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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残破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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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叶府嫡女》作者:子醉今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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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木有头衔QwQ

    冒险者排名:175

    露出半个身体的喵蛋懵懂兔叽

    弓箭手勋章 - 转职为弓箭手可以领取

    楼主
    两仪式 普通靓号 发表于 2013-9-18 00:56:26 |显示全部楼层
    96真图假

        罗纱去到御书房的时候,皇帝和穆景安两人都坐得安安稳稳的,但是屋子里却充斥着紧张的气氛,有种剑拔弩张的味道。

        因为两人的神色。

        皇帝满脸的志在必得,穆景安则是既愤怒又伤心。两人不言不语,仅仅是这样对望着,就让罗纱感到莫名的冷意。

        看来,是已经吵完了。

        罗纱这样想着,在迈过门槛的时候,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但只稍稍犹豫了一刹那便走了进去。

        她刚一进门行了没几步,就有脚步声快速贴近,两只手横插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罗纱微微蹙眉,那两名侍卫已经将手换做带鞘的刀,挡在她身前。

        罗纱抬眼看向穆景安的时候,又有两人走到了她身后,四人分立在她四周,将她堵在了中间。

        穆景安低低唤了声她的名字,也不顾皇帝在场,急匆匆走到她身边,看了眼那两把带鞘的刀,愤怒地对侍卫说道:“还不将她放开!”

        “你若给我真的图,我便将她放了。”皇帝气定神闲地走到二人身旁不远处,说道。

        “我给舅舅的本来就是真的!”穆景安失望地说道:“舅舅难道不信我吗?”他边说着,边望了罗纱的手指一眼,看到了她的手势,暗暗松口气。

        她将红绣给她带着的药丸吃了,那便好!若是她被喂了毒,那药起码可以护住她的心肺。

        罗纱听到皇帝的话却是悚然一惊。

        难道,他发现了图是假的了?

        可是只一瞬,她又镇定了下来。

        不对。本身就没有图,哪儿来的“假的”一说?必然是他疑心重,故而来试探穆景安的吧!

        罗纱想通这一点后,反倒是镇定下来。因为既然是试探,便应当不会下狠手才是。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胸口传来一阵阵钝痛。极痛无比之下,又有一股血气向上翻涌,冲向喉咙。她努力闭着嘴想将这血气逼回去,可是喉头突地一阵恶心,胸口的钝痛紧随而至,她心神一颤,那股腥气就冒到了口中。

        穆景安本正同皇帝对视,谁知皇帝突然扬了扬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知晓皇帝望着的是自己身后的罗纱那儿,大惊失色回头看去,正看到一缕鲜红顺着罗纱的嘴角慢慢流出。

        “罗纱!”他大叫一声,矮□子想去看她情形如何,却被两柄刀横着拦住。

        罗纱努力地想回给他个笑容,谁知刚扯了扯嘴角,又有腥气冒出来。她闭紧嘴,可喉头一阵阵发紧,她阻挡不住,伴着一声轻呕,更多的血冒了出来。

        胸口越来越疼,从刚开始的阵疼到了现在连续的疼。她支撑不住,跪了下去,缩成一团。

        穆景安急得声音都发颤了,“你,你可还好?”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

        都疼成这样了!都流血了!怎的还会好呢?

        皇帝负手而来,气定神闲对穆景安道:“若你交出真正的图来,这丫头就不会有事。”

        “我说过了!那就是真的!”

        穆景安再也顾不上面前之人是谁,怒气填胸暴吼一声。那平时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充满着悲痛与哀伤。

        皇帝却似乎很满意他如今的反应,可是微微颔首后依然说道:“我却是不信的。”

        穆景安怒瞪着他,胸口起伏半晌,别过脸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过身,对着那几个侍卫,一人一脚狠狠踹了下去。

        那几个侍卫丝毫不动。

        穆景安急了,又朝他们狠狠踢了几脚,他们依然纹丝不动,将痛极的罗纱围在中央,不悲不喜。

        皇帝在身后哈哈大笑,穆景安身子一僵,跪坐到了地上,望向罗纱。

        随着他的动作,那两柄刀也缓缓下落,依然隔在他们二人中央。

        穆景安看着罗纱苍白的脸色和唇边的鲜红,有一刹那的冲动,想要将这几个围着她的人,狠狠丢出去,折磨而死。

        可是,他看到,罗纱对着他,悄悄做了个手势。

        他懂她的意思,那是说,不。

        她不让他这样做。

        可是不这样做,她怎么办?

        穆景安心中大恸,伸出手去想握住她的手。那两个侍卫看了眼皇帝,见后者没有任何表示,就也没拦他。

        将冰凉冰凉的手指放在手心,他想紧紧抓着,又怕弄疼了她。于是,只这样看着,却没有其他动作。

        也不知是不是他带来的暖意温暖了她的关系,罗纱觉得,如今已经没了血气上涌的感觉,只留下胸口极致的痛感,连绵不绝着,看不到尽头。

        她刚想对穆景安说句“我好多了,你不必担心”,才发现喉咙又干又涩,发不出声音。她轻轻咳了下,终于将这句说出口来,却又带出了血腥气。

        她见穆景安要起身,忙一把拉住他。

        她正蹙了眉用另一只手捂住口,就见穆景安盯着她的手,说道:“罗纱,你可知,我们这缘分,是天定的么?”

        罗纱怔怔看着他。

        他却没抬头,只定定地看着她手指的那一处,继续说道:“我想娶你,就让钱管事去叶家。可是你瞧不上我,觉得我脾气不好。那成,我改。好不容易我觉得自己改得差不多了,再想去寻你,你却是……”

        “我只想着尽快改好了再去见你,都忘了同你说声让你等着我,结果到了最后,你离我越来越远……”

        远到……他来不及娶她、来不及救她……

        他突然扬起脸来,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望着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罗纱,“我那时就想着,若是再给我次机会,我定然要好好护着你,再不让你受委屈。”

        他这样说着,忽地自嘲一笑,“可惜我又没有做到。”

        罗纱陷入他的话带给她的极大震惊之中。

        他说的是为了娶她而让钱管事去叶家,分明说的不是这次在晴夏院帮忙的事情,而是……暗指提亲?

