接了指示,忙着去落实。
余慕和越发的觉得这样的盛情不妥当,忙着向宴小山使眼色,宴小山哄着怀里的陆童瞳说:“童瞳,我们到外边去玩捉迷藏好不好?”
陆童瞳已经两岁多了,平日就是古灵精怪的,奶声奶气的说:“好。”
陆柏怡也凑热闹的表示:“童瞳,姑姑来找来好不好?”
陆童瞳连连点头,就要从宴小山怀里下到地毯上走。
童瞳奶奶这个时候却急了,不同意:“玩什么捉迷藏,仔细磕着哪儿了。”
这话明显扫了大家的兴致,陆奶奶一蹙眉,看着童瞳奶奶说:“该关心的时候你摆面色,伤了柏友的心,这会儿正是童瞳该玩闹的时候你又不许了。”
童瞳奶奶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尴尬,低了低眉眼。
余慕和对这里边的情况一知半解,直到奉命去买烤鳗鱼和包子的陆柏友也来了,才发现原来这两母子的关系已经僵到这个地步。陆柏友虽然看着是识大体的世家子弟,但连个正眼都不给童瞳奶奶,甚至于对陆童瞳也好像不怎么愿意多接触似的。
好好的一顿晚饭,菜色怡人,又有明澈和陆柏怡时不时逗乐,可余慕和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心里不禁在想,这权利世家,相处起来总不如寻常小家庭那般温馨。好在她只是来探病,明日就可以脱离这情景了。
可吃过饭,陪着陆奶奶说笑了一阵,余慕和正打算表明自己明天回深圳的想法,陆奶奶却抢先问她:“小九会不会打桥牌?”
她摇头说不会。
萧妈妈明白陆奶奶的意思,便说:“明天上午来玩几把自然而然就会了。”
陆柏怡大叹:“玩几把就会?我怎么觉得打桥牌那么难呢?”
明澈故意戳她的额头,笑道:“你不爱动脑子呗,就喜欢玩水果连连看那种游戏。”
陆柏怡朝他做鬼脸。
余慕和没好意思再开口说要走,宴小山亦觉得不好意思,等从医院出来就十分抱歉的表示:“没想到我姥姥会开口留你。”
她懂他的难处,于是笑着说:“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老人家嘛,能开心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