        可钱管事何时提亲的?

        上辈子!

        她何时因了他脾气不好而拒了的?

        也是上辈子!

        可是,可是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他口中提到的事情,这辈子分明都没有发生过啊!

        除非……他也是重活了一回的……

        罗纱被这巨大的惊喜撞得头昏脑胀,嘴唇开合发不出声音。她欣喜地抬眼,却被他眼中的愤怒和恨意激得回了神。

        他要做什么?

        罗纱骤然紧张起来,用了最大的力气抓住了他。

        “我……我真的觉得好些了,你不必担心。”

        短短一句话,却让她又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穆景安看她痛苦的样子,当即用力拨开阻挡自己的两把刀,来到罗纱身边俯□子,搂了她问道:“你怎么样了?”

        罗纱用力地抓紧了他的手臂,笑着看向他。

        穆景安心中了然。

        她眼中的神色,他懂。

        在那**会之前,当他发现她也是重生过来之时,他也是这样,震惊且狂喜着。

        如今再从她眼中读出相似的感觉,给自己心窝子处扎了一刀都没眨下眼的穆景安,竟然觉得眼眶湿润了。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侧,细细磨蹭着。罗纱被他拥着,费劲了力气,才抬起手来,轻拍了拍他的背。

        两人正享受着这短暂的平静之时,一旁的皇帝终于悠悠地开了口。

        “我原以为你对这丫头用心,全都是装出来的。如今看来……”他似是非常惋惜地一叹,“你倒真是个情种。”

        穆景安根本不抬眼。他拥着罗纱微微发颤的身体,冷冷说道:“舅舅过奖了。若您觉得那图是假的,尽可以烧了撕了。”

        “哦?”

        “东西,我已经不打算要回去了,左右信物不在我手里,那图我就算要回去也没什么用了。您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再去寻真图。”他这样说着,将罗纱打横抱起来,准备向外行去。

        皇帝扬起了温和的笑容,说道:“景安你这话就见外了。朕一向体谅你,你也要理解朕的为难之处才是。”

        穆景安嗤了声,说道:“舅舅果然体谅我,竟然给罗纱下了毒。”

        皇帝见他这副样子,不以为忤,反而相信了那图应当是真的,心情开阔之下,穆景安说什么做什么,他暂时都不会计较,好心地解释道:“你这个傻孩子,你这么喜欢她,我怎么会给她下毒呢?”

        他望着罗纱,面带悲悯的微笑,说道:“我给她吃的,可是解药。”

        解药?

        窝在穆景安怀中的罗纱一听这话,不由心惊。

        她的毒,应当是孙氏下的无疑。可皇帝如今不仅知道她中了毒,而且手中还握有解药……

        原来如此。

        孙家背后之人,竟然不是二皇子,也不是六皇子,而是皇帝!

        皇帝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两样东西——信物和地图后,明显再不怕穆景安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默认一般说道:“以前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既然你们肯乖乖听话,往后我便不会再如此了。”

        很显然,他觉得自己没有下狠手而只是“略施惩戒”、没给罗纱毒药而是给了她解药吃,算是极大的恩赐了。

        可这怎能算是一种恩赐?

        这分明是将他们当做蝼蚁一般玩于股掌之上!偏偏他还极为贪心,非要被玩弄之人摇尾乞怜,过后还得向他感恩戴德!

        罗纱感受到穆景安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忙安抚地在他怀中蹭了蹭。

        她虽然也极为愤怒,可这个时候,面对着那个狠绝的人,绝不能乱了阵脚!

        穆景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深吸口气,垂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暴怒。

        这时,罗纱苍白虚弱的样子刚巧映入他的眼中。想着她方才痛苦的样子,穆景安心中难过不已。

        他这才知道,罗纱体内之毒的解药居然如此凶狠。

        难怪!难怪擅毒的闻先生提起这解药时,都面露不忍!

        这样子连续一个月,别说其他人了,就算是他,都要极大的忍耐力方才能熬得过去,更何况罗纱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

        他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了些,微微抬眼,看向那人明黄衣袍的一角,唇边淡淡地绽开一丝微笑。

    97解药

        罗纱心中一直绷着一根弦,丝毫不敢放松。直到穆景安抱着她出了御书房,她才松了口气。

        本想等到出了皇宫的之后问问穆景安有关前世之事,哪知她身子刚刚受损,这样猛地一放松,累极之下竟然昏睡了过去。

        她沉沉地睡着,再醒来,还未睁眼,就在规律的咕噜声中模模糊糊辨出了穆景安的声音。

        “阿四,你同阿二一起去。”

        穆景安的声音如此焦急,罗纱有些奇怪。她动了动想要起身去寻他,睁开眼,这才发现居然在马车里。

        难怪有咕噜声,难怪她方才觉得颠簸。

        她刚想撑起身子,哪知浑身无力,刚起来一点点,轻哼了声又倒了回去。

        一旁的红倚正在旁边看药材,见罗纱醒了,忙丢下手头的东西过来问道:“夫人,可要喝些水?”

        罗纱点点头,嘶哑着声音问道:“景安在哪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红倚没想到她开口就是问这些,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强笑着答道:“公子要同他们几人说话,怕扰了夫人休息,就去了另外一辆车上。我们……我们当然是回穆家啊。”

        回定国公府?

        罗纱疑惑。那样远的地方,怎的也不在京城穆府里稍作停留准备一下,就这样急匆匆回去了?

        罗纱有心要想,奈何全身虚脱无力,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红倚想要探头出去,罗纱知道她这声要通禀自己醒了的事情,忙制止了她,说道:“若他有事,就晚些同他讲吧。”

        她听着穆景安声音急切,想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吧。

        红倚应了声,扶着她坐起来,又给她背后靠了个软枕,方才喂她喝水。待到一杯水下肚,罗纱觉得好了许多。红倚又将一直用小炉子温着的热粥倒了一碗出来。

        “夫人睡了那么久,应当饿了吧。吃些粥吧。”

        罗纱一看粥里面的材料,就知道定然是特意给自己煮来喝的。

        红枣、桂圆、枸杞……这些都是补血之物,想来,是因了她今日失血的缘故,穆景安特意吩咐人准备的。

        罗纱心中温暖,靠在软枕上,由红倚喂着,小口小口喝着。

        坐在驾车的车夫身旁的红绣本在侧耳听着穆景安的吩咐,此时注意到车内二人的谈话声,往里边探头看来,见罗纱醒了,惊喜不已,撤回身子朝了另外一辆车的方向扬声说道:“公子,夫人醒了!”

        穆景安的声音骤然消失,车子齐齐停了下来。没多久,穆景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车内。

        他看到红倚手中的粥碗,顺手接了过来,红倚就退了出去。

        罗纱由他喂着又吃了几口后觉得力气恢复了许多,忙道了声饱了。

        穆景安知道她刚刚身子受损,也不易一次吃太多,就将碗搁到了一旁。

        罗纱见他额头鬓角微有薄汗,忙掏出帕子给他拭着,“看你急得……方才是怎么回事?”

        穆景安滞了下,笑道:“哪儿有什么事情,我不过是吩咐他们去做些事情罢了。”

        罗纱只笑看着他,却不说话。

        穆景安望着她微笑的容颜,片刻后,无奈地叹息了声。他倚靠着软枕坐到罗纱身旁将她揽到怀里,闷闷地说道:“方才在和阿二阿四说话。我让他们先赶去国公府了。”

        “为何?”罗纱疑惑道,见穆景安欲言又止,又问:“我们不是都要回去的吗?怎的还特意让他俩先行?”

        穆景安用力将她搂紧,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问舅舅要那药,舅舅说没有了,只今日一次的量。方才出宫后我就让阿二回家去拿药了,刚才想想不太放心,就让阿四也去了。”

        只那一次的量?皇帝会只有那一次的量?

        罗纱听了他的话后刚想笑,电光石火间,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长公主曾经说过,这解药,必须一日一次、连续吃足一个月方才能解。

        连续、一个月……

        罗纱当时没有问长公主,若是没能吃够天数能怎样,但是,依着长公主当时的表情来看,定然不会乐观了就是。

        难怪穆景安让立即启程。

        他或许想着,他们从这边往国公府赶着,而阿二他们自穆府取了药后再折回来找他们,再怎么说,都能缩短些时候吧。

        但是……

        定国公府地处江南,来回需得好些时日。就算如此费尽心力,又能提早多少时候?

        罗纱偏头靠在穆景安肩侧,心中又忐忑又难过。

        若是以往,她担忧的不过是哥哥叶颂青一人。后来他有了外祖家照料,她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只是如今,她初初嫁给穆景安,眼看着能望见两人的幸福了,如今让她再出些什么岔子,她,不甘心。

        穆景安不知长公主已经同罗纱提起过这药的药性和需要吃一个月的事情,此时见罗纱神色间有着掩不住的哀伤,只当她在担忧自己的病情,忙吩咐大家再休息会儿再上路,让罗纱安安稳稳多休息片刻。

        罗纱看着几人忙碌的身影,这才发现没看到紫艾紫环。她顺口问起来,穆景安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让她们和阿三一起去舅舅那儿找药了。”

        去皇宫找药?那皇帝怎会如此好心给药!

        穆景安吩咐他们的……怕是去窃药。

        可是皇宫又怎会是如此好闯的?那边的好手定然也不少。

        紫艾她们三个这一去,着实凶险。几人都是跟着穆景安长大的,不是被逼得狠了,穆景安不会轻易走这一步。

        罗纱心中担忧,“那解药……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吧……”

        穆景安缓缓摇头,“闻先生手中都没有,若想配出,要费许多功夫。如今怕是只有母亲和舅舅那儿有了。”他执起罗纱的手,说道:“为了你,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总也得试试。”

        罗纱默默地反握着回去。

        两人正相对沉默着享受着片刻的宁静,突然,阿隐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惊了两人一跳。

        阿隐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只定定地盯了罗纱问道:“夫人方才可是提到了‘解药’?”

        见罗纱点了头,阿隐从怀中掏出一物交给穆景安,说道:“这是离开箐州的时候主子给我的,说是如果公子或者夫人寻一种解药,就将这东西给您。”

        阿隐话一说完,行了礼就隐去身形。

        罗纱和穆景安却是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长公主居然将东西交给了阿隐,以防不测。

        想来,长公主深知她的兄长、当今皇帝的性子,故而做了防备。

        “母亲……”罗纱咬了咬唇,最后叹道:“极好。”

        穆景安“嗯”了声,用力握紧了瓶子,吩咐阿一发出令箭让阿三他们回来,几人则在这儿稍作等候。

        如今有了解药,罗纱心中蓦地轻松了许多。

        她见穆景安也放松了许多,就笑着同他说道:“原来你们方才说了许久,都没有提到过‘解药’这两字啊。”

        穆景安神色复杂地摩挲着瓶身,半晌后一声长叹,喃喃说道:“幸好母亲心细,幸好。”他紧握住瓷瓶,侧首看向罗纱,“若是你这次出了什么岔子,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罗纱这时才发现,他居然在微微颤抖。

        原来,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居然如此之重!

        罗纱心中酸涩,忙上前依偎在他怀里,双手环到他的背后,安抚地轻拍着他。

        解药到手,她心中安稳了许多。

        就算是痛极,那又怎样?只要能拔除这毒,她就不惧!

        忍过了那些痛苦,她便能和穆景安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罗纱就觉得,什么困难,都算不得什么了。

        “我是说真的,”穆景安见她在笑,只当她不相信,又说了一遍道:“若你真出点什么事情,我真不知怎么做才好。”

        “往后你就放心好了。”罗纱就笑:“我吉人自有天相!”她顿了顿,说道:“你是否也……重新活过了?”思及他那时在御书房的话,她肯定道:“而且,你知道我也是那样。”

        “为什么?”她追问,“为什么你知道我也是如此的?”

        穆景安笑着将她在**会前说起的话说了一遍。

        罗纱恍然大悟。

        那时她不知穆景安也是如此的,故而有些话,终究是说漏了。

        此时此刻,她想问的事情太多,比如,他为何发现后却不同她讲,再比如,他后来是遭遇了怎样的事情方才会这样。

        只是如今,她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

        “你那时候为什么会让钱管事去提亲?”她咬咬唇,又道:“穆家世子,不是要尚公主的么。”

        前世的他和她,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人。她并不知自己为何会得他垂青。

        穆景安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再看她双颊微粉的样子,他就知道她害羞了,便低低地笑道:“你救过我一命,那时我就想着,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吧。”

        罗纱气恼地瞪他一眼,说道:“我可是认真地问的。”

        “我也是很认真地在答。”

        穆景安说完,见罗纱满脸不相信,叹道:“我说的是真的。”

        罗纱细细看他神色,见他果然不似在作假,更加地疑惑起来,“我何时救过你了?”她细细想了想,推推他道:“你别是认错人了吧。若是前世我当真见过你,绝对会记得的。”

        这样漂亮的肆意的少年,哪怕只看过一眼,想忘记,却也难。

        “我怎么会认错呢。”穆景安就笑,“你确实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你,”他指指自己,“前世的我、如今重活一世的我,怕是都不存在的了。”

    98相救

        静谧的夜里,弯月高挂,将清冷的光淡淡洒向人间。

        一个废弃的院落后有个草垛。草垛约莫有一人高,草叶早已枯黄,想来是很久前便搁在这里了。

        一只黑白花纹的猫儿夜出觅食,闻着空气中有股子不寻常的味道,便循着这味儿一路过来。地上有暗色痕迹,猫儿瞅着那痕迹,好奇地顺着慢慢走过去,却在离草垛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失了耐心,停了步子。

        忽然,有枯草朝它飞来。

        草叶已干,轻飘飘的,没飞出多远就已经开始下降,落到了猫儿身前两尺处。

        爱玩的猫儿这时才注意到周围有粗重的喘息声。它警惕地看看左右,就在这时,正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绽放的神采太过于浓烈,猫儿受了惊,喵呜一声飞窜出了破院子。

        少年望着跑远的猫,再看看落到地上的方才自己费力吹出的枯草,双眼中迸发出的光彩瞬间逝去,转为黯淡。

        就算用草叶将猫儿引过来,那猫儿也不会懂得去帮着叫人过来。如今自己气力已近乎全无,又何必白费这仅剩下的一丁点儿力气?

        可那猫儿是他到了此处后唯一见到的活物,他若不试试看,着实不甘心。

        这样偏僻的地方,又是半夜,怎的会有人来?

        若是天亮前还没人帮助自己,待到那些人天亮折返后发现他不见了,他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他双臂又疼又麻,下意识地动了下,可就是这样极其轻微的动作,却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处,疼得他呼出声来。

        虽然极痛,但他早已筋疲力尽,因而这呼声并不太大。

        他知道这处地方极偏,离有人家的地方还有段距离,可他早已虚脱,虽然脑中想着应该继续前行,却是做不到了。

        他的双腿早已受伤,一只手臂脱了臼,他也是拼着最后的力气和毅力,用唯一一只完好的手臂朝着城里的方向拼命爬,方才到了这儿。

        其实,他本来还想要行得再远一些,最起码,能到有人的地方也好。可他,真的已经再无力气了。幸而这里有处草垛,他挨着后可以稍稍取暖,不然,就这样清冷的夜,他怕是一个时辰也熬不过去。

        夜空里的月清冷地照着他,他觉得头脑昏沉沉的,想睡,却也知道这时不能睡。

        可就算不睡,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还想指望有人突然来到这个破落的偏僻地,发现他、救了他不成?

        怪只怪他没将父亲的话听在耳中,父亲想要给他几个好手来当随从时,他没答应!此时后悔,却是晚了!

        身上温度渐渐升高。

        他知道自己在发烧,若是不赶快救治,怕是要麻烦了。

        其实他也想过,都到了这个份上,左右无人来救,索性双眼一闭死去便罢了。

        可是,这让他怎么甘心!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对他下手的人是谁!

        想到这一点,他绝望的心才有了些盼头,想着再熬一些时候,再坚持一小会儿,说不定事情就有了转机。

        他正自嘲地笑着,谁知这时,他听到了极其轻微的人声。

        那声音极其微弱,他甚至都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头脑发胀听错了。直到那拖沓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他睁开酸涩的双眼看到了模糊人影,方才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真的有人来了!

        看那瘦弱的身形,仿佛是个女孩子。

        他放下心来,来人应当不是那些人派来的。他忙出声呼救。可声音涩哑,怎么也没法大声叫出来。

        他生怕女孩儿听不到他的声音,心急之下,突然身上冒出了一股子力气。他用那个完好的手臂到处乱摸,情急下拽下腰间佩玉,朝那身影丢过去。

        他以为自己丢得很准,谁知道手臂却是根本没听使唤,玉佩直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去,“叮”地声撞到墙壁,发出一声脆响。

        少年正兀自懊恼着,谁知女孩儿似是听到了那个撞击声,转身朝了这边行来。

        他极其高兴。

        可等女孩儿靠近了,他才发觉对方有些不对劲。

        月光下的女孩儿很漂亮,只是异常瘦弱。但最为不寻常的是,她似是没听到他微弱请她帮忙的话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口中不断低低地极慢地重复着一个字。他仔细听了听,好像是“血”字。

        难道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又看到了身上的血迹,被自己的状况吓傻了?

        他顾不得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急切地说着:“救我。”

        他的手因为长时间的爬行,早已布满伤痕和污血,在女孩儿浅色的衣裳上,留下了明显的指印。

        女孩儿却毫无所觉,只愣愣地看着他的手,继续重复着说道:“血……血……”

        少年有些绝望。

        这个女孩子,压根就没有在听他说什么,难道本就是傻的?可看她灵秀的样子,不像啊!

        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可他没时间细想。

        看看天色,他知晓,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太多了。父亲还未发现他遭遇了不测,若天亮后那些人发现他的尸身不见了一路寻来,定然麻烦。

        她,是他唯一的生机。

        少年对女孩儿细细说着,让她帮忙,请她去叫人来。

        他拿过腰间配着的金刀小挂饰,苦涩地笑笑。

        当初自己不肯学武,却偏偏佩戴了个这样的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他将东西放到女孩儿手里,试了试嗓子。也不知是不是心情蓦地放松没那么紧张了,虽然依然嘶哑,却也能稍大点声音说话了,便道:“你将这东西……送到钱家酒庄,交给……他们的掌柜的,就说,让他拿了这东西,去寻钱管事,你能记住吗?”

        他费力地喘息着说完,见女孩儿呆愣愣的一句话不说,心中大悲。

        她是没听懂,还是没记住?

        “若我求你,你能记住吗?”他期盼地看向女孩儿,“我不想死,你若是帮了我,我就不会死了。这样,你能记住吗?”

        他向来心高气傲,一个“求”字是这辈子头一次说出口。他只期盼,这个字,能换得自己的一线生机。

        “死……”女孩儿讷讷说道。

        少年大喜。

        女孩儿说的是他告诉她的话,她没再重复那个“血”字了!

        她果然将自己的话听进耳中了!

        “那钱家酒庄……你往前走几个街口,能看到路旁,有个极大极大的酒坛子,那东西旁边挨着的店,就是钱家酒庄了。你能记住吗?”

        他看女孩儿没说话,又重复了几次。

        可女孩儿还是一个字儿都没回答,片刻后,木木地转过了身子,朝外走去。

        少年看着她手中的小金刀,也不知女孩儿能不能将东西顺利送到。可此时……他决定赌上一赌。

        他不信自己运气如此差!

        女孩儿的身影渐渐走远,他的心也跟着慢慢往下沉,身上的温度不断升高,心里的凉意却渐渐泛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很久,他听到拖沓的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他脑袋发沉,反应了会儿方才愕然望去,发现女孩儿居然回来了。她手中已经没了那金刀,换做抱了个板子来。

        那板子不知道她是如何寻到的,上面有一个粗大的孔,显然是人拿来栓东西用的。

        女孩儿扯下自己发带,手上的带子,甚至是佩戴东西的带子……除了系着衣服的腰带,凡是带状的,她都扯了下来,穿过孔,系好。她用空濛的双眼看看少年,解下了他头上的发带,也穿过孔,系好。

        那板子不算太大,但是,让少年的大半个身子躺在上面,却是足够了。

        她用瘦小的身躯硬生生将少年挪到了板子上躺下,将那些带子握在手里往前拽了拽,板子便往前动了动。

        少年这才知道了她的意图。看着女孩儿吃力的样子,他心中五味杂陈,说道:“你可是已经将东西送去了?他们自会来寻我的,你且放心。”

        女孩儿却还是那样眼神直直的,好似完全没听见他的话,转过身慢慢走着,一下下拖着那板子往前行。只是,这次她口中的话却是变了,好像是“梅芳院”、“眉坊院”之类。

        少年又同她说了几次,见她毫无所觉,暗暗在心中叹息着。

        若是平时,他定要告诉她,这样往前走着,目标太大,被坏人发现的几率更大,倒不如让他在那边等着,左右钱家的人必然会去救他。

        可是仰头望着她那瘦小的坚定的身影,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也罢,既然她爱犯傻……那就由着她去吧。

        他见过的聪明人甚多,这样傻的,倒是头一次遇到。

        身上热度越来越高,他觉得自己的意识马上要离自己而去了,忽然听到了“砰砰”的敲门声。

        他猛地睁眼,才发现自己居然就在那“巨大的酒坛子”旁边。

        钱家酒庄的一个伙计来开了门,在黑夜里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两人是谁、来做什么的。

        少年知道女孩儿不开口,忙嘶哑着说道:“让你们掌柜的来。”

        掌柜的很快就来了。

        他拿着蜡烛靠近女孩儿和少年,待看清少年的样子后,他大惊失色,正要扶起少年,女孩儿却是从怀里掏出一物搁到了他的眼前。

        赫然就是那小金刀。

        少年心里顿时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原来她方才并未走远,而是去寻板子去了。

        他让她去送信,她却不放心将他一人丢在那儿,非要想办法带着他一起去。

        虽然这样做太过于傻了些,可就是这股子傻气,让他心中涌起了感动和酸楚。

        掌柜的刚刚接过那小金刀,女孩儿唇角突然绽开了个笑容,“砰”地下,倒到了地上,晕过去了。

        少年此时也已经支撑不住。

        他拼着晕去前的最后一丝清明,叮嘱掌柜的道:“路上的血迹,你想办法处理掉。再通知钱管事,让他帮忙找个可靠的大夫,帮忙照顾下这丫头。只是有一点,她今日遇到我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准说出去。”

        他生怕这不谙世事的女孩儿因为帮了自己的缘故,被那些个人记恨上。

        眼看着掌柜的郑重应下了,少年才安心地合上了眼帘,陷入了昏迷之中。

    99汤药

        穆景安同罗纱说起那晚的事情时,心中犹自泛起阵阵波澜,神色间又柔和了许多。

        罗纱却是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我那晚迷迷糊糊跑出府后,救了你?”

        她怎么也没想到,前世时,在梦纺院见到孙氏杀死那小妾后,她浑浑噩噩间跑出家中,竟然救了穆景安……

        当年她高热几日后醒来听人说起后,也只知自己跑了出去被人救了,而后发烧大病一场,从而得了那哑症。

        少时她在梦纺院中想起来了孙氏杀死小妾之事,才知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受了过度的惊吓导致心神混乱。如今听了穆景安的叙述,她却是刚刚知道,那晚竟然还有和穆景安相遇这一遭。

        穆景安望着她惊愕的样子,淡笑着给她捋起鬓边发,说道:“那时我便觉得你神色不对,后来去了梦纺院那一趟,方才将前后之事串联起来。”

        他说着便是一叹,“有时想起来,我也不知是该感谢孙氏将你吓成那样,还是要痛恨她了。”

        若是没有罗纱被吓,就没有他与罗纱的相遇。但若是罗纱没被吓,前世或许也不会得了哑症而处处受到难为。

        罗纱听了他这话,倒是当真认真细想了会儿,最后得出结论,“我倒是觉得,有了那一遭更好。”

        虽然前世之时过得不好,但如若果真没有那晚发生的事情,她今日还会不会站在这个地方,都还难说。

        对于能够经历当前这一世,她还是极其庆幸的。

        穆景安听她这样回答,开心地拥紧了她。

        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很高兴能遇到他?

        这样想着,他心中欢喜万分。

        这时,屋外响起了阿三他们的说话声。

        穆景安安顿好罗纱,看着她躺下休息后,方才出了车子去见他们。

        刚刚对着他时,罗纱倒还没来得及细想。此时听着他在车外的说话声,她慢慢回想着他说过的话,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说“以身相许”当真是认真的。

        说起来,自重生后认识他以来,他出手帮助母亲、帮助她,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他主动去做的。而她,也是在这一件件的事情里,感受到了他的好、与他慢慢亲近起来。

        难道自打他重生起,就在刻意接近她?

        可她……却连见过他都不曾记得了……

        一想到这一点,罗纱就不由得懊恼万分。

        晚上她很是纠结地同穆景安说起这事儿,穆景安就笑她:“多大点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亏得你还放在心里。”

        他钻进被中,摸着她凉凉的手,皱了皱眉,语气不变地说道:“无论我当初做过些什么,如今我们两人能在一起,这就够了,其他的,你无需多想。”

        罗纱笑着颔首,钻进他的怀中取暖。

        自从开始服了解药后,她的身子就偏凉,穆景安温暖的怀抱就显得尤其诱人,让她不由自主就想靠过去。

        如今解药有了,一行人却依然继续往国公府赶去。

        罗纱上次在皇宫里服药是在巳时,往后的每日里,到了这个时辰穆景安便单独在车中守着她,也不许其他人靠近,默默陪着她度过那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车子行了二十天左右方才到了国公府附近。

        那日傍晚时到了临近的一个城镇,穆景安都准备寻间客栈住下了,谁知却有长公主派来的人行上前来,同他低语了几句。

        穆景安当即带人连夜赶了回去,半夜临近丑时方才到了国公府。

        其他人各自散去,穆景安带了罗纱从后门而入抄着近路一直行到了长公主的院子。

        罗纱闻着院中的馥郁花香,心中略定。

        两人进到屋中时,长公主早已等在那儿。见到罗纱后,她探了探罗纱的手和额的温度,神色不变地将穆景安赶走后,携了罗纱往里行去。

        “药汤早已备好,你每晚泡一泡,第二日便没那么难过了。”

        罗纱在路上已经听穆景安提起,长公主一回到国公府就开始让人准备药材,前天刚刚全部凑齐,知道了她们的行程后,昨晚就开始熬药了。

        长公主带了罗纱去往后院。

        那里有几间小屋子,其中一间是为罗纱收拾出来当做卧房的,布置得雅致精巧。长公主带她熟悉了下卧房后,便领了她去隔壁那间。

        其实罗纱一进到后院,就发现药味已经取代了花香弥漫在这周围。如今行到那间屋子外还没进去,药味已经极其浓烈了。

        罗纱这些时日因了“药”之一字吃了极大苦头,且不论是“毒药”还是“解药”又或是“药汤”,凡是与药有关系,她都有些犯怵了。

        只是,虽然身体在抗拒着这种味道,她依然咬了牙跟着长公主慢慢行到屋中。

        屋子不大,窗子全关得牢牢的。当中一个大浴桶,里面盛满了浓浓药汁。药汁呈褐色,表面还冒着淡淡雾气,显然是有一定热度的。

        罗纱是闭着眼狠下心迈进去的。

        全身泡在热热的药汁中,闻着那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味道,她痛苦得脸都要发青了。

        长公主见状,倒是笑了。

        她坐在椅子上,单手支颐,望着罗纱纠结的神色,将她大大赞扬了一通后说道:“我最怕药味儿。当年我遇到这事儿时青涯让我泡药汤,我不肯,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一遍,连门都卸了。最后还是他铁青着脸将我砸晕了丢进去的。”

        思及往事,长公主面上带着淡淡笑容。

        罗纱先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她倒是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居然怕药味儿。

        可琢磨了会儿后,她才回过味来。

        难怪,难怪长公主认得这毒药。原来,她也中过此毒?

        “母亲当年……是怎么回事?”她试探着问道,也不知长公主肯不肯说。

        长公主见她将心思放到了此事上,全身放松下来没再抗拒着药了,暗暗松了口气,很是思索了会儿,最终摇摇头说道:“具体是怎么中的,说到底,我也是不太清楚。不过给我下毒的和给你下毒的,肯定是同一个人。”

        罗纱第一个反应是孙氏,紧接着意识到,长公主说的,分明是皇帝。

        “那孙家……”

        “孙氏祖母的姐姐乃是我母后的贴身侍女,终身未嫁,生前一直伺候着母后,只是她三十多岁时就因意外死了,记得她的人,应是不多了。”

        罗纱没想到长公主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就将孙家和皇帝之间的联系说了出来。

        长公主见她这样讶异,就也笑了,“你问我,我自然会告诉你。景安他向来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式,从不会问我们什么,都要自己去查。既然他不问我,我当然不说。”

        罗纱想想,依着穆景安的性子,还真是那样的。

        穆景安先前只是查了孙家和盛家还有六皇子的关系,并没怀疑到皇帝身上。

        在路上时,他说起开始怀疑皇帝和孙家有关系,还是因为那红珊瑚盆景。那物的最终的去处,是皇宫。至于罗纱和他提起的龙纹四方尊,虽然尚未寻到,却也是应该在宫里。除了那儿,没什么地方是穆景安的人找不到的。

        其实他不派人去搜皇宫,不是因为不敢去,而是怕打草惊蛇。

        罗纱正出神着,就听长公主说道:“你或许不知道吧……其实你中毒,和我还有一些关系。”

        长公主说着,站起身来,试了试水温。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划过褐色水面,泛起一阵涟漪。

        “那人睚眦必报,什么事不合了他的心意,他都要怀恨在心。当初因着我和叶之扬的事情,他恨了叶之扬,后来虽然叶之扬寻了个借口脱离了叶家,可他却不肯放过叶家。当初叶之南要纳妾,就让孙家想办法将孙氏送了进去。”

        罗纱大致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

        皇帝将孙氏送进去,是想利用孙家人的狠戾,搅乱叶家。

        思及亡母,罗纱心中大恸。若不是皇帝让孙氏进叶家,母亲必然不会遭遇这等事情!

        长公主是说,孙氏能害到罗纱,是因了她的关系,皇帝将孙氏送进叶家吧!

        可罗纱却不这样以为。

        “景安和我走得近,他早就注意到了。没有孙氏,他也会想到其他法子来害我。”

        “或许吧。”长公主叹息着,“嫁到穆家不容易,往后你遇到的事情必然不少,虽则有我同景安护着你,但是难免有疏漏之处,你且小心些。”长公主说着,侧过眼去看罗纱,却见罗纱神色间一片坦荡,毫无惧怕之心,暗暗颔首。

        长公主见罗纱神色间隐隐显露着哀痛,生怕罗纱这样心绪波动着泡药汤会影响到身体,暗暗后悔不该在这时说这些,转而聊了些别的。

        罗纱渐渐放松下来,只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长公主悠悠然地又说了会儿,过了片刻后,她才发现没有听到预期中罗纱的答话,偏过头去看,就见罗纱将头歪靠在桶沿,已经睡着了。

        长公主先是失笑着摇摇头,而后记起罗纱这是自吃解药起第一次泡药汤,就愣了愣。

        当年她是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穆青涯一早就让人备齐了药材准备好药汤,她泡过药汤后方才开始服的解药,尚且痛苦到生不如死。

        如今罗纱却是硬生生单凭意志力熬了二十天……

        她望着罗纱的睡颜,轻轻叩着扶手。

        罗纱这一觉睡得极好,前些日子日益发冷的身体头一次不需要穆景安的怀抱就能温暖过来,故而等她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床上的。

        由红倚服侍着起身时,罗纱神清气爽,问起长公主在哪儿,这才知道,云姨娘来了,在长公主那儿。

        罗纱想了片刻才记起来,这云姨娘是谁。

        贺云宜,永乐侯的妹妹,穆青涯的妾侍。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胃疼,疼得好销魂……

    100虚实

        罗纱既已醒了,略用了些早饭后便去给长公主请安。

        那解药性子太烈,罗纱服用之后时有呕出血来的情形,到底是伤了肠胃的。故而这些日子里,她只用煮得稀烂的米粥为食,菜蔬都未敢沾半分。原本就瘦的身子,越发显得娇弱了。

        她一出现在厅里,长公主望着她单薄的样子,就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

        罗纱到的时候,云姨娘还未离去。罗纱转进屋时刚好见到了她,粗略看了眼,面容看上去好似是温顺和蔼的样子。

        敛神行到长公主面前,罗纱恭敬地行礼问安。

        长公主刚和她说了两句话,就有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响起:“都这个时辰了……嫂嫂怎的现在才来?”

        罗纱极快地睃了长公主一眼,见长公主不悲不喜没有任何表情,她抿了抿唇,并未立即开口。

        她方才进屋时就发现,除了那位云姨娘外,还有个漂亮的女孩子也在厅里。

        长公主只有穆景安和穆景霖两个儿子。看着女孩儿和云姨娘亲昵的样子,罗纱便知这应当是家中唯一的女儿、穆景安那位庶妹了。

        由于罗纱身子不适,穆景安并未和罗纱详说过家中情形。至于穆静莹,罗纱只知她比自己年长一岁,其他情形均未知晓。本想着到了府里后再详细问问,哪知道今日就遇上了。

        还是这么个情形。

        罗纱有些搞不准长公主待这穆静莹的态度,看似好像很纵容她,可罗纱又觉得长公主并不喜她,就有些踌躇。

        这时云姨娘开了口急急说道:“静莹她一时口快说错了话,望世子夫人不要怪罪。”

        “静莹说的也有道理,”这时,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今日里是有些迟了。怎会如此?”

        罗纱垂着头有些疑惑。

        方才她在屋里听红倚说,长公主知她身子不舒服,故而特意叮嘱了不要早叫她的。如今却是如此……

        想到长公主的转变是因了那母女俩在而如此的,罗纱心中有了主意,躬身说道:“这些天连日赶路,有些累着了。”

        “昨日里你到得晚,这次就也罢了。”长公主不快地缓缓问道:“不过……你平日里也是这时候起来的?”

        此时罗纱已经有些明白,长公主是故意如此行事。可她尚且摸不准长公主此时是什么意思,试探着说道:“在家中的时候,约莫比现在要早一些……”

        她在等长公主开口,可长公主毫无动静,罗纱就知道自己还未说道长公主满意的点上,心念电转间,又道:“这几日同景安赶路,有时候起得迟了些,”她听到长公主淡淡应了一声,就略松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些天习惯了晚些起来,就耽搁了。”

        “没人盯着,难免就会倦懒些。”长公主说道:“这几日你先住我这里,我教你些府里的规矩,免得日后还要做错。”

        长公主语带责怪,罗纱听了后忙不迭地应了声“是”,乖顺地立到一旁站着了。

        云姨娘同穆静莹又略坐了会儿便告辞了。

        待她们出了屋子,罗纱侧头看着长公主,长公主朝她勾勾嘴角,手中端着茶盏,继续一下下慢悠悠轻撇着茶末。

        罗纱盯着她的手看着,眼瞧那茶盏轻碰到杯沿第七次,长公主突然一扬手,那茶盏就跌倒地上,碎了。

        罗纱没料想到,被那碎裂声惊了一下。

        她努力定了定神,方才理会到长公主的意图——在屋外的人听起来,好似是长公主朝她发了脾气,故而摔了茶盏。

        她自然知道长公主待她极好的,可是那母女俩却是不知道的。

        如今这样一番做下来,长公主像是特意在告诉旁人,她是为了“教导”自己方才让住在这里。

        长公主责怪自己是给那云姨娘看的,这一摔自然也是给屋外的母女俩听的。

        难道,长公主在刻意做出责怪自己、与自己不亲近的样子来?

        可这样不会欲盖弥彰吗?

        还是说……长公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时间,罗纱想不通长公主为何如此,很是疑惑。

        “这府里的事情,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谁又说得准?”

        长公主见罗纱低头沉思,单手扶额偏着头笑看罗纱,说道:“记住,在这府里,你只要多看、多想,却不要多说。如果拿不准主意,来问我或者景安便可。”她顿了顿又道:“若是没碰到我俩,问青涯也是一样的。”

        罗纱将长公主的话默念了一遍,道了声是。

        长公主笑望着她,说道:“你赶紧去吧。”她转眼望了望门的方向,“回来的时候小心着些,等会儿怕是有人会去寻你促膝长谈了。”

        长公主催促她,是因为到了罗纱服药的时辰了。

        方才罗纱起身已经是临近巳时,此时罗纱还要赶去穆景安那里服用解药——这是穆景安昨日里坚持的,他要亲自看着罗纱用药。于是别过了长公主后,罗纱急匆匆朝穆景安那边行去。

        乍看之下,她这样倒有几分像是在长公主这里受了气,再委屈地去到穆景安那里了。

        穆景安早已等在院门处,见罗纱来了,一把拉了她就往里行去。

        “怎的这样晚?听说云姨娘去母亲那里了,可是真的?”

        听罗纱“嗯”了声,“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遇到了。”

        穆景安嗤了声,说道:“平日里也没见她那样殷勤,如今你刚来,她倒是去了。”他紧了紧握着罗纱的手,说道:“下次你若是听说她去了,不要管她,只管先来我这里,过后再去向母亲请安便是,母亲不会怪罪的。”

        罗纱只听外界传闻的时候,以为云姨娘会是穆青涯最为喜爱的。可凭着这些日子和穆青涯、长公主、穆景安的接触,她又觉得传闻不见得全是真的。

        “那穆静莹呢?”

        “她?”穆景安奇道:“她那人整日里莫名其妙的。你理她作甚?”

        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感觉。

        罗纱心中越发肯定,外界对于穆家的传闻……当真是算不得数的。

        可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明白,只能等日后细想了。

        吃了解药后,罗纱才真正体会到昨日所泡汤药的效果。

        前段时间里,她每次吃了解药后,不只是胸痛无比,还全身发冷。偶尔血气涌上来,更是痛苦无比。

        如今泡过了汤药后,血气上涌和发寒的感觉轻了许多,就连胸痛,也减轻了两三分。

        这一天的巳时,是罗纱这大半个月来,度过得最为轻松的。

        过了许久后,待罗纱好了一些,穆景安又亲自喂她用了些不带米的清粥。看着她瘦弱的样子,他心疼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只一味地问:“要不我明日去母亲那儿陪你?”

        他坚持要陪罗纱度过服药的时间,本来他问了长公主能不能在长公主那里陪着罗纱用药,长公主本来要同意了的,可后来罗纱说,要来穆景安这里,长公主想了想,就答应了罗纱的提议。

        长公主坚持罗纱晚上要在她那儿睡,两个院子相隔颇远,穆景安此刻见罗纱如此难过,想到她每日都要这样来回,就又提起了这事。

        罗纱却是笑了。

        “你当我为何要在这里?”她指指这屋子,“这是你的屋子,也是我二人以后要住的地方。”她随手拿起案上的书卷,又摩挲了下旁边展开的一副字,她望着那熟悉的字迹,笑了,“这里到处充斥着你的气息,我待在这儿觉得没那么陌生,就觉得痛苦也少了很多。”

        穆景安听得心酸。

        有时候他也想过,若不是他坚持将她与自己一点点牵扯上、有了羁绊,她或许就能开开心心地过着寻常的日子,哪需要经历这些?

        可是,若是不跟着他……难道让她跟别人走?

        绝不行!

        他这样想着,将罗纱揽进怀里,闷闷地说道:“刚才疼得厉害吗?”

        罗纱正对着他写的字笑,冷不防他来了这样一下子,就笑道:“有点儿。”

        穆景安知道她向来能隐忍,口中说是“有点儿”,必然是极疼了。

        他又紧了紧手臂,“再过几日就好了。如果疼狠了熬不住,你咬我掐我,怎么着都成。”

        罗纱就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见他神色认真,倒是气乐了,开玩笑般地轻轻拧了他一下。

        她本就身子弱了许多,这一拧本来就没打算用多少力气,故而到了穆景安身上,就跟被轻轻捏了下没什么两样,结果害得他很是心神激荡了下。

        可罗纱现在身体着实不好,他努力平复了半晌,咬着牙说道:“且再等十日,十日后……”

        十日后怎样,罗纱自然是明白的。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身体好许多了,就叫上红倚准备离去。

        穆景安本追了出来,可有人来禀说是有事需要他处理。

        罗纱知道他前些日子离开颇久,此刻回来必然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便一再向他保证自己身子已经恢复得好许多,可以独自回去了。

        穆景安细看她神色,见泡过汤药后,罗纱就算是吃了解药,脸上也不再那么苍白了,就也放下了几分心。

        离了穆景安那里,罗纱也不要红倚带路,只随意地慢慢走着,欣赏着路边的美景。

        谁知她刚上了一处水榭,就听有人欣喜地说道:“世子夫人也在这儿?这可太巧了!”

        罗纱一听她声音,就顿了顿。侧身望过去,果然,是云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